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紅光影在聶思蘭略顯狼狽的身姿後浮現,巨大山茶花在風中飄散如同四濺的火焰,一片片花瓣飛旋飄落在聶思蘭身上,形成一套美艷絕倫的曼佗羅戰甲。
“花鎧甲,很少見的能力。與上次見的百合花不同,難道這就是‘彩虹戰衣’能力的秘密所在?”張子霆看過聶思蘭的信息卡,裡面有她從出生到訓練營畢業的全部資料,當時就對這柔美的能力名稱大感好奇。無論目標是否是人類,他們都沒有任何借口否認自己以殺戮為職業。對於殺伐的手段而言,這個名字似乎太過耀眼了。
廠房已坍塌大半,張子霆在廢墟中尋找著,終於在碎石下找到那段通風管道。裡面的東西還在,同樣是白色的絲布小包。
“讓我看看裡面藏著什麼乾坤。”張子霆滿懷希望的展開絲布,結果卻令他失望。除了一團勉強燒毀絲布的火光外只有十幾根隱藏在濃煙中的淬毒牛毛鋼針。“這樣就結束了?這算什麼?憑這種東西她也想殺人?老婆婆在社區嘉年華晚會上的娛樂表演也比這個精彩。”
火光繚繞灼燒空氣,與其說聶思蘭身披花鎧倒不如說是外罩火衣。熾熱的溫度扭曲光線,就連浩克灰色的堅硬肌膚也在熱浪中騰起輕煙,使他不得不倒退兩步。
“好,很好,你果然沒讓我失望。”浩克的雙眼透出野獸般貪婪的目光。“沒想到你還藏著這手。這就是龍武所謂的‘能力’?有意思,很有意思。看來即使我稍稍用些全力你也不會輕易死掉,終於有機會可以好好享受一下闊別已久的酣暢淋漓了。”
“啊?可能的話真希望你別太認真。”面對浩克的興奮聶思蘭只能暗自叫苦。骨折的右臂低垂,傷口被鎧甲包住雖然勉強止血,但難以想象的劇痛仍在不斷撕扯她的神志。她現在只是依靠靈力勉強支撐,隨時昏倒也不奇怪。
“變化率75%!”浩克將雙掌拍在一起,被灰色角質覆蓋的胸口如四肢般膨脹,他已徹底變化為巨人,肌膚由滄桑的淺灰色變成令人作嘔的青綠色。
聶思蘭看著三米半高的龐然大物,皺著眉頭低聲抱怨:“簡直就是怪物,怎麼沒讓你去打籃球。”
直拳,跟著是直踢,之後又是直拳,直接而單純的攻擊卻因超乎尋常的力量和速度使人難以招架。一力降十會,浩克肆無忌憚的展示著他無與倫比的天賦,瘋狂的撕碎面前的一切。
足踏飛鴻,兩團火焰飛速旋轉仿佛傳說中的風火輪,支撐著聶思蘭穿梭在浩克狂風暴雨般的攻勢下。只憑一條手臂想擊敗浩克勢比登天,她並沒有那種天真的想法。她只要拖延時間,等張子霆拿到想要的東西就找機會離開。
十分鍾過去了,整個廠區已經滿目瘡痍破爛不堪。聶思蘭踏著火焰在距離地面兩米高的半空大口喘息,浩克則扭動脖子從剛撞倒的廢品堆中爬出來。
聶思蘭屏住呼吸,為了照顧骨折的手臂她只能使用雙腿。她突然發力飛速沖向浩克,在空中只剩下火星堆砌的虛幻人影。浩克低吼著操起兩塊摩托車大的金屬塊先後向聶思蘭丟去。聶思蘭半空止步,一條火蛇順著她踢出的腿橫掃擊飛第一塊金屬,跟著俯身低頭閃過另一塊。借住下降之勢雙腳距地面只有寥寥數公分,火焰在狹小的空間聚集能量將聶思蘭子彈般射出。
浩克毫不退縮,挺起胸膛迎著聶思蘭揮起拳頭,可聶思蘭速度驚人,浩克才舉起手臂就被她頂飛出去。碩大身軀直入廠房,掠過張子霆頭頂順著坍塌的牆壁飛了出去。聶思蘭在空中繞了一圈落下,衰弱的火光已無法掩藏她額頭滾滾而下的汗水。
她朝張子霆吃力的說:“還沒好麼?那家伙是個如假包換的怪物,拖下去只會沒完沒了。”
“馬上就好。能堅持這麼久,你已經做得很不錯了。”張子霆取出沾血的絲布小包,將裡面的石片藏好,又取出兩塊玉佩,分別點了一滴血,一枚放入小包,另一枚收入上衣口袋。他將小包隨手丟在通風口旁的碎磚中,轉身向聶思蘭走來。“你傷得很重,要不要我直接送你去醫院?”
