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著就這樣顧自己走掉的風玉宇,蕭明旭也很無奈,連忙解釋說他本是和風玉宇一起來的,然後替他向羅保誠說聲失禮了,道江湖兒女本就不拘小節。
羅保誠原也根本沒放在心上,這樣的人他也不是第一次見了,所以什麼都沒說,隱情地請蕭明旭入廳上茶。
等到在自己府內坐下來,確保周圍沒有任何閒雜人等之後,羅保誠才小心地提起,問蕭明旭為什麼會與鳳棲山莊的少莊主風玉宇在一起,那虞小蝶又是怎麼回事。
蕭明旭大致地敘述了下他們遇見的經過,幾乎是毫無隱瞞,只是略微縮略了一點她出宮的目的而已。她自己也奇怪,不管對著任何人都會保持著一顆警惕心,尤其在外最怕人家知道她的身份,但是面對羅保誠的時候,卻很是放鬆,沒有任何戒備之意而且還充滿了信任,願意把事情的詳尾全部告訴給他。
羅保誠只是聽著,沒有追問蕭明旭為什麼會出宮,也沒有打聽蕭明旭在揚州做過些什麼。蕭明旭告訴他什麼,他便知道什麼。最後,在聽說了易清歌的事情之後立即答應充入此地的官妓,而且他也同樣認為,交給花姑娘會是個最好的辦法。
「那個花姑娘,到底是何許人?」蕭明旭再次忍不住問道。
羅保誠沒有風玉宇那麼花癡,所以給出了令人滿意的答覆:「她叫花相憶,是杭州最有名的花魁,也是杭州最大的勾欄院的老鴇。」
「你是說,她自己是老鴇,又是花魁?」對這一行大概還理解不夠多,蕭明旭還真沒聽說過這樣的事情。
「的確不多見。她……她個性張揚,愛憎分明,是個十分獨特的女人。」羅保誠努力思考著,給出了這樣的評價。但是這些評價入了蕭明旭的大腦,卻拼湊不出半個花相憶的形象來。
不過,有了羅保誠的保證,蕭明旭對於把易清歌交給花相憶的事情放心了許多。於是叫來易清歌,就此算是移交給了杭州的官府。蕭明旭自己則擔心著虞小蝶的腳傷,先去問問情況。
相關的文書都被送進了書房,易清歌也被帶了進來。羅保誠正拿了官印要往上面蓋時,一雙玉手輕輕托住了它不讓它下落。羅保誠轉過頭,瞧見那張清秀的臉媚惑地笑著,朱唇輕啟:「大人。」
易清歌很聰明,從小就很聰明,有著過目不忘的本事和超強的模仿能力。在識香閣裡待了幾天,雖然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但是她的眼睛卻一直在看,什麼都看進眼裡,記在她的腦子裡。
她知道了,怎樣的笑能讓男人傾倒,怎樣的聲音能讓男人為之瘋狂。她牢牢地記在心間,等待著這時機到來的時候,卸去她的偽裝,孤注一擲。
羅保誠轉頭看著她,好像真的在她臉上看出了幾朵花出來,然後如同平常一樣地微微一笑:「易小姐似乎和傳說中的不太一樣。」
「讓羅大人見笑了,小女子只是仰慕大人的才華,今日得見真人,情不自禁……」易清歌柔柔地說著,手上用力,微微引導著羅保誠那枚官印往旁邊去。
「易小姐若是有話要說,不如稍等,等本官處理完了正事,一定洗耳恭聽。」羅保誠也不去說破什麼,依舊很有禮貌地移回了官印,穩穩地蓋在了文書上面。
易清歌咬咬牙,知道自己不能輕易脫籍了,本打算要進羅府做家妓,現在看來也不可能了,她的獻媚羅保誠根本不為所動。而也正是因為這樣,易清歌更加堅信,羅保誠這樣的正人君子,能夠替她父親翻案。
撲通一下跪到了羅保誠的跟前,易清歌三叩首之後,訴說她父親易楚的冤屈。易楚告訴過她,他得罪了鳳棲山莊,也告訴過她如果發生了什麼事情一定與鳳棲山莊有關。只是同樣,易清歌手上也沒有證據,更沒有那權力,所以只能指望羅保誠來重新查查這案子。
歎口氣,羅保誠也猜到易清歌會這樣做,先過去扶她起來,等她情緒稍微平復了一點,才無奈地說:「易大人的案子,我也有所耳聞。以我對易大人的瞭解,當然不相信他會犯下如此欺君枉上的罪過。如果可以,我也希望易大人能夠翻案,希望他老人家不用受這充軍之苦。只是,我這小小的杭州知府,哪有什麼權力去查刑部定下的案子?」
易清歌眨眨眼睛,眼中的希望未曾熄滅就又染了起來:「那麼如果是京城裡的大人,就有那個權力了嗎?」要是真的能行的話,易清歌甚至想去告御狀。
羅保誠立即熄滅了她這不該有的希望火苗。他所知道的內情裡,這件事並沒有那麼簡單,鳳棲山莊的背後還有人,而且是個手握大權能夠讓刑部乖乖聽話的人。到底是哪位羅保誠不敢妄自猜測,不管是哪一個都足以引起一場軒然大波了,但可以肯定的是,易清歌若是進京,絕對是飛蛾撲火。
「來日方長,你現在最好不要在任何人面前展現出你想為父翻案的決心,保住了你自己,才是對易大人最好的慰藉。至於易大人,我只能盡量托付熟人,在充軍途上多多照顧著點他老人家,不為難他就是了。」
羅保誠說得真誠,易清歌點點頭,句句記在了心裡,卻忍不住湧上了眼淚。不甘心,她真的不甘心,明明父親什麼都沒有做錯,只是碰巧在個不合宜的場合遇到了風南追,然後一夕之間,什麼都改變了。母親自盡的場景,又一次出現在她腦海裡,比過去任何一次都來得真實。她終於哭了出來,不像一開始的時候,茫茫然甚至不願意去相信。
但是當羅保誠準備去安慰她兩句的時候,易清歌卻擦乾了眼淚,朝著羅保誠再次下跪答謝。
「若真要感謝,便好好保重自己吧。記住,你剛剛對我說的那些話,尤其是易大人提過的關於鳳棲山莊的事情,在沒有十足的把握的時候不要再說起,更不要讓任何人知道,你聽過這些話。」羅保誠再次囑咐道,他知道自己管不了這件事,這幾年為官養成的習慣,決定自己也暫時忘記那些話。
易清歌低著頭,小聲說已經記下了,然後沒過多久,又很快恢復到了原來那個無神的狀態,默默立在角落裡任人宰割的模樣。
不過現在,她是在思考。因為她手上掌握的線索,只能她自己去聯想,不能告訴別人,也不能依靠別人。雖然很寂寞,但是如果她都不去做的話,還有誰會幫助她和她父親呢?
羅保誠到底心軟,最後臨出門忍不住對易清歌加了一句:「雖然沒有萬分的保證,但是你與其來找我,不如去找那位許明公子更可行。當然,我還是那句話,沒有十足的把握,你最好什麼都不要說,有可能你因此能幫易大人翻了案,也極有可能,你會殺了你自己,和易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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