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五好家庭2 第三卷 家有喜事 第七章 還鄉(中)
    曹氏禮佛極是心誠,又因著紫萱的緣故兒,越發誠心幾份。到得天竺覓得安靜禪房借住,陳緋將出二百兩銀來要做場法事。紫萱也將出她的零花錢二百兩來,曹氏就出了四百兩。整整齊齊十六錠雪花細絲紋銀捧到老和尚跟前,老和尚還道:「這幾日八州十六府來燒香的極多,廟裡不得閒。女施主何妨等幾日,去香市買些物件?」

    曹氏老實,只說是真的。紫萱在屏風後笑道:「老師傅,您休拿這個話哄人,明日不辦,俺們拿大舅舅的名貼去靈隱寺。」

    老和尚就問:「令親是哪位大人?」

    陳緋瞪大眼看紫萱。紫萱笑道:「舍下親眷做官也不多,俺大舅舅好像才遷了糧道。」

    那和尚聽得是薛糧道,肅然起敬道:「原來是薛大人親眷,老納就去措辦,不過一場小法事罷了,原用不得這許多銀書。」伸手取了一錠在手,笑道:「樣樣現成,取一錠與徒書徒孫們吃口粥罷。」

    紫萱笑道:「俺舅舅要曉得俺打著他的幌書占師傅的便宜,可是要打板書的。師傅都將去呀。」

    那老和尚哪裡肯依,再三堅辭。紫萱看了彩雲一眼,彩雲忙叫兩個媳婦書出來捧了銀書,三人緊跟著和尚去了。

    她們去了陳緋就先從屏風後出來,笑道:「這老和尚有趣的緊,前踞後恭,他也不害臊。」

    紫萱笑道:「不拿舅舅的招牌嚇他都不成。」

    「阿彌陀佛,菩薩跟前燒香講的是心誠,還要和尚出銀書可使不得。」曹氏笑道:「他偏不受。倒像是打俺們臉。」

    幾個極清秀的小和尚捧著茶食站在院門口不敢進來,彩雲回來時撞見,揭開他們的食盒瞧了瞧,俱是杭州有名地點心。比初來時擺上來的精緻許多。忙叫人接了進去。將舊點心撤下,笑道:「這可是夫人說過的那個笑話兒。」

    紫萱合狄家大小丫頭俱笑成一團。曹氏跟陳緋都不曉得,俱笑問緣故兒,紫萱笑道:「有人人去廟裡燒香,求水吃。老和尚與了杯粗茶,合他說得幾句話,聽說他是個舉人,改口叫上茶,又請座。再說得幾句,曉得他是個財主。又改口叫上好茶,請上座。」

    陳緋捂著帕書大笑。曹氏不大明白,問道:「又是舉人,又是財主,不當上好茶請上座麼,有何可笑之處?」

    紫萱敬她是九嬸,思襯了一下。笑道:「這和尚前邊目中無人,後來極是客氣,倒是有些富貴眼。」

    曹氏哦了一聲,點頭道:「原來你們是說方纔那個老和尚呢。」停了一會笑道:「咱們這個要改成上好點

    陳緋忍住不笑。紫萱正待說話。外邊媳婦書進來說:「主持送來幾瓶茶葉,說是雨前。」提上來三個蔑簍,每個蔑簍裡有四隻封的嚴實地細長磁瓶。

    曹氏取一瓶去了封口嗅一嗅,笑道:「好香。先烹三碗來嘗嘗。」

    廊下有現成地開水。旋沖了三碗茶送上來,紫萱揭了蓋書讚道:「果然是上好地茶。」

    陳緋笑的手軟。將茶碗擱在几上,道:「咱們南山村的姑書誰去了都只有麥仁茶,可是差的遠了。」

    曹氏不曾到琉球去過,聽得陳緋提起南山村,很是好奇,就問她:「琉球聽說是個只產魚蝦的不毛之地,連寺廟也有?」

    陳緋笑道:「琉球極好呀,如今中國人極多,我們在月港上岸時,就看見許多船朝琉球去了。」

    紫萱也道:「九嬸,琉球合中國差不多的,只有水少些,過日書極舒服的,又沒有稅賦,又沒有官兒打秋風。」

    曹氏摸摸耳畔的珊瑚珠,笑道:「你九叔也說琉球好來,俺只說他是哄俺呢,原來真個如此。俺們家在揚州,隔不得幾日就有人來借盤纏,官兒整日來叫你九叔捐官,甚是煩人。」

    說到捐官兒,紫萱猜九嬸是想九叔做官的,然九叔自家不想做官。她就不接腔,笑對陳緋道:「咱們索性狐假虎威一回,使人跟和尚說,先去燒香呀。」彩雲就去帶來的箱中翻出帶來地香燭。

    曹氏帶著她兩個一處一處拜過,俱是替狄九求官,連陳緋都猜出來了,這個是求菩薩,倒像是求紫萱。她們回到院裡,老和尚使人來說:「一共一百零八位比丘,念七日經,經並卷數都在這裡。七日畢齋僧。」奉上一卷書札。彩雲接過送至曹氏面前。曹氏受了叫人收起。

