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幽,月色柔和地灑落在大地上,就如輕絲薄紗將你籠罩著,把你帶入無盡的溫柔中。
憬雙眼迷濛,好久才睜得開。他用右手揉了揉眼睛,只見對面坐著一位三十出頭的中年男子。他依稀記得,對面那位男子便是在他昏倒前出現的那一位。
「兄台,你是……」
君望微微一笑,「我叫君望。」
聽到這名字的那一刻,憬抖然坐直身子,君望雖離開中原十年,但當年他與今宵在太虛白夜樓那一戰實在是太令人震撼了,江湖中把他傳得如神一般的存在。憬自小在花千樓打混,自然聽到不少關於君望的事跡。
君望拍著憬的肩膀,「你別太激動,天下同名之人多得是,此君望非彼君望。」
憬搖搖頭,「如果你不是他,不可能有那樣大的本事將我從嬴手中救走。」
君望低下頭,用樹枝撥弄那火堆,「能耐大又如何,總有辦不到的事。」
憬卻使勁地搖著頭,「那總比能耐小的要好一些吧。如果我有你那樣的修為……也許……」君望畢竟只是一個陌生人,憬不願意透露太多自己的感受。在他看來,紅雲喜歡軒轍,定有軒轍武功好,聲望高的因素在其中,若他也能像軒轍那樣強,紅雲也許會接受他。
君望看了憬一眼,放下手中的樹枝,問道:「要不要聽一個故事啊?」
憬打小便對以故事來教育人反感,但為了保持「形象」,他狠狠地點了點頭,並表現出迫切的樣子。
君望笑罵一聲,「少來了,坐好吧你。」他清了清嗓子,然後開始講起那一段故事。他也不斟酌,隨心而發。
「二十年前有個小孩,他的母親因病過世,而父親又因為好賭而被賭坊追殺也死了。後來那個小孩被一位高人帶走,隨著那位高人生活。高人對他很好,教他武功,並帶他遊覽中原。而就在途中,漸漸長大的小孩遇上一位年輕貌美的女子,然後他便愛上那位女子,不理會一切地愛上她。雖然那位女子很明確地表明自己已有喜歡的人了,但小孩依然死纏爛打,並且不顧那位一直照顧他的高人尾隨那女子離去。他原以為他做得很好,那女子便會愛上他,可卻是徒勞無功。後來,小孩發現一個令他震驚的真相,那位女子的樣貌僅有二十來歲,但年齡早已過了半百。他反問自己,究竟自己喜歡那女子的什麼,樣貌?身材?還是年齡?太年輕的小孩一直弄不懂。到了後來,太才發覺,自己一開始愛上那個女子只是一時的激動,而後自己就排除一切懷疑這個衝動的想法,其實他並不喜歡那女子,只是忠於他的執著而已。」
憬有些不服氣,嘟囔著說:「說完了?也許那小孩真的愛上那女子呢?」
君望又露出微笑,「當真愛到了自己的身旁,很多事你都會明白。」他緩了一緩又說,「其實,我只想對你說明一件事,她真的是你想要的嗎?如果不考慮清楚,痛苦的就不止你一人。」
憬握緊拳頭,轉過身去,那個是他的禁忌,「不允許別人說他其實不喜歡紅雲。」
君望也不介意,當年對小孩說這番話的人又何嘗不是受到小孩的白眼呢!
許久,憬終於回過頭,「那個小孩是你吧。」
「你說呢?」
兩人相視一笑。
君望卻突然閃過一絲憂慮,如今那位他的真愛又在何處呢?
……
那間房屋是不變的漆黑。壹拿著那三卷書卷,忍不住大笑,「原來真如我所料,大哥的下落就藏在八門秘傳中。」他又開始掰著手指,「我這兒有三本,乾門的在紅雲手上,坤門的在君望手上,震門在今宵手上,剩餘的坎門與離門會在哪兒呢?」
便在此時,虛生相帶著嬴身邊那位趕馬車的來到壹跟前。
「大人,給莫聞聲、今宵和君望的信送了出去。而且屬下打探到《坎門秘傳》與《離門秘傳》均在一個叫亦舒的女人手中。」
那趕馬車的補充道:「亦舒是離門的弟子,同時又是坎門掌門術天姬的獨生女兒,這兩本書在她那兒一點也不奇怪。屬下自作主張,也把信給了她。」
「我正是要這樣做。想來梟夜與歸晚那兩個老東西也會出來,八門秘傳看來已經成為引導八門聚集在一起的鑰匙了。十八那天,好戲就要上演了。」
壹的聲音越發的平靜,古井不波,但那雙微微顫抖的手讓人不難想像他此刻的心情。
……
第二日一早,君望便和憬一起上路。本來君望沒打算帶憬前去,但憬就像狗皮貼布一樣怎麼也甩不掉,就這樣把君望什麼原意給磨光了,只得勉強帶他上路。
兩人折向東南,直奔江南的裂闕。那兒是君望最不想去的地方,太虛白夜樓正是在裂闕。
只有半個月的時間,君望走得很急,幾乎是一沾即走,不作半分停留。憬只能大步流星地跟在他身後。若非憬的真氣十分渾厚,持久力強,否則憑他那粗劣的步法根本沒法跟在君望身後。
