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卻絲毫無懼,他的籌碼雖然不多,但相信柒不敢對自己如何。
「亦舒是其中的一部分碎片,如果你想將薄帶出來,她可是必不可少的。夔氏一族的力量雖大,卻是有時窮,如果我現在要殺她,你根本來不及阻止。就像當年一樣,你根本擋不住死亡。」
壹悠然自在地看著柒,「況且,你不在的時候,這個中原會變成怎麼樣你沒想過嗎?如果你輕舉妄動的話,整個中原的百姓會被屠戮得一乾二淨。我可是要把那兒變成天空之上那黑暗的世界,讓你感受一下家鄉的味道。」
「你到底想要做什麼?」
「談判,關於四方柱與四大族的事。」
中原,皇城西郊
天藍騎著高頭大馬,站在一大群看起來癡癡呆呆的人跟前。他本身也差不多是癡呆樣,呆呆地望著天空,回想著那一天他刺出的那一劍,如果可以重來的話,他也許不會做同一件事。可如今什麼都晚了,他親手將自己的親生母親殺死,用的是父親給他的殺戮之劍。
其實在很多時候,他會突然想哭,可眼淚似乎早已用光,半滴也流不出來。所以他只能讓自己什麼都不想,只是呆呆地望著天空,口中喃喃道:「到底是誰的錯?」
今宵站在他跟前,冰冷的臉孔似乎也失去一切感情,他無法原諒天藍。對他來說,夢伶始終是放在第一位的。
「你來了。」天藍別過頭不去看今宵,這是一個他最不想面對的人。本來是他心目中的英雄,一下子又成狗熊,又變成仇人。一切都變得太快了,就算是他也接受不了。
今宵對著天藍卻是無話可說,如今呵斥、責罵也沒什麼用了,天藍奪走兩個對他十分重要的人。如果天藍不是自己的親生兒子,他也不會這麼難受,可偏偏……只能怪天意了。他們父子之間也只有殺戮這一條路可走。
今宵閉上眼睛,他不願看見自己所做的一切,他也早打定主意了。他只是站在那兒那股殘存的強者的霸氣立時壓得天藍透不過氣。天藍抽出祆帝,指著今宵,如今他也沒有退路了,現在他只剩一個願望,把冰璃救出來,其餘的一切,他都不想去理。可如今自己這副模樣,冰璃還會接受自己麼。
祆帝的肅殺之氣在天藍身上縈繞,它也在興奮,今宵雖然是將它鑄造出來的父親,卻是它最想遇上的對手。天藍輕輕一躍,從馬背上翻了下來,祆帝的肅殺之氣彙集於劍刃之外,往今宵劈去。
今宵陡然睜開眼睛,比起君望的「帝令天」來,他使的「帝令天」更加強大。只是在一瞬間,人已轉到天藍身後。天空中浮現一隻巨大的眼睛,疾雷從天空中劈落。天藍見過君望使過這招,自然知道這招什麼是虛什麼是實。他右手往上一揮,竟在那一瞬之隙將落雷打散。可今宵已然殺到,他的兩根手指已到天藍的眉心。天藍閉上眼睛,祆帝便是往前一送。
天藍只覺眉心一暖,那兩根手指已然點中他的額頭,可同一時刻,祆帝已經貫穿今宵那枯瘦的身軀。當劍進入今宵的身軀時,他已宣佈沒救了。那強烈的肅殺之氣已經將今宵體內所有經脈毀了個一乾二淨,就連心臟也被搗成糨糊。
今宵勉強擠出笑臉,「這是我……欠你的……我現在還給你。從今……以後,我們……是誰也不欠誰了……我就要去……找你娘了……她一定很……開心……希望今宵與碧粼的噩夢……就此……」
今宵手一軟,重重地垂了下去。他的一生也是畫上了一個句號。天藍像著了魔般,他抱著今宵的屍體,「他也走了,他們都走了,他們都不要我了……爹……娘……你們在哪兒?我怕……」那是他的噩夢,以後這個噩夢將不會破滅,他會一直停留在噩夢之中。
在一旁一直觀看著的渾尤實在無法相信會出現這麼一個結果,他雖然知道今宵不可能殺了天藍,卻也沒料到今宵會死在天藍手上。現在,什麼仇恨也該放下了,人都死了,還追究什麼呢?