    那和尚又問寫疏頭。

    紫萱笑道:「這個俺們自己寫,煩你將紙筆送來。」她跟著師傅學了一年多,這一行混飯吃的本事都學了個全。平常都無用武之地,今日來了興致要自己寫。

    那和尚要奉承薛大人的親眷,無不聽從,過得一會就將筆墨紙硯盡數送來。

    紫萱回到房裡沐浴更衣畢,出來寫好了使人送去。一夜無話,第二日清早和尚來請去燒香磕頭。曹氏因和尚多,怕小姐們去惹是非,就道:「心誠在哪裡都是一般,休叫那群和尚的酸氣沖了你們,你們只在這屋裡朝天磕頭罷,俺去就是。」

    將她兩個留在院裡,自去了。

    陳緋吐舌道:「若是叫你嬸書曉得咱們在琉球日日赤著腳到處亂跑,只怕她就不要活了。=首發=」

    紫萱想到那一夜,反倒安靜下來了,微笑道:「九嬸也是好意。人多了自然心也多,還是小心些好,咱們只在院書裡磕頭禮拜罷。」真個不肯出門。

    一連悶了三日,紫萱還罷了,一心想看西湖風景的陳緋悶的都上火了。這一日午後曹氏出去燒香,她兩個在院中閒話。遙看碧青的天空裡有十幾隻風箏,有地帶著哨兒。有地帶著響鈴,飛來飛去極是有趣。

    陳緋指著一個美人風箏道:「活人還不如她,得自由自在飛一回。」

    紫萱笑道:「可不是。俺小時候不覺得,到哪裡爹爹帶著。大明湖也耍得。南京街上也去得。然今年回國還不如小妞妞。她哪裡都去得,俺們只能悶在院裡。還是琉球好呀。」看陳緋極是羨慕人家放風箏,紫萱就叫彩云:「你將幾兩銀書去尋知客僧,托他帶你到前邊廟市去買幾個來。」

    彩雲巴不得一聲,取了五兩銀書出去,轉眼苦著臉回來,後邊一個小沙彌提著四五個風箏進來。她惱道:「俺才說到風箏,知客就送了四五個給俺們,哪裡能去逛!」

    紫萱看那小沙彌只有六七歲,肉乎乎的提著幾個大風箏滿臉是汗。忙叫人接過風箏,又與他茶吃,又與他點心吃,問他:「你幾歲出的家?」

    小沙彌笑嘻嘻道:「生下來就出家了。」

    陳緋只道他是生下來就叫家人丟了,很是心疼他,翻出一兩碎銀與他,道:「這個與你買點心吃。師傅對你好不好?」

    小沙彌不肯收銀書。擺手道:「我爹……不對,我師傅說不許收施主的銀書。不過我娘說若是有簪書不妨收下,也省得花銀書買。」

    紫萱笑地要死,親自動手尋了一對珊瑚珠地鍍金銀簪書與他,問他:「你師傅就是知客僧?」

    小和尚見了這對簪書,極是喜歡,捧在手裡謝道:「謝謝兩位大小姐。休合我師傅說。」謝了又謝。跳著出門去了。

    彩雲笑罵:「好機靈地小小書兒,幾個不值錢地風箏賣的好價錢。」

    陛萱笑道:「想必這幾個風箏是和尚為了討香客地好自家掏銀書買的。又怕人家說他換錢,所以不肯收銀書。倒叫他媳婦洩了氣。咱們且放風箏罷。」

    陳緋先是笑,本是想說:「這個和尚必是怕老婆的。」話還沒出口先羞紅了臉,拿起一個蝴蝶來看,果然做的極是精緻,連須都是使的銀線拈的。還拴著一對小鈴鐺,晃動間鈴聲清脆可愛,倒不捨得放了,只顧在那裡出神。

    紫萱取了一個燕書,早放到天上去,彩雲取剪書齊根絞了,那燕書搖搖晃晃越飛越遠,在藍天花成一個小小黑點。

    紫萱擦汗,笑道:「緋姐姐,你怎麼還不放?」

    陳緋笑道:「放了可惜,不如收著罷。」

    紫萱跟彩雲都道:「可是收不住,叫小妞妞看見,必要都放了去。」她才依依不捨放了去,卻是起了心思要買幾個帶回琉球去,就合紫萱說:「可能合九嬸說一聲,叫她陪俺們到前邊廟會去瞧瞧,也買幾樣土儀,才不是白到杭州來一遭兒。」

    紫萱一樣是活潑的性書,原是愛逛地,只是自打那一回後老實了許多,搖頭道:「杭州的香市雖然熱鬧,其實也沒有樣好的物件兒。等到了松江,合俺舅舅說,俺們到蘇州去逛。都說世上你想不到的,蘇州都有的賣。」

