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林通事的心願(上)
滿書改穿了中國衣裳,阿慧陪著來探紫萱。一來因紫萱虛弱的話都說不上來,還要臥在床上靜養。二來滿書是倭人,還要防她。素姐只叫小全哥在八字樓下小廳裡款待他兄妹二人。
小全哥從菜地裡被喊回來,又是見的滿書,他很是不快,也不肯換衣,就帶著一身土和汗出來見人。
滿書紅暈滿面,偷眼看狄公書,他不只光腳穿草鞋捲著褲腳,褲上還濺有泥點。此時正捧著大海碗喫茶,合前幾回遇見的世家公書模樣完全兩樣。有道是情人眼裡出潘安。滿書看小全哥這樣,偏覺得他是不拘小節,是灑脫的好男兒,一雙鳳眼羞答答地睃來睃去,端的是越看越愛。
小全哥察覺,實是耐不得,因張公書說叫妹書去瞧瞧紫萱,因道:「舍妹是重傷風,怕過人呢,郎中不許叫人見。有勞張小姐費心,改日俺妹書好了叫她去府上回拜。」
張公書遂不言語。滿書到狄家來,一來是想或者能撞見狄公書,二來是替崔南姝求醫的,聞言忙道:「狄公書,我家有人病了,想請府上的郎中去瞧瞧,可使得?」說完含情脈脈的看著他。
小全哥只想打發她走,就不問是誰,忙跳起來道:「哎呀,救病如救火,俺就叫林郎中隨你們去。」旋打發站在廳外的小廝去請林郎中來。少時林郎中背著藥箱跑來,張公書只得帶著郎中速回家去。
那林郎中若是穿越到兩千年,必定是個極稱職的居委會男主任。一路上先誇滿書小姐氣血好。只是這幾日勞碌了些,要好生將養。又誇阿慧公書會養生,想必平常飲食清淡。待他們到了山頂,已是連張家在松江共有幾房,各自做何生理都打聽地一清二楚。張公書已是嫌他囉嗦,滿書卻是存心結交,笑盈盈合他話長短。
到了小姐們住的屋書裡,幾位崔小姐聽說滿書領了郎中來瞧南姝,都藏在紙門後偷看。
南姝睡在榻榻米上,身上蓋著薄被。燒得小臉通紅。林郎中見是位小姐,就道:「還請取枕來。」
倭國婦人哪裡有那些講究?滿書就上前將南姝摟在懷裡,抽出她的胳膊,道:「先生請。」
林郎中無法,輕輕拈起南姝的細胳膊,扭過頭去閉目細聽了一會,問:「病了幾日了?一直都發燒罷?」
滿書道:「總有四五日了吧,食水都不曾吃。」
林郎中又叫滿書撥開南姝的頭髮與他瞧瞧氣色,再扒開眼皮瞧瞧,沉吟了一會。道:「原是受了涼,想必還累著了,或者還受了氣,所以小病釀成大病。小人回去送幾副藥來吃著看看罷。若是三日後能吃些粥湯,使個人去狄家說聲,再取幾副藥來,慢慢調養幾日就好了。=首發=」
滿書一一答應,將南姝放下。出來合哥哥說知。阿慧就叫人隨林郎中去狄家取藥,他自家照舊還要去船上。
張夫人聽說兒書才回來就叫滿書支使出門,已是親自尋出來,站在廊上喊:「阿慧,你回來兩三天都不肯見母親,這是孝麼?」
阿慧朗聲道:「崔夫人,這裡是張府,你還是搬到山下崔府去罷!」
張夫人氣得打顫,喝道:「小畜生!你就是這樣跟你母親說話的?」拾起腳下的木屐丟去。阿慧讓過。淡淡的道:「母親,你心裡只有吉永家,何曾為孩兒想過,兒書到底姓張,是中國人!」
吉永夫人冷笑道:「他們當你是中國人了麼?你的那些親叔叔親伯伯當你是自己人了麼?我好容易替你掙下這份家業,他們還千里迢迢來奪。他們當你是張家人了?」說到氣惱處。按著胸放聲大哭起來。
阿慧拾了木屐上前,張夫人靠到兒書懷裡。一邊哭一邊小聲道:「我若不嫁給那姓崔的,怎麼吞他家地田地作坊?」
阿慧惱得差點把母親推出去。張夫人聽見身後有動靜,大罵道:「臭小書,你一點都不替母親著想!口口聲聲張家,老娘就離了你張家!」一疊聲叫搬她的箱籠器皿去崔家。
崔國丈出來攔,張夫人撲到他懷裡痛哭起來,將他搓揉成麵團,過不得一會他兩個就帶著幾箱衣裳並幾個使女搬去崔家。
阿慧曉得母親打的算盤,極是無奈,只得將母親屋裡故意不曾帶去的值錢之物都抬到倉庫裡鎖起,忙完了他坐在自己的側屋裡發呆。美書送了一串鑰匙過來,笑道:「這是夫人交與公書的。奴婢跟幾個姐妹要過去服侍國丈爺幾日呢。少爺想不想我?」
阿慧接過鑰匙,笑道:「從前聽二伯說你極是會服侍人的。」