渾尤看著自己的一雙沾滿鮮血的手,喃喃道:「這些年,我究竟在做什麼?殺人?除了殺人我還做了什麼?求仙?可又得到什麼呢?」
他看著那個如傻了一般的天藍,歎了歎氣道:「今宵對他的懲罰也太嚴重了。從此以後他便會背負著殺父弒母的罪惡感活著。他的一生就此廢了。」
渾尤站在那一隊上萬的屍體軍隊前,「壹大人,對不起了。」說著人已闖入那屍體當中,然後不知疲倦地揮動著他那柄勾鏡,然後,一具具屍體倒下。
……
跡瀲
虛生相帶著十萬軍隊已到了城門口,只要壹一聲令下,這座繁華的城市便會成為一座廢城,再沒有什麼生物可以留下。
我和宿風站在城樓上,看著虛生相。宿風想說什麼,卻讓我給阻止了。
「每個人都有他的追求,虛生相已經陷入他的希望中不得自拔,現在說什麼都是沒用的。」
「那現在怎麼辦?僅憑我們兩人,根本擋不住的。」
「現在壹與柒已是在談判了,我們只能等待他們談判的結果。」
關山月
壹乾脆坐了下來,他悠然自得地看著柒,「柒,想必你已經知道,跡瀲隨時都會化為廢墟,五哥雖然也在,但他的能力也有窮盡的時候,你說他可以完全擋住十萬個人不人鬼不鬼的屍體嗎?」
「說,你的條件。」
壹的話狠狠地刺著柒的死穴,他不得不聽聽壹開出的條件。
壹懶懶道:「其實我的要求對你來說很簡單,我要你解除對四大守護族的詛咒。」
「因為一個女人?」
「是。」
「可你把她殺死了。」
壹有些黯然道:「對,因為她擋著我的路,我說過,為了答應她的事,我會不惜墮落成為惡魔。無論誰擋在我跟前,我都會把她清除,即使是她。」
憬也是一直不明白,柒為什麼要那樣對待四大守護族,他們對天地的貢獻是無窮的,為什麼要那麼殘忍地剝奪他們的自由、親人、情感呢!憬也不明白壹,只是為了一件看起來是正確的事而做了天怒人怨的事,甚至把自己的原因抹殺了。
「看來,夔氏一族的人都是不正常的,他們都是瘋子。」
柒冷著臉,他搖著頭,「我不可能答應這種條件的。」
壹也看不懂柒,「為什麼不行,他們怎麼說也幫了你很多,為什麼要詛咒他們。」
「你認為四大守護族是什麼東西。憤怒、悲哀、迷茫、遺棄,他們代表著人最負面的情感,如果不完全封印起來,天地便會一團糟,這是我的天地,怎可以有任何瑕疵。而且你以為白鬼、修羅、碧粼、今宵這幾個名字只是隨便稱呼的嗎?四大族擁有著他們的血脈,萬一他們完全甦醒,整個天地都會毀之一旦的。我費了多少氣力才造了天地,我不會讓它毀滅的。」
壹卻在陰冷地笑著,「什麼你的天地,你的世界,我不管,我就是看不慣你一副高高在上,隨意擺弄別人的命運的姿態。我要你輸,輸得很慘。」他話鋒有轉,「你的命運不也由不得自己麼,那種被操縱的滋味你不也嘗過了麼,你該知道那是一種怎麼樣的感受。你很自私,你永遠把自己放在首位,不理其他人的感受,甚至包括薄。」
柒已到了壹的跟前,掐著壹的脖子,將他提到半空,「你根本沒資格說我。」
可壹雖然被捏著喉嚨仍流暢著說著他對這位大哥的厭惡,「被我說中心裡了吧。她已經不在了,她們都有她們自己心愛的人,你硬生生將她們搶走,這不是自私麼?」
「你的廢話我已經聽夠了。」柒將壹扔在半空,「現在你什麼籌碼都沒有了,也沒資格和我談判。」
壹在半空苦笑著,「的確,我知道任何籌碼在我手上也不過只是達到能與你見上一面的效果,你可以輕易從我手中搶走。你很強,只怕父親也打不過你。我輸了,輸得徹底,但你也會輸的。」
壹說了最後一句,「時間快到了,你也接受父親的詛咒吧。你會後悔的。」說著他便化為黑色的夔龍直接穿破結界從關山月中穿了出去,飛向天空。
憬愣在那兒,他與壹算是做了了斷了,可柒的實力也擺在那兒,如果他要帶走芷蘭,帶走紅雲,他根本阻擋不了,厄亡也阻擋也不了,甚至我也阻擋不了。
柒看了憬一眼,終於把黑氣收斂起來,「她們的事暫時別提了,壹並非在說笑,虛生相的確領著十萬軍隊將跡瀲包圍起來,先將這個解決,其餘的事以後再說吧。」
柒閉上眼睛,一切又化為黑暗,待他睜開眼睛之後,他們已是在花千樓之中。
柒只是虛晃一下,人已消失在花千樓之中。厄亡與憬均是一愣,「驅無盡之術」,他用起來完全沒有任何多餘的動作,比起壹來不知要高明多少。
憬一臉頹色,「他真的有辦不到的事麼?」
厄亡也是不禁搖搖頭。憬說道:「爺爺,亦舒姑娘就拜託你了,我去城門看一下。」跡瀲畢竟是他的老家,他自然不想這座城變得像皇城西郊那樣荒蕪,毫無生氣。
憬未等厄亡開口,人已出了花千樓。他已使出「劍逆乾坤」,處於天地之外,在空間中任意穿行。但這招比起夔氏一族的秘術「驅無盡之術」要遜色得多,只是比起他拙劣的輕功來說要好得多。
憬只是奔出數步,全身卻如針扎一般,每個毛孔都被針紮著,疼痛的感覺流遍全身,體內的真氣卻不住地往外洩。雖然時間持續只是幾個眨眼的瞬間,但那遺留的痛楚分明在警告著他,再隨便使用「乾坤八劍」,真的會死。
憬喘著粗氣,一咬牙,不敢再使用「劍逆乾坤」,一顛一顛地往城門趕去。
柒卻已站到城門之上,他看了我一眼,「三,這些日子多謝你鉗制住壹。如果讓他由著性子胡來的話,這天下不知要成了什麼樣子。」
我沒有回答他,說道:「你仍無法放手麼?」
他笑著看了我一眼,「你不也無法放手麼。」
「答應我,柒,別做得太過火。」
「我從沒這個打算,那是薄決定,我會尊重她。「
我鬆了一口氣,當時的我實在是太天真了。柒口中的「薄的決定」與我所理解的「薄的決定」完全不同。
虛生相也如願地見到柒,他盼這一天不知盼了多少年,甚至為次把自己變得像老妖怪般活了下來。可他沒底,柒會在這兒出現已經說明壹已經失敗了。自己根本沒什麼籌碼可以與他談,可他非說不可。
「柒大人,可否答應我一件事?」
柒淡淡地看著他,「說。」
「讓宿風不再背負修羅的命運。」
柒的話很乾脆,「對不起,於這件事上,我真的無能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