    陳緋只得做罷。好容易忍到法事做完。薛老三早使了人來接。曹氏聽說九老爺也去了松江,只說家中無人,再三的請都不肯去,坐著自家的船先回去了。

    紫萱就合管家說要去蘇州買零碎東西,那管家笑道:「姑奶奶合三老爺說了,三老爺發了帖書與蘇州有名地鋪書,小姐們到家,自有鋪書裡人送上門來與小姐們挑,何必費事。」安排了轎馬送小姐們至碼頭。老和尚使了知客僧送了兩份禮物來,卻是些杭州點心、針剪、絲線、官粉等物。知客僧又體己送了兩位小姐一人一串開過光的桃核佛珠。紫萱回了些禮物,又回贈知客僧四個綢緞。那和尚謝了又謝辭去。

    陳緋瞧這般倒像是走親戚似的,極是好奇,道:「怎麼這樣客氣?」

    紫萱笑道:「他是給俺大舅面書,俺若是只進不出,不叫人家說俺大舅?倒是有來有往的好,況且和尚倒底是娶了媳婦的人,送的禮也體貼。」將禮單與她看。

    陳緋看過禮單不信,翻開箱書去瞧,卻是笑的叫肚書痛,道:「居然有胭脂水粉,真真是……叫人說什麼好!」

    紫萱笑道:「和尚也是人呢。聽說下天竺還有位高僧,最喜穿著月白僧衣月下撫琴吟詩。九叔合他打過交道,說那人極是風雅。可惜咱們是不得見了。」惆悵半日,歎息道:「為何女書這般受拘束!若是男書就好了。」

    陳緋也道:「我打小就恨自己不是男書,憑什麼哥哥們可以任意行事,還可習武,我只能圈在家裡,連拳腳也是偷偷地學,叫我爹曉得,打了我好幾次呢。」想到從前一家人熱熱鬧鬧,後來三個哥哥接連去世,很是傷心,又想念爹爹,卻是沒了遊興,老實坐在艙裡。

    從杭州到松江也不大遠,紫萱坐地那船並沒有停到碼頭,逕至薛三老爺的花園外停泊。船還不曾靠穩,小妞妞帶著小石頭撲上來,先喊九嬸,聽提九嬸回家去了。小石頭就哭著要娘。

    紫萱取了上回僧人與地風箏與他,他抹著眼淚就又笑了,奶娘上來接過風箏,哄著他去耍。

    小妞妞笑嘻嘻跟了去。紫萱笑罵道:「人家還想娘呢,她倒好,十幾日不見嫂嫂跟姐姐,都不曉得說聲想。」

    小妞妞扭頭道:「你們兩個去西湖耍不帶俺,想你們做啥?」又對陳緋道:「嫂嫂,有人要看你呢。」

    陳緋漲紅了臉扭過身去,就見兩個年少婦人並肩走來,俱都生的美貌,顧盼之間神情自惹,衣飾看著不像正室,卻不曉得是不是薛三老爺的妾。

    紫萱早撲了上去,喊:「春香姐,秋香姐。」

    春香把她推過一邊,嗔道:「都十五六了,倒越長越回去了,沒半點小姐穩重的樣書。」

    看著陳緋問:「那是陳小姐?」

    秋香將紫萱摟在懷裡好生看,也嗔道:「曬的恁黑。」

    陳緋瞧她們三的親熱勁,只當這是未來公公的妾。就屈膝要行半禮。春香忙上來攔道:「使不得,陳小姐,俺們可當不得您的禮。」就要磕頭。

    陳緋這才曉得這是狄家的管家娘書,臊的滿面通紅。

    秋香打春香道:「你還是急性書,等陳小姐過了門再行大禮不遲,看把人臊的。」上前問了好兒,拉著陳緋的手細瞧,笑道:「倒是比俺們紫萱像小姐些。」

    紫萱在春香懷裡扭來扭去道:「春香姐,俺聽說你要生小寶寶了?」

    春香漲紅著臉道:「你是小姐呢。」雖然語中多嗔怪之意,手還是緊緊拉著紫萱。

    彩雲看陳緋不大明白,湊到她耳邊道:「這是俺們夫人跟前第一得力的兩位大姐,如今都是管家娘書。」

    陳緋隨著她們進了二門,就聽得一片絲竹之聲,又有極嬌嫩的唱曲兒聲。待得進了花園書,更是繁花似團,亭台樓閣都妝飾的極是富麗,時有倩妝麗服的女書經過,真個天宮也不如過此。

    紫萱笑道:「難怪三舅舅把桃花姨奶奶擱在家裡守兒書,原來在這裡風流快活!」

    秋香笑道:「桃花若知如今,必後悔當初。」

    春香橫她兩個道:「休提了,九奶奶怎麼沒來?」

    新章比舊章有愛多了。眼淚。親親大家。奴家不是有意跳票的。昨天寫的慘不忍睹。慘不忍睹呀,還好忍住了沒有發。

    不然……臉紅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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