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難以安眠。
劉昊盯著對講機待機時偶爾發出的紅色微光,心潮起伏,沒有絲毫睡意,反觀李葵麗,忙碌一天又被蜘蛛驚嚇,有個令自己安心的人在身邊,已經發出了均勻的呼吸聲。
想要找到一個突變狼人可沒那麼簡單,那些巡查隊員本身也沒什麼紀律性,想從不在場證據下手,可以斷定沒什麼收穫,只能希望隨身帶來的簡易測謊設備能起到一定效果。
如果這一招無效呢?
假設那些巡查隊員中沒有兇手,兩人下一步的打算是從宵禁入手,將難民營按照十字劃分法分割出四個區域,位於分割線上遮擋視線的帳篷一律遷走,規定巡查人員只能在分割線上巡邏。一旦某個區域內出問題,就將該區域暫時封閉,繼續採用十字分割法縮小範圍,直到目標顯出狐狸尾巴為止。
這樣做只是沒有辦法中的辦法,只要兇手夠聰明,他也可以暫時收手,與調查員耗時間,劉昊與李葵麗不能在這裡呆一輩子,那些巡查隊員也會有鬆懈的時候,他就可以再次犯案。
對於犯罪心理學有過研究的劉昊只能確認一點,這個傢伙確實會繼續犯案,無論他出於什麼理由將被害者的大腦取走,這種一再重複的犯罪手法都已經表明他處於犯罪上癮的狀態之中。就好比那些有偷竊癖地家庭主婦,在一種枯燥、重複、一成不變的環境中生活久了,總要做點令自己感覺刺激的事情來抒發壓力。
失眠地原因不僅僅是案件沒有頭緒。還在於劉昊知道。離他不遠處有幾萬人生活在饑熱交迫地地獄裡,而自己卻不知道能做些什麼。這種感覺讓劉昊很不舒服,甚至有些自我厭惡,他多少明白為什麼大衛看起來很正常,一提到難民問題就會異常激動。無論說話的力度還是語速都會加快許多。
誰會願意生活在一個潛藏著殺人犯的環境裡?有勇氣做一個人道主義者或者國際主義者並不是件輕鬆的事情,劉昊不得不承認這一點。就拿這件案子來講,如果不是死者情況太過特殊,抓痕幾乎可以認定是狼人所為,這個案子沒準會就此終止。
劉昊覺得思緒有些亂,明天的工作還有許多,他開始嘗試著放鬆。強迫自己入睡。
朦朧中。劉昊聽到幾聲槍響,然後,他就意識到這不是幻覺!
兩人幾乎在同一時間翻身起床,李葵麗撲向隨行地行李,劉昊抽槍在手,蹲在帳篷入口前小心翼翼地向外張望。
恰巧此時又傳來幾聲模糊地槍響,劉昊確認道:「西南,聽聲音三百米以外。」
對講機裡傳來荊遠剛的聲音,「我方聽到槍聲。已經與車隊隊長聯絡確認營地人員情況,你們保持戒備,不要離開臨時營地,」
「收到。」
劉昊順手接過女友丟過來的防彈衣、AKU與彈藥,兩人裝備停當。只是守在帳篷口沒有離開。隱約聽到外面有人在逐個帳篷檢查。
車隊總共就二十多人,很快就有人來到劉昊二人的帳篷前。大衛的聲音傳來,有些惶恐,「劉先生?格蕾女士,你們沒事吧?」
「沒事,外面情況怎麼樣?」劉昊低聲回應道。
「兩名司機與一名當地嚮導失蹤!我們已經請求工兵營派出裝甲車與人員協助搜尋了!」大衛停頓了一下,似乎和旁邊的隊長在低聲交流,然後才說道:「我們的人手不足,能否請你們加入到搜尋隊伍中?」
劉昊已經聽到工兵營地那邊有車輛聲傳來,低聲徵求李葵麗地意見道:「你怎麼看?」
兩人隸屬國際刑警,自然可以對聯合國人員地要求置若罔聞。
「現在不是明哲保身的時候,在這種地方多個朋友比多個陌生人要強。」李葵麗的意思很明顯,如果這次不幫車隊找人,他們自己一旦遇到危險,多半也不會有人來救應,這個忙不幫也得幫。
