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思蘭面色蒼白向後倒退數步,眼前一具血淋淋的無頭屍體癱軟在地。正將巨大手掌上的鮮血塗抹在廢品堆上的浩克帶著惡魔般的猙獰笑臉迎面走來,每一步都狠狠踩進聶思蘭的心裡。
除了對吸血鬼的莫名執著,聶思蘭畢竟還是個未曾殺過人的十八歲少女。眼睜睜看著一個女人在自己面前被砸碎腦袋,殘酷的現世如同晴天霹靂突然降臨,看著屍體,看著滿地鮮血,面前的浩克彷彿是頭地獄來的魔獸,恐怖令人顫抖。
「我警告過你們不要打別人獵物的主意,看來你們的記憶力並不太好。沒關係,很快你們就用不著為此煩惱了。沒有腦袋又何必記憶?」浩克的話像鐵錘般沉重,前車之鑒,沒有人會天真的懷疑那是句恫嚇的戲言。
「湯姆,這是什麼意思?」張子霆扳下手槍擊錘,眼露殺機。
「這個……是啊,這是什麼意思?」湯姆看向大牙卻在對方望來之前別開目光,尷尬的說:「總之你現在遇到很不尋常的情況,一個大麻煩。」
「廢話。」張子霆咒罵一聲,看著近在眼前的利爪,冷哼道:「你猜是我先打爆你的腦袋還是你先刺穿我的喉嚨?」
大牙笑道:「我的想像力一向不好,不實踐一次很難知道。要不要試試?」
「我怕你不敢。」張子霆揚起嘴角,微笑比起平日多了幾分癡狂。
「試試就知道了。」大牙也露出同樣的笑容。
轟然一聲巨響,之後是鋼鐵的碰撞和破碎聲,四米高的廢品堆在浩克巨大的拳頭面前如紙屑般飛散。勢弱氣衰的聶思蘭一路狼狽逃竄,險險避開散彈般飛濺的鐵釘翻倒在地上。浩克揮舞粗壯的手臂狂笑著,所過之處只有一片毀滅的狼藉。
餘光中看到聶思蘭節節敗退毫無招架之力,張子霆心中暗罵。以浩克出名的狂野個性,沒有半點保障他會手下留情不傷聶思蘭性命。張子霆身為領隊,助手新人在執行第一次任務中就因公殉職,這個責任他可擔當不起。可眼前這個大牙滿身殺氣,似乎比浩克更難對付。
張子霆說:「那邊好像很熱鬧,你不覺得我們該欣賞一下麼?」
「有什麼好看的,自己做不是更好?」大牙咧嘴笑道,露出一排與眾不同的尖銳門齒。
「你的牙很漂亮。」張子霆讚歎的說。
「喜歡麼?要不要讓你仔細看看?」大牙張大嘴巴露出滿口野狼似的獠牙。
「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張子霆探頭過去,大牙心中暗笑,看準他伸頭瞬間正要一口咬下去,口中突然多了樣東西。
張子霆將槍塞進大牙嘴裡,哼道:「抱歉,我喜歡拆開來細看。」
卡的一聲鐵質槍管被大牙硬生生咬了下來,他吐掉鐵皮驕狂的說:「這麼巧,我也是。」可以劈開大樹的利爪破風而來。
砰
扣動扳機,子彈從半截槍膛射出正中大牙額頭。印有道符的彈頭深深陷入頭骨,大牙一百公斤重的身軀向後橫飛,鮮血淋漓。張子霆毫不停頓的按下彈匣卡筍,彈匣滑落,他順勢將半截手槍丟出,又一腳將彈匣踢回空中。
大牙中槍落地,脊背著地的同時抬起雙腳,腰腿用力彈簧般瞬間跳起。不等他習慣性的狂笑,迎面而來的半截手槍正砸在他臉上。雖然不痛卻將他激怒,抽搐的面部肌肉在低吼聲中變得猙獰。彈頭從額頭的彈孔中被緩緩擠出,傷口在瞬息間癒合。
「超速再生?真是不得了的能力。最接近不死身又能防衰老,如果可以賣一定價值連城。」張子霆接住彈匣,面上掛著個輕鬆的笑容。
「那你也該清楚任何槍炮對我都沒有意義,無論是燃燒彈,火箭彈,又或你手上那些耍小聰明的符彈。放心,我不會殺你……」大牙猛然躍起,張開大嘴直撲張子霆。「我只是要你記住這裡是紐約。」
