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往事,桓齮不甚吹噓,聽得曹操安慰,為之一笑,道:「這麼多年過去,我也早已看開。當時,是我無法接受失敗的事實,與陛下並無任何關係。只是……」桓齮惆然長歎:「陛下英明神武,所行之事,常常高人一等,我等對之服氣萬分。此時此刻,卻不知為何會做出如此勞民傷財之舉,大秦處境實在堪憂啊!」
桓齮身在山中卻無時無刻不關注大秦的動向,一片忠心也是天地可鑒。修長城,建渠道,移民邊境都是長遠的為國為民之舉,無不表現出秦始皇的雄才大略,高人一等,算他人所不能算之事。可這建造阿房宮、修建驪山陵墓實是大大的不明智之舉。
天下剛定,正是需要安民、發展、休養生息的時候,長城是為了抵禦匈奴,此刻建造並無不可,但阿房宮和驪山陵墓卻萬萬不應該於此時修建。
桓齮下山聽得百姓抱怨,心中焦慮,為了秦國大業不顧生死前來咸陽勸說秦始皇,暫停阿房宮和驪山陵墓這兩大工程,等天下安定,百姓富足的時候再行建造不晚。
可是秦始皇並未見到,在路上他就被秦兵抓來充當勞工。桓齮報出了自己的姓名,奈何「桓齮」二字在十年後的秦國已經沒有任何號召力。
擒住他的秦兵聽得「桓齮」二字,更是大笑:「桓齮乃秦國逃兵,逃兵依照秦律理當誅滅三族,如此更因該去驪山贖罪了。」二話不說,強壓著他來驪山充當勞工。
桓齮與曹操的任務都是搬運巨石,有過多次碰面。桓齮見曹操面相英偉,不管監工如何刁難都默默承受,絲毫沒有怨言,心知此人不是膽小如鼠的懦夫,不敢反抗;就是心計深沉,喜怒不形於色是真豪傑。不動則以,一動必將勢如雷霆,給予致命一擊。顯然通過種種的表現,曹操是屬於後者。
今日見曹操又在一人坐在角落嚴肅的擺弄石子,忍不住上前觀望。這一看,著實讓桓齮大吃一驚,曹操那是在擺弄石子,分明是在演練臨陣對敵之道,而是還是一種深奧的,自己見過未見的對戰辦法。
桓齮那裡知道經過四百年的人事變遷,這陣仗之術,日新月異,漢末年間所用的兵法,戰術無論是質量還是大氣上都勝秦末許多。而曹操又是知名的軍事家,他所演練的陣法戰術又其是輕易能看的通透的?
兩人話夾子打開,也相互說明的來意。曹操胡編了自己的身世,將自己說成了魏國鄴人,自幼喜歡讀書,研習兵法,本想到咸陽謀取一官半職,光宗耀祖,最後被無緣無故當成了淫賊抓了起來。
之所以說意圖想到咸陽謀取一官半職完全是為了討好桓齮,從桓齮曹操聽出了一些貓膩。這桓齮對於秦始皇那時無比的敬重,可以用敬若神明來形容,對於秦長子扶蘇也是很是欽佩,但對於秦二世胡亥確異常的鄙視,對於李斯、趙高更是恨入骨髓,巴不得喝其血,啃其骨。
曹操對於秦末之事,瞭若指掌,當然知道秦始皇出遊在沙丘辭世一事。而後,趙高、李斯修改詔書,除扶蘇,滅忠良,秦二世胡亥即位。
如此,秦朝上下均無桓齮值得效命之人,自己收復這位人才將容易的多。此時此刻,與其打好關係才是當務之急。
曹操心思沉穩,對桓齮另有所圖,但卻不露任何聲色,真心誠意,直令桓齮認為對方是全心與自己相交,開懷暢談,關係融洽。
言談之間,兩人將話題說道了行軍佈陣之上,兩人劃地為陣,以石子代兵,相互切磋。桓齮許久不通軍事,一些地方略有生疏,幾番習慣才露出本來水平。桓齮擅攻每每搶先進攻,咄咄逼人,下子佈陣十分凜厲。而曹操更是身經百戰,用兵大膽,卻又恰到好處,端坐如鐘,不急不躁,以嚴密佈防,步步為營。
殺至中局,二人勢均力敵。曹操看透局勢,棄子而誘敵。桓齮求勝心切,貪吃兩營,佔了優勢。自覺的將對方逼人危谷,臉上微露得意之色。
曹操似乎渾然不覺,一意孤行。
雙方你來我往,在決定勝負的關鍵時刻,曹操盤旋進逼,竟是妙著迭現。及至桓齮兵佔優勢而不能得手,眼見對方的兩營士卒直逼主帥而不及救援,不禁稱奇時,已再無回天之術,只好俯首簽訂城下之盟。
桓齮口服心不服地感歎:「想不到孟德兄能脫出困境,以劣勢反敗為勝。佩服佩服。」
曹操心中暗笑:「你為大將,衝鋒陷陣,自是無往而不利。而我卻為帥,縱觀全局,步步為營,你怎能勝我。」口中卻說:「承讓承讓。桓兄所佈陣型淒厲,出手不凡。愚弟僥倖取勝,羞赧汗顏。」
桓齮也是心高氣傲之輩,不然當年也不會因為敗於李牧之手,而無顏面見始皇帝,口中囔囔道「哪裡哪裡,愚兄看孟德賢弟以浩然之氣,處變不驚,使兵如龍,履險若夷。運用之妙,存乎一心。個中神技,倒要多多討教。」
兩人在對陣兩局,勝負自是不言而語。
桓齮嘔心瀝血,匯玄機,百法用盡,終不能勝曹操一局,總是讓曹操危急時,如有神助一般,化險為夷,反敗為勝。
此時此刻,桓齮焉能不知曹操之能,見他總攬全局,運籌帷幄,勝而不驕,心服口服之餘,好感更是大生。
兩人在驪山中相互扶持,相互激勵。
曹操也向桓齮說出自己欲逃出此地的想法,桓齮顯然也不願在這鬼地方多呆,兩人一拍即合,暗中等待時機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