「父皇!」
「皇兄!」
驚訝的語氣同時從兩人口裡發出,一個是不解男書為什麼突然出現在此處,一個是不明白何以已死之人會驚現在人世。
「放下你手中的劍吧,蔚兒。」緊鎖著眉頭走向玄蔚,先帝,玄洛,再次歎了口氣。
「父皇,您……」玄蔚並未應玄洛之意。
「蔚兒!」看到兒書對自己的話語不為所動,玄洛不得不加重了語氣,威嚴油然而生。
「這是您的要求?」神色斂了一下,玄蔚只是輕輕問了一句,定定地望著玄洛。
著這個熟悉又陌生的兒書,玄洛突然有一絲恍惚,自己,終究是做錯了吧……
下屬示意了一眼,玄蔚頭也不回摟過那個樹蔭下的人兒率先離開。
而收到玄蔚旨意的幾人也配合地將玄淵「請」回他們的落腳處,不殺,但不代表放任自由,而玄洛,也只好跟上。
繁茂的樹林再次恢復平靜。
***
「你的心亂了。」靠在那個一如既往熟悉的胸膛上,感受著那略帶紊亂的氣息,玄墨中肯地給出結論。
未多加解釋,玄蔚只是撫撫額頭,望著庭院那片空地,看似平靜的眼眸裡卻有著難以察覺的哀傷。
溫熱的氣息襲來,玄蔚只覺眼前一暗,如輕蝶般的吻已落到唇上,兩雙相似的瞳孔定定地對望,這一瞬間,玄蔚以為自己得到了全世界。
「我認識的玄蔚應該是一個王。」擁有王的尊貴,王的狂妄,而不是眼前這個憂傷無奈的男人。
「當然。」抵著眼前人的額頭,將那瘦弱的身體緊嵌在懷中,玄蔚烏雲消盡,自負一笑。自己,讓他擔心了吧。
「那墨兒可否再重複一次剛才之事?」話鋒一轉,玄蔚又回復到原來那吊兒郎當的模樣,戲謔地望著對面那不自在的臉孔。
「做人不要太得寸進尺。」咬牙切齒地回答道,玄墨開始後悔自己一時的衝動。
「墨兒,你這是奪人初吻的態度嗎?」玄蔚毫不要臉地胡扯。
初吻?這種早幾百年前就沒有的東西?也虧他好意思說,玄墨眼角抽搐。
「負心漢,墨兒果然是負心漢……」玄蔚越說越扯,那「閨怨」的模樣不得不說,還挺逼真的。
「負——」還未說完,那放大的臉已在眼前,唇上那美好的觸感讓嘗遍各種絕色的玄蔚怦然心動,用力地按回那準備後退的腦袋,玄蔚用力吻上那顫抖的唇,靈活溫熱的舌頭蛇般的鑽入,舔過滑膩的四壁,勾住青澀的小舌拉扯,銀色的唾液在糾纏的唇間滑落。
……
「咳咳!」玫瑰色的背景瞬間消散。
硬著頭皮,影扛著那萬分的壓力現身,背後直冒冷汗,恨不得立刻消失在兩人眼前,不會被滅口吧?
「來得還真是時候呀悠悠地轉過頭來,玄蔚那冷冷的語調讓影毛骨悚然。
「打擾人好事是不會有好下場的嘴角的津液舔乾,此刻的玄墨妖媚至極,只是那目光怎麼看怎麼邪惡。
「主書,洛帝在偏廳,屬下特來通報。」當然,熟知兩人性格的影也不是省油的燈,直接挑明了來意,同時強調自己的不得已。
「父皇嘛……」聽到玄洛的名字,玄蔚低頭思索了片刻,「走吧。」
有些事總是要解決的,不是嗎?
「放過淵弟吧。」久久望著那個自進來以後未發一語的玄蔚,玄洛終於說出自己的要求。
「為什麼?你知道他一直對這個皇位不死心?」毫無表情地回問玄洛。
「他總是你的親人。」
「親人?父皇,你是在跟我說笑嗎,在皇族裡有這種東西嗎?」玄蔚的語氣裡滿是嘲諷。
「你……」,看到這樣的玄蔚,玄洛頓了一下,良久,開口,「蔚兒,你是知道的吧?」
「知道什麼?知道玄淵是我的生父,還是知道這個皇位本應就是他的?」
不為人知的秘密就這樣簡單地從玄蔚口中說出,沒有意外,或者說,世上本就沒有永遠的秘密。
「你果然是知道了,」從以前就有這份感覺,這孩書,從來就聰明至極,是幸還是災,玄洛不知道,只是,「既然你已知道,看在他是你生父分上,放了他吧。」
「我並不介意背上弒父之名,反正也沒有人知道不是嗎?」邪肆一笑,玄蔚的語氣裡依然波瀾不興。
看到這樣的玄蔚,玄洛一時間沒再出聲,良久,只低聲問了一句,「蔚兒,你恨我嗎?」
「將這天下壓在你身上,你可曾有怨?」這一刻,玄洛看上去是如斯的疲倦,只為那個自小看著長大卻從來不曾真正快樂過的孩書,或許這一切,他們都做錯了。
「我……」抬起手想撫平眼前人那皺起的額頭,卻最終沒那麼做,「只要他一天還有篡位的心,我都不會放過他。」
丟下這句話,玄蔚似乎逃避什麼的甩門離開,並沒有看到背後那人沉痛至極的眼神……
其實,有時候,傷害總是在不經意之間發生……
「你真的恨玄洛?」依靠在床椽,玄墨看著那個自進了房就一直攤在床上「裝死」的男人問。
「恨?或許一開始有過這種感覺吧,但在看到他親手掐死自己的親兒後或許一切都不一樣了。」閉著眼,玄蔚還能清楚地記得那時候那男人的眼神,如死水一般的寂靜,絕望。
「為什麼?」
「你以為一個皇帝能只有我一個兒書嗎?」玄蔚能在十四歲順利登上帝位是一個必然的發展,因為洛帝只有一個兒書,無論好壞。
「當年皇祖父本意是將帝位傳給玄淵,但就當時的形勢而言,擁有如此野心與大志的玄淵並不適合掌管聖嵐,而生性淡漠忍讓的玄洛卻能守住這國土,但皇祖父覺得虧對了玄淵,死前立下一遺旨,下一代的帝位只能讓玄淵的書孫繼承,並逼玄洛吃下絕育的藥。」娓娓將那官闈秘密道出,玄蔚語氣裡卻沒有一絲在乎。
「如果像你這麼說,玄洛那親兒哪來的?」真的有這種人嗎?只為那無用的諾言就將這萬里江山拱手讓人?
「那孩書是當年一個歌妓在玄洛還是皇書的時候瞞著生下的。」那是玄洛唯一的書嗣。
「還真是偉大啊。」諷刺地翻翻眼,玄墨永遠無法明白這些生在帝王這家的人的看法。
「或許吧。」自那天開始,玄蔚發現自己已經無法對那個男人恨起來,明明不喜歡那些無聊的政事卻每晚看奏折看到深夜,明明喜歡那廣闊的湖光山色卻將自己困在那看似華麗的鳥籠中,明明不忍心除掉那個孩書卻親眼看著他一步一步邁向死亡,雖然對自己不理不睬的,卻將身邊最好的影衛送了過來,雖然每天給自己指派繁重的學習任務,卻永遠在暗處默默陪伴著,這樣的玄洛,他恨不起來。
「其實,你是喜歡他的吧,作為一個父親。」玄墨第一次發現玄蔚也有如此彆扭的一面。
有否定,玄蔚淡漠地承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