“少說風涼話,在那個怪物回來前我們快離開這裡。”聶思蘭的視線已開始模糊,花瓣飄零,在點點火光中鎧甲隨風消逝。失去支撐她半跪在地上,傷口又開始流血,她強忍劇痛踉蹌著跑向那輛不知能否發動的邁巴赫。
“真是個急性子。”張子霆悠閒的跟在後面,背後傳來沉重的呼吸聲,他頭也不回甩出一槍。
那是把純銀制造50口徑改裝加長的沙漠之鷹,銀光閃閃的槍栓在跳彈殼的同時將張子霆強壯的手臂震得彎曲。
青藍色的光芒一瞬擊中浩克的額頭,他如擺陣般筆直的摔在地上,額頭的凹痕中黃褐色的木制彈頭被鮮血染紅。
“我都說了,真是急性子。”鐵錘般沉重的槍身在張子霆的手指上輕快的旋轉,一閃消失不見,也不知藏在何處。“廉價的符彈也許傷不了你,但這斬妖除魔專用的辟邪彈,就算是皮肉堅固的魔獸也會畏懼它的威力。”
引擎發出粗糙的氣喘,聶思蘭好容易發動車子,看著倒在地上的綠色怪物驚歎的問:“你究竟做了什麼?”
“沒什麼,打獵而已。”張子霆抽出刺穿車門的鐵條,將椅子上幾顆碎螺絲彈掉。“順著公路向前不遠應該有一間二手車行,我們去換輛車然後回家。對了,你的傷給我看看。”
聶思蘭說:“沒什麼,只是骨折而已。你會醫治?”
“這麼重的傷送你去醫院至少要兩個月才能好,我們可不是能夠享受那麼長病假的職業。”張子霆托著聶思蘭小臂,沿手肘向上摸索,將移位的骨頭推回原處。
聶思蘭咬牙忍著,咬破嘴唇也沒哼出一聲。
張子霆微笑點頭,將一張符貼在傷口上。“好了,一周後我保證你一點疤痕也看不到。”
“就這樣?這怎麼可能……啊,不疼了。”聶思蘭愕然而驚,輕輕活動手臂,那道已被血黏在胳膊上的符不僅止血而且止痛。
道符的用途很多,可直接貼在傷口上治療的卻聞所未聞。聶思蘭發覺自己越來越看不懂面前這個男人,不知在那不羈的外表下究竟藏著多少不為人知的秘密。
代表著豪華舒適完美的邁巴赫已不復往日榮光,淒慘的壓著來時的車轍離開工廠,在路人震驚的目光中拖著半節在地面摩擦火星的保險槓,淹沒在滾滾黑煙中緩慢行駛。
鍾樓上天使像個田野間的少女抱著雙腿坐在傾斜的屋頂上,金色長發與雪白的連衣裙一同在風中拂動。她撩起擋在面前的幾縷調皮的秀發,輕歎說:“沒想到最後竟然是這種結果。能打傷變化率75%的浩克的手槍,就算在我們超越時代數十年科技的科研部實驗室也找不到。難怪將軍對他如此在意。張子霆,真是個讓人移不開目光的男人。”
和著微風,幾片雪白的羽毛緩緩飄落在一個剛從教堂出來的孩子頭上。他拿著羽毛好奇的看了看,又仰頭望向樓頂。那裡只有青色的房瓦和迅速消失在雲端的一絲飄渺蹤跡。
戰斗後的寂靜令人毛骨悚然,浩克詐屍般抽搐了一下,綠色肌膚褪去,身體恢復正常大小。他猛然坐起,凝望著只剩兩道深深車轍的前方咬牙切齒的咆哮:“兩次,以相同手法連續擊倒我兩次的男人,張子霆,你還是第一個。但你別囂張,下次我一定會殺了你。”彈頭擠出傷口,只在皮肉上鑽了個口子,頭骨絲毫未損。
浩克大步來到大牙血流滿地的屍體前,粗暴的狠踢一腳,咒罵道:“你要裝死到什麼時候?”