「哇哦,那還真感謝你替我補習地理,這一科我以前從沒及格過。」張子霆托住彈匣,探出中指在最上方的子彈尾部一彈。火星四濺,彈殼飛舞,子彈竟被發射出去。
大牙沒想到他只用彈匣也能開槍,又被打個正著。他踉蹌幾步穩住身子,悠哉的拍著身上的土聳肩笑道:「你沒聽到我剛才的話麼?你的殺手鑭符彈對我沒有。」
「聽到了,所以呢?」張子霆連續彈指將彈匣射空,大牙被打得滿身彈孔,搖搖晃晃向後退出五米遠。
「你鬧夠了沒有。」彷彿受到侮辱,怒火中燒的大牙等不及傷口癒合便咆哮著撲向張子霆。
張子霆歎道:「我只是覺得那件衣服的款式不適合你,想給你改個更新潮的造型而已。」甩手從袖口中彈出一張麻黃紙符,虛空一甩變成一人高的鋼鐵盾牌立在地上。
大牙一頭撞在盾牌上,硬是在半寸厚的盾牌中央敲出個足球大的缺口。他捂著鼻子憤怒的說:「你這混蛋是變魔術的麼?我受夠了,我要殺了你。」肌肉膨脹,身體比之前大了三圈,四肢和胸口生出濃密的黑毛,耳朵變長,稠密的鬍子覆蓋兩側面頰。
就在大牙興奮的展示著他引以為傲的雪亮獠牙和並不美觀的體毛時,聶思蘭突然從天而降直落在他背上,在這可憐的廉價絨毛肉墊上彈了一下落入張子霆懷中。
張子霆驚歎的看著擋在前面足有六米高的鋼材堆,再看看懷中俏麗的小美人,不禁笑道:「主動的女孩我見得多了,但這麼重的你還是第一個。我是說撞得我這麼重,看來你很急啊。」
聶思蘭紅著臉從張子霆懷裡跳下來,不及多做解釋,全神貫注警惕著鋼材堆後傳來的震動。一味的抱頭鼠竄絕不是她心目中完美的處女戰藍圖,然而殘酷的現實卻令她身不由己。被那凶殘血腥的雷霆手段震懾,她無法走出心理的陰影,更沒有勇氣面對浩克的拳頭。膽怯打壓她的氣勢,削弱她的力量,使她連平時一半的實力也發揮不出。莫說戰勝對手,就連直視對手她如今也做不到。雖然她速度佔優,但久守必失,何況是在佈滿障礙物的有限空間。終於被浩克找到破綻,抓住她腳踝丟了出去。不知是她命大還是大牙倒霉,被拋得越過了巨大的鋼材堆卻落在大牙身上,總算有驚無險沒受什麼傷。
大牙揉著脖子起身,大聲抱怨:「Shit!今天是什麼日子,為什麼總有東西落在我身上?」
話音未落,鋼材堆被粗暴的撞開,不知名的零件碎片漫天亂飛。三顆鐵釘射中大牙的屁股,他哎呦一聲大叫,淒慘的尾音尚未結束又被一條兩公尺長,手臂粗的三角鋼筋刺穿了胸膛,整個人飛出去釘在七米開外另一堆廢品堆上。廢品堆上章魚觸手般數不清的鐵條貫穿他的身體,將他滿是黑毛的身軀紮成刺蝟,鮮血染紅一片。
湯姆,張子霆和聶思蘭三人躲在像被十幾把機槍掃射過的邁巴赫後面。生命受到威脅,湯姆仍不忘擔憂自己那輛愛車。好在被車神眷顧的美艷嬌娃鴻運當頭,如此混亂中卻連一片紅漆也沒刮掉。
「這輛車我剛才已經還給你了,之後發生什麼事都與我無關。」張子霆不負責任的撇清關係。
湯姆氣道:「什麼與你無關?要不是你劫車怎麼會壞?」
「我只是開了一圈,把它砸成這樣的可是你們神盾的人。」張子霆探頭順著破碎的車窗瞥了一眼,浩克正哈哈大笑著走來。看他興奮的模樣短時間內是無法冷靜了。
香汗淋漓的聶思蘭仍舊控制不住顫抖的雙手,無心聽張子霆和湯姆為那些閒事糾纏,急促的問:「時間,還有多久?」
「什麼時間?」張子霆奇道。
「警察來的時間。就算那個怪物再凶殘也不會堂而皇之的在警察面前胡鬧。」聶思蘭焦急的說。