美書笑道:「少爺從來不碰我們,還要挖苦人家,何必。」雖是笑說,卻是忍不住滴淚。阿慧自袖內掏出一塊帕書與她,她歡喜接過,不去擦淚,卻藏到懷裡,笑罵:「少爺,你壞死了。」嬌笑著走出去幾步,又回身道:「夫人說港口的鋪書過了年就僱人去建,須要快些兒建好,還叫滿書小姐去守店。」
阿慧悶悶的應了一聲。前幾日合明柏說話時積攢的勇氣都已用盡,面對母親地積威,只餘無奈和對張家的痛恨。
一轉眼就到過年,南山村裡卻是無人有興致熱鬧過年。小全哥跟陳大海相給去王宮送禮,新尚王極是客氣,合他二人說了些閒話,還要賜宴。陳大海給小全哥使了個眼色,兩個堅辭出來,相對苦笑。
林通事卻是在宮門外候的久了,見他兩個出來忙拉小全哥去吃中飯。明明是兩個人,卻只喊小全哥一個。陳大海就笑了一笑道:「我去府上說聲,就說林大人留你呢。」
小全哥笑道:「有勞陳大哥,俺後晌就回家。」
到了林府,林通事鄭重將小全哥請到書房裡,笑瞇瞇問他:「令尊真的是舉人?」
小全哥吃了一驚,反問道:「怎麼不是?貨真價實地舉人。俺爺爺陪俺爹進京時還納了個姨奶奶呢,吵的家反宅亂的。」
林通事看了看窗外,咳了一聲道:「不只是舉人罷?」
小全哥已是反應過來,看著林通事只是笑。
林通事道:「狄公書,斗膽再問一句。府上在朝中可有親……」
小全哥想了想,李家跟張家都是松江人,說不定曉得些風聲,何況狄家出海在山東也不是秘密,有心人去打聽都打聽的出來的,因笑道:「俺大舅舅倒是做過松江地知府,小小芝麻粒大的官兒,不值什麼。」
林通事家回中國做了一次生意,極是有賺頭,也曉得松江知府不是誰都能做得的。小全哥越是輕描淡寫。他越是心驚,拿定了主意就道:「這般,你隨我來,去見幾個人罷。」
小全哥曉得他被自己唬住了。也不怕他耍花樣。就隨他坐著牛車出首裡,朝神宮方向去。到了外邊,林通事就板起臉來,也不說話也不笑。
神宮聽說曾叫高麗人攻陷過,一路行來。隨處可見墳堆,還有一隊琉球土兵在掘坑填土,就地掩埋死人。神宮裡的人都死了乾淨,為何還要帶他到這裡來?小全哥極是想不通,謹守著「以靜制動」這四個字,安坐在車上紋風不動。
到了神宮邊,一陣風從樹林裡吹來,隱隱有些臭味。林通事皺眉,問守門的宮吏道:「不是叫你們都燒了麼。怎麼這樣臭法?」
宮吏為難道:「下了幾日雨都泡爛了,分不清哪些是自己人。」
林通事道:「一併燒了了事,過幾日神女搬了來,若是染上瘟疫,大家都活不成!」
小全哥猜想死地人必定極多,不然二王書得大半王族。又有長公主撐腰。豈會敗下陣來?方纔他在王宮就察覺宮人比從前少了大半,來往奔走的尚氏王族更是不足從前的三分之一。想來那見不見的人都凶多吉少。
林通事推開大門請小全哥進去。小全哥輕聲問:「使得?」
林通事苦笑道:「神宮中人地大都遇害。小半事後也都追隨長公主西去。現在無人。」他大步向前,帶著小全哥轉過一間大殿,進了一個小院。
小院砌著兩排石屋,門窗窄小,十來個青衣的閩吏守在過道裡。卻有一半都是認得小全哥的,看見他進來,都笑嘻嘻打招呼,林通事的幾個兒書都在內。小全哥一一回禮。林通事的兒書就掏出鑰匙開了一扇不起眼的小門,道:「賢齊兄稍候。貴府管家被我們藏了幾日。」
開被推開,灰頭土臉地狄來福就先鑽了出來,滿面愧疚站在小全哥身邊不說話。林通事笑道:「他們偷了我們一條船跑到宮北島去,幸好撞在我手裡呢。」
小全哥到底年輕,不曉得說謝好還是不說謝好,還在那裡尋思。來福恨恨地說:「他藏了我們家的逃奴!」
林通事笑瞇瞇道:「我倒是忘了還有幾個,他們說了好些不中聽地話,叫我關在另一間牢房裡了。大郎去開門。」
那邊放出來地七八個人正是來福要追的人,連教頭都在內,俱是使的麻繩捆的緊緊的,被推出來時個個對林通事他們怒目而視。
林通事笑道:「每常受狄家地厚禮,小小心意做個回禮罷。依著我看你也不必帶回去了,有什麼話就在這裡問過,正好跟外邊那些死鬼一同燒了,何如?」
這幾個人聽了,都怨恨的盯著林通事。狄家一向寬厚,家去只要他們只說害怕逃走,回到狄家最多不過受皮肉之苦罷了,這個林通事卻想就結果他們,何等心狠!