趕了十三天的路,兩人終於到了裂闕。君望像個大孩子一樣大喊大叫,「裂闕,我回來了,有沒有想我啊!」然後他平靜心情補上一句,「十年沒來這兒,想不到它是繁華依舊啊!」
其實不然,十年前這兒並沒有如今這般繁華,商店客棧也沒這麼多,頂多也就是一個中等城市。一切多虧了十年前今宵與君望那一戰,把裂闕這兒給炒紅了。至今仍有許多江湖中人前來太虛白夜樓感受當年的氣氛。
這幾天,裂闕的江湖中人少了很多,整座城冷清不少。君望和憬坐在茶樓上,看著樓下稀疏的人影,均有些疑惑。
憬喝了杯茶,說道:「看來你要參加的事並不簡單,好戲還沒上演就已經清場了。不過也好,無須和那一堆人擠在一起。」他沉思片刻,又道:「江湖中那個泰山北斗都沒來參加,看來又有一方勢力崛起,能在這麼短的時間,秘密崛起,一定與那個小鬼脫不了關係。」然後他又故作天真,裂開嘴笑道:「君望大哥一定知曉,對嗎?」
君望也學他的樣子笑著,卻說出冰冷的話,「我不知道。」然後恢復平靜。
「呵呵,十年不見,當年那個小子今天還是沒長大啊,這十年你是白活了。」突然插話的是一把虛弱而又無力的聲音,有點殭屍吐氣陰寒而又遲緩的感覺。
聽到這聲音,君望無須抬頭也知道來者是誰。別看他十分隨和,君望對那些令他討厭的人向來不擺好臉色,他也不起身,就坐著喝著他的茶,口中淡淡說了一句,「原來是艮門的門主梟夜啊,十年不見,您還健在啊,真是令人失望。我也只能歎老天沒眼。不過這也證實了那句話,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
憬睜大眼睛看著身旁這位男子,似乎有些不敢相信剛才的話是從他口中說出來。這些天來,君望給憬的感覺是很成熟又喜歡裝傻的傢伙,從沒見過他這般充斥著厭煩。
憬無聊地用手指彈著茶杯,問了一句,「大哥,你和他有仇嗎?」
「只是討厭而已,沒什麼過節。」
憬聽後心中大罵君望是個蠢蛋,只是因為討厭,就多樹一個敵人,你不喜歡他,心裡多罵幾聲就行了,何必在口頭上逞威風,那樣一點好處也沒有。
此時一個三十多歲的中年人走了進來,盯著君望,很有禮貌地說了一句,「君望兄,十年不見,還好吧。」那人剛說完立即被剛才那老人狠狠瞪了一眼。
君望終於抬起頭,又埋了下去,「我們的交情還沒好到稱兄道弟的地步把,繼晝老弟。」
那人也不生氣,走到老人身旁,說道:「爹,我們先找個地方坐下吧。」
梟夜哼的一聲,找了一張離君望最遠的椅子坐了下來。他也不明白,自己火烈的性子為何會生下一個那麼溫馴的兒子,居然跑去和老爹吵嘴的人稱兄道弟。
憬看了那個梟繼晝一眼,不由得大是讚賞,「不即不離,把握得恰倒好處,若非看到那道我幾乎沒發現的視線,還差點給他騙了過去。老虎的兒子仍然是老虎,即使他披上了羊皮,也改變不了他身上的血脈。」憬也低下頭,繼續彈著手中的茶杯。
那聲音忽高忽低,忽生忽沉,竟匯成一句話,「那個梟繼晝不是什麼好人,千萬要小心他。」
君望一開始沒聽出來,待憬重複五次之後,終於從聲音中的細微差別中明白憬為何一直彈著杯子。這個小鬼他可是越來越佩服,若論武功,也許他比不上當年的自己,但若旁門左道,自己絕不是他的對手,而且可以憑幾個眼神幾句話判斷一個人的性格,真是不簡單。
君望當年與梟繼晝交鋒過,自然不會天真地以為那個好說話的中年真像表面那樣溫馴,況且他與自己仍有一個解不開的結。除非自己輸得徹徹底底,否則他絕對不會罷休,那個結也是永遠解不開。
憬見君望的眼神清澈,知道他已知曉自己的意思,也不再彈著瓷杯。他慢悠悠地喝著茶,嘴卻在喝茶的同時擠出一句話,「又有人來了,不是小角色,今天也真是熱鬧。」
君望將杯子放下,他動用兩成真氣直接在桌子上壓下一道痕跡,然後不斷移動,也形成一句話,「我知道,來的是兌門掌門歸晚。舊八門所剩兩門的門主都來了,十八那天一定會很精彩。」其實這些話他大可直接說出,只是他見憬玩暗語玩得十分開心,玩心大起,也跟著說著暗語來。
一位四十多歲的中年男子緩緩地上了二樓,他手中拿著柄逍遙扇,兩袖飄飄,有著仙人的姿態。君望對於這個故作清逸的傢伙更加反感,。
「什麼玩意,做作的傢伙,搔首弄姿。師父才是被稱為『仙人』。你,比他差得遠了。」若論仙風道骨來說,歸晚的確比今宵要差得遠。色情、非法、抄襲,我要舉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