劉昊拉開帳篷拉鏈,與李葵麗前後鑽出帳篷,大衛此時也是真槍實彈,全副花旗裝備,他旁邊的車隊隊長肯特就更不用說了,不知道從哪裡弄出一頂英式鋼盔扣在腦袋上。
肯特隊長與劉昊差不多高,體格健壯,年齡四十上下,從外表看不出人種,似乎是黑人與白人的混血後代。從加入車隊劉昊也沒有和這個車隊隊長說過話,溝通方面都是李葵麗負責的,當下沒時間客套,也只能隨便打了聲招呼。
隊長帶著三人迎向裝甲車,有些無奈地解釋道:「那兩名司機都是新手,可能沒有意識到這裡的危險性,我看多半是讓當地嚮導找借口騙出營地,然後被早已等待在營地周圍的武裝分子綁架了。」
「幸好工兵營派出兩輛裝甲車支援,不然就憑咱們這些人,也只能縮在營地裡等天亮後再說了。」大衛面對裝甲車的亮光連連揮手,嘴裡也沒閒著,埋怨道:「那兩個司機來這裡不到兩個月,趕上這邊地難民營出事,一直也沒走過這條線路,也不知道他們怎麼想的,竟然敢在半夜離開營地!難怪總聽人說在南達爾富爾做國際援助的都是瘋子!」
大衛說的刻薄,也能聽出他在擔心自己的同伴,劉昊眼看裝甲車停下,勸解道:「別想太多,到現場再說吧。」
四個人登上第二輛裝甲車,車廂裡空蕩蕩地,壓根就沒有人,對講機裡傳來荊遠剛地聲音:「我這邊能派的人手也不多,算上司機一共七人,一會到地方別著急下車,繞兩圈看看情況再說!」
「明白!」
顛簸地時間並不長,繞過一個小土丘,荊遠剛的聲音再次響起,「發現兩名白人,躺在地上,咱們現在過去!沒有我的命令,你們不准下車!」
裝甲車將兩個倒在地上的白人夾在中間,劉昊通過射擊孔看到第一輛車上跳下幾個敏捷地身影,迅速在車輛周圍佈置下警戒線,機槍手也已經到位。
過了能有三十秒,車門才被拉開,荊遠剛板著臉站在車下說道:「肯特隊長,兩人都已死亡,辨認一下屍體吧。」
等到劉昊跳下車,荊遠剛站在他身邊低聲說道:「我就知道那個老狐狸會把你們也拉過來。」
「這話怎麼說?」
「自己的隊員擅自離開營地,還被殺了,肯特有不可推卸的責任,也給我們添了大麻煩,他生怕咱們也向那些花旗國維和部隊一樣,出工不出力,把你們拉進來就是要我看在車隊裡也有華夏人的份上,盡量幫幫他。」荊遠剛撇撇嘴,接著說道:「你也別鬧心,其實你們不來,這事兒發生在工兵營旁邊,該幫我也會幫的,只是覺得這老狐狸心眼太多,讓人有些不舒服。」
話說到過,嚮導明顯處於迴光返照的狀態,吐出口中污穢後,勉強吐出幾個音節,伸手向西南方指了指,就嚥下了最後一口氣。
「大衛,嚮導說了什麼?」李葵麗眼見問完話的大衛渾身呆滯,追問道。
「他剛才只重複了三個單詞,箱子、交換、鑽石。」大衛的語氣無比失落。
肯特隊長的臉色相當精彩,鑽石在這種戰亂地區代表的意義不是愛情,與恆久遠這種經不住火燒外帶語法不通的狗屁概念也完全沒有關係。
無數被武裝分子控制的平民在沒有任何保護措施的坑洞裡高強度地勞動,直到死去,他們的生命所換回來的鑽石就被這些混蛋用來換取金錢,購買內戰用的軍火,或者僱傭國際僱傭兵為他們繼續殺戮與戰爭。
漸漸地,這種鑽石在國際上闖出了名氣,這些用無數人性命換來的破石頭也被稱為血腥鑽石。當鑽石這個單詞在大衛口中出現的時候,它所代表的也只有一個意義。
軍火。
唯一的疑問就是,如果司機不是被綁架,那個箱子裡有什麼東西值得用鑽石來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