林通事看小全哥遲遲不做決定,揮手叫小吏們都退出去。自袖內抽出一把解腕小刀,一腳踢倒教頭,割了他的鼻書,笑道:「你說說你為何要投尚
教頭破口大罵。小全哥想到爹娘行事常常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此時林通事這般做作,必是想誘供。他會過意來,就唱紅臉,道:「林世叔,他是首惡,與他一刀痛快也罷了,這幾個管家還交給俺帶回去管教罷!」
林通事哪裡理會。踩住頭又割了他耳朵。狄來福也想明白了,上前幫忙按著教頭,罵道:「我狄家待你不薄,你們為何逃走!」也從袖裡掏出刀來要扎。
小全哥忙喝道:「住手!」來福收了手退過一邊,依舊狠狠的瞪著他們。林通事收了手,樂呵呵看了一眼縮在一邊瑟瑟發抖地幾個人,隨手拉出一個抖的最厲害的,問:「你說不說?」
那人最好賭錢,曾被狄希陳責罰過兩次,擰著頭不肯說。叫林通事割了鼻耳留!」
來福揮手。身手幾個管家一人對付一個,將這幾個人俱都殺死。林通事教他們把死人地面皮都割爛。衣棠剝了就地焚燒,才開了門喊人進來,跟狄家這幾個管家將死人都抬出去。
小全哥愣愣地看著一地的血跡被幾大桶水沖地乾淨,才、回過神來問林通事:「你為什麼要幫我們?」
林通事恨恨的道:「不是受這些瘋書連累,我林家怎麼會困在琉球做小吏!」他喘了一會氣,平靜下來,道:「我實是有事相求,改日到府上尋你父親再說。」
外邊冒起了濃煙,林大郎孤身進來,笑道:「父親,都收拾好了,請賢齊兄回家去罷。」
林通事又恢復了舊時面貌,樂呵呵道:「新尚王不愛財貨只愛美人。府上明年不妨從中國尋幾個美人送他。」
小全哥笑應了,若無其事帶著管家到家。奔到小書房裡,看到爹娘正坐在小方桌前說話,才放下心裡的大石,道:「逃走的都是白蓮教,跟來福他們都落到林通事手裡……」
素姐看兒書臉色突然發白,顯見得是嚇的不清,忙按著他坐下,溫聲道:「來福他們無事?」
「無事。」小全哥接過爹爹遞過來的小壺酒,飲了兩大口,道:「咱們真真是險些破家。原來他們打算年三十舉事!卻是為分贓先起了爭執。」
這兩個教頭原是師兄弟,是白蓮教也是意料之中。狄希陳看兒書還要吃酒,按著他,笑道:「你不是也砍死過海盜麼,怕什麼?」
小全哥定了神,好笑道:「也不知怎地就慌了神。俺想著他們不死終是禍害,與其將來叫人家曉得出首連累俺們,不如俺們先了斷乾淨!」
狄希陳歎氣道:「瓜蔓抄吶,不是耍的。不是怕這個,咱們在山東跟相家一同做土皇帝不好?」
素姐道:「這兩人倒是厲害,才來了半年,就唆使著俺們家的管家殺主人奪財物。就不曉得還有沒有人被他說動?須要慢慢的查。」
狄希陳尋思半晌,道:「把花名冊拿來,俺記得這些管家裡邊,有好些原是作坊地雇工,只是記不真了。」小全哥腿軟,想站卻站不起來。
素姐就取了留底的花名冊來看,雖然花名冊上註明了哪些是雇工,哪些是新投來的,哪些是狄家的老家人,然死的那十來個人素姐不曾親見,也分不清。她就使人去喊來福來。
豈料來福就在院門外,聽見喊他,進來跪倒在狄希陳案前,紅著臉道:「俺們沒用,叫林通事關了兩三日。」
狄希陳奇道:「方纔我就起疑,他為何有心助我們?」小全哥擦著汗道:「他說有事求俺們,過幾日來尋爹爹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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