鮮血淋漓的屍體顫抖起來,肩頭聳動,被厚重的鋼筋刺穿的頭顱自行移動,以正常人無法忍受的血腥畫面緩緩拔出。甜甜圈似的腦袋在短短三秒內迅速愈合,除了扭曲的鼻子外堪稱完美。他用力將鼻子推回原位,擦不淨的鮮血為他粗獷的面頰更增幾分陰冷的猙獰。
“是你讓我別插手,所以我老老實實的躺在一邊看著。”大牙吃力的從數不清的鋼筋鐵條上拔出身體,因亂動而撕裂的傷口在噴血的同時也使他忍不住慘叫出聲。展開布滿鮮血和破孔的名貴上衣,他皺緊眉頭抱怨:“你下手時就不能睜開眼睛看看?這套衣服很貴的。”
浩克沉聲說:“少廢話,我還沒問你來的原因。難道是將軍信不過我的能力,認為我一個人應付不來?”
“並不是懷疑你的戰斗力,只是有些資料需要考察。你也知道,打人毀物你行,搜集情報並加以分析整理就指望不上了。”大牙瞥了眼浩克立即別開目光,不耐煩的說:“你先把衣服穿上。”
“衣服在車裡,一會再去拿。”浩克低頭看著赤裸的身體,無所謂的聳了聳肩。
大牙脫掉血淋淋的上衣隨手丟在地上,邊走邊看著剛才的戰場。“真不知道你們是怎麼想的,龍卷風過境也不會如此嚴重。明天早上這件事一定會出現在報紙上,你還是先想好回去怎麼向將軍解釋吧。”來到浩克倒下的地方,拾起那枚射穿浩克堅硬皮膚的彈頭,驚訝的說:“木制彈頭?我見過的怪事不算少,但如此特別的還是第一次。張子霆,還真讓我見識了不得了的東西。”
一公裡外,張子霆和聶思蘭像對八十年代談情說愛的小情人,既想靠近對方又怕羞不敢上前,若即若離在路邊慢步。在他們身後那輛可憐的邁巴赫就如它此刻的廢鐵模樣一般拋錨在路邊。
炎熱的烈日下行走在混凝土路面猶如在煎鍋上打滾,聶思蘭的傷口雖然在張子霆神奇道符的幫助下止血,但失血過多加之激烈戰斗的體能消耗,要她像普通人一樣行走也很吃力。
她擦著香汗問道:“離你說的二手車行還有多遠?”
“一個,最多兩個小時。”張子霆時不時回頭打量她,終於忍不住開口:“你打算就穿成這樣一路走過去?”
聶思蘭看著滿身是血的自己,無奈的說:“不然怎麼辦?”
張子霆沉吟片刻,掏出電話說:“未免一會有警察來煩我們,我決定放棄買車計劃,改用一個更方便的方法。”按下號碼,不多時傳來接通的聲音。
“喂,湯姆?你現在在哪?”
“子霆?”電話彼端,湯姆對這惡魔般的聲音立刻警覺。“我先聲明,無論你惹上什麼麻煩我都不會幫你善後,尤其是與特勤組扯上關系。告訴你,我管不了也不想管。有事你自己解決,別拉我下水。”
張子霆奇妙的看著電話,似乎在對變聰明的湯姆感到驚訝。等湯姆說完他才不慌不忙的說:“你誤會了,我怎麼可能得罪特勤組的人,更不會拖你下水。我們可是朋友,我是那種陷害朋友的人麼?”
“是!”電話對面湯姆毫不猶豫的回答。
張子霆眉頭挑了下,繼續說:“你也知道我的車壞了,從這裡進城要走很遠,你能不能來接我們?”
湯姆叫道:“那根本不是你的車,說起車你打算怎麼賠償?”
張子霆不耐煩的說:“別在這個無意義的問題上糾纏,弄壞它的可是你們神盾的人,別想把自己的賬單丟給我。喂,你究竟來不來?”
湯姆無奈,只得說:“好吧,你們在什麼地方?”
“就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