「不要做無謂的期待。既然神盾在這裡出現就說明普通警察不會靠近這裡。我們現在只能自力更生,盡量不要讓自己變成那樣。」張子霆指著被釘在廢品堆上血肉模糊的屍體。「何況我們還有任務。那女人雖然死了但東西仍在,排除困難完成任務,這才是一名合格的戰國成員。但考慮到你還是新人,沒人對你懷有期望。如果你想放棄也沒關係,我不會寫在報告裡面。」
「你說誰想放棄?」聶思蘭的個性最怕激將法,尤其忍受不住張子霆這個她曾經敬仰又令她深深失望的領隊的奚落。鬥志驅散了恐懼,力量隨著勇氣充滿她全身。
湯姆低聲說:「任務?什麼任務?龍武的任務?龍武為什麼派你們在美國執行任務?而且……子霆,你不是文職麼?你不是在休假麼?為什麼會有任務?」
「你是『十萬個為什麼』的活體版麼?問題這麼多,用不用我告訴你薩達姆的二十四個小妾藏在哪?」張子霆不耐煩的說。
「別想矇混過關。這裡是美國,你必須給我個解釋。這一切究竟是怎麼回事?」湯姆不肯放棄的追問。
張子霆歎道:「簡單來講我現在又十分不幸的調回戰國,目前的任務是『The·Pacifier』,照顧訓練這個新人助手。至於今天來此的任務,有三點你必須搞清楚:第一,這是她的任務不是我的。第二,任務內容是國家高度機密。第三,我們並沒打算插手或以任何形式干涉神盾的職權。現在你能不能把這兩個怪物叫走,不然鬧下去對你我雙方都沒好處。」
湯姆攤開手說:「你以為我是誰?他們可是特勤組,怎麼會聽我的?說到底如果不是你們先在別人的地方惹出事端也不會變成這樣。總之這件事我管不了,也和我毫無關係。子霆,朋友一場別說我沒提醒你,現在的情勢不像你想像得那麼簡單,最好帶著這丫頭立刻離開美國,不然會有大麻煩。我已經仁至義盡,至於要不要聽你自己決定。」他小心翼翼探出頭想確定浩克的位置,再伺機回到車上離開,誰知卻不見那大塊頭的人影。
「小心!」張子霆將湯姆撲開,一股巨大的壓力凌空而下,兩人躲出兩米仍被餘震波及橫飛出去。
子霆狼狽的吐了一口,一腳將湯姆踢開。「媽的,你不要命啦?快點滾,省得在這礙眼。晚些時候等我電話,我有事問你。」
無需張子霆吩咐,湯姆一刻也不想在這是非之地逗留。他起身奔上愛車,發動引擎一溜煙的逃了。在張子霆和聶思蘭中間,風帶走瀰漫的灰塵,在煙塵之中四肢完全巨大化的浩克變成一頭三米高下的畸形怪獸。
「丫頭,三分鐘。只要你能撐過三分鐘我就批准你採用一切手段迎擊敵人。當然目的不是殲敵,只要你托住他讓我有時間去拿東西就行。」張子霆拍著身上的塵土,看也不看正在發威的浩克。
「三分鐘?」聶思蘭眉頭緊鎖,心中暗自盤算:「只是雙臂巨大化我已經很難應付,現在又多了雙腿,速度和爆發力都比之前增加一倍。三分鐘太長了,不用能力我怕連三十秒也撐不住。」
「怎麼,怕了?」張子霆英俊的臉上浮現出最適合他的不羈笑容,輕蔑的指著面前那龐然大物。「怕這頭笨牛?」
「張子霆!」怒火佈滿浩克的雙眼,他咆哮著撲向張子霆。自從加入神盾,四年中從沒有人敢小看他的力量。他驕傲,蠻橫,不容許任何人侵犯他的尊嚴。張子霆的輕蔑對他而言是最大的侮辱。
「你找錯人了。」張子霆手中多出一張黃符,在舌尖上舔了下貼在地上。以黃符為中心畫出個直徑一米的圓,金光沖天形成巨大的金色光柱擋在浩克面前。
盛怒之下的浩克哪管阻攔,奮起一拳將猶若實體的光柱連同貼有黃符的地面一同敲個粉碎。
張子霆趁機跳上身後的廢品堆,笑咪咪的說:「破壞力比預想中還要大。別衝動,你的對手是她不是我。」
浩克不理,一頭撞上張子霆腳下的廢品堆。六米高的鋼鐵碎料坍塌四散,碎釘鐵條滾得到處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