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因為張鐵嘴的那丁點善心,秦江決定不再腹誹他的為人。
舉報嘛,更不會了,因為秦江也有一肚子壞水。其實,很難區分自己的行為,究竟是盜寶還是挖寶,實情那《廣陵散》是至交好友聶汐止祖傳的東西,但普天之下,莫非黃土,要說它是國家的也行,這事見仁見智。
「你們幾點開始?我想提前去,省得雙方撞見起誤會。」
「寅時,那會兒,正是虎變龍蒸。」
「不懂。」
張鐵嘴悻悻道:「就是說凌晨三點至五點。」
江點點頭:「老頭,那我先走了,還沒踩點呢。」
張鐵嘴猶豫片刻,說:「既然你不是為了儒坑,何必非得今天去?」
不管是自己一方,還是秦江一方,做這事兒,最好隱秘為妙,若一窩蜂全去牡丹溝扎堆,太容易起哄、起爭執了,別到時驚動林園守衛,大家都落不著好,再說,你秦江新丁一個,胡挖亂掘,搞得現場一塌糊塗,讓人巡山員察覺不對勁,自己後面這一拔淘金官,還掏個鳥啊。
「我有今天必須完成的理由。」秦江淡淡笑說:「我重申一次,我的目標是牡丹溝,不是儒坑,和你們壓根沒有利益衝突。」
張鐵嘴彷彿被撞破了心事般,老臉微紅:「咳。我不是懷疑你算了,願你一切順利。」
藉此,二人分手話別。
秦江找了半天,才在偏院魚池邊,看到玩得忘乎所以地施妙
「哎,出發吧。」秦江隨意道。
施妙兒訝然:「不是吧?天就要黑了耶?我還沒吃飯呢!」
秦江手一揚,拋出一物。
施妙兒趕緊接住,一瞧,頓感窩憋:「我陪你老半天,你就拿倆包子來打發我呀?」
秦江臉一黑:「少廢話。你的職責是導遊,本來就該自備乾糧,我給你是人情,不給是道理。出了驪山這大門,咱們才算扯平。往後橋歸橋、路歸路,再想啃我的包子,門兒都沒有。」
本來青山綠水,美女伴遊,是何等愜意的事情。可惜秦江的心,已經被千古迷案和價值連城的曲譜所佔據。甭管施妙兒長得多象朵花兒,如今也只當她狗尾巴草對待。
施妙兒嘟嘴嘀咕:「就知道,300萬不可能這麼輕鬆」
這時,天色已經暗沉,要不了多久,夜幕便會降臨。遊客已然開始散去,偶爾半道上撞見一、兩拔人,也是歸心匆匆,山間小路,顯得清曠空寂了許多。從明聖官下來。乘索道能直達公園出口。往東的牡丹溝,則不是主要景點幹道。那處更為靜謐。
施妙兒瞧瞧左右,有點忐忑:「鬼影都沒一個,你支使我來這,不會對我做什麼吧?」
秦江嘴角一瞥:「做夢去吧你。」
施妙兒委實氣不過。「怎麼說話的?!像我這樣的大美女,很容易被男人覬覦,能不防嗎!」
秦江翻翻白眼:「有病。」
施妙兒啼笑皆非,自問自己的美色,足以讓每個心懷叵測地男人覬覦,偏偏,碰上了個不稀罕自己,又特沒風度的傢伙,脾氣都給磨沒了,不過這樣的男人,恰恰能吹走自己心頭的那點點不安,也不知是不是被氣地。^^,泡,書,吧,首發^^
「到了。」
「什麼到了?」
施妙兒頓住腳步:「牡丹溝。」
抬眼望,前面,是座小橋,名曰牡丹,橋下有條深溝大壑,地勢寬闊平整,底下林籟泉韻,好不清幽,為了實至名歸,下邊種植了一片牡丹,可惜因授限於環境,不能遍植壑底。
夢境中,人在谷底,無法概覽全貌,可即便歷經歲月,但山形地勢,仍隱約熟悉,秦江心頭不可自主的,湧起陣陣悸動,鼻息間,彷彿聞到了一股淡淡血腥,腦海中,又映現兩千多年前地殘戮影像,甚至耳邊,還幻出邈邈慘號。
就是這裡!
秦江目光熠熠瞪著谷底,頭也不回對施妙兒說:「你的任務完成,可以回去了。」
施妙兒怔了怔,望望四周那黝黑的山巒密林,宛如其間藏著的魑魅魍魎,會突然張牙舞爪撲向自己一般,打了個哆嗦,挨得秦江更近了。「喂!有你這麼過河拆橋的嗎,天老黑老黑地,我一女孩兒家,哪敢獨自走山路,要是遇到劫色的咋辦?你賠我貞操呀!」
「醫院補一塊貞操要3000塊錢,這個我還是賠得起地。」
「你!」施妙兒都氣樂了:「不管!你上哪我就跟到哪
秦江沒空跟她扯皮,找塊平坦點的坡道,探了下去。
「等等人家嘛。」想歸想,施妙兒可是一點也不敢耽擱,慌忙跟上秦江。
尖尖的高跟鞋底,走人工石板路不覺怎樣,可走泥石路,特別遭罪了,黑燈瞎火的,施妙兒一個不慎,絆了下腳跟,身子徒然傾倒,眼看前面是徒陡的山坡,一路滾蛋下去,不是傷筋錯骨,就是小臉刮花,駭得她尖聲驚叫。「哇!!」
秦江反應迅速,一手抓住樹幹,一手迅速撈了過去。
別看秦江貌似無良,卻一直留意著這小累贅,畢竟人是他喊出來的,要有啥三長兩短,不好交待。
咦?沒事?施妙兒惶惶睜開眼睛,猛不丁嚇了一跳。秦江地大餅臉,就映於鼻尖處,很有逼迫感,害得她心頭小鹿直撞,慌忙拉開距離。「放開我。」
「咳,暫時不能放。」
「流氓!你你手抓到我胸部了!!」不但抓,而且力道很大,施妙兒身子骨發軟,通紅的俏臉,幾乎能掐出水來。
「你故意的!」
「切。這玩意我沒摸過一千,也提溜過八百,不值一哂,你別放心上。事急從權,我也是無心之舉。」
「混蛋撒手!」施妙兒羞惱交加。死命掙扎,並張嘴就啃。
「靠!屬狗的!」秦江吃疼,索性鬆開。
施妙兒感覺身低下一空,「哇!」一聲,咕咚兩個懶驢打滾。掉下三米外地一個小凹坑內。
秦江聳聳肩:「這可是你自找地。」
半晌,趴在草地上的施妙兒不見動靜。卻傳出一陣嚶嚶哭泣。
秦江頓時頭大,兩步趕過去,扶著她削瘦地盈盈雙肩,尷尬問:「哎,摔壞沒?」
施妙兒梨花帶淚,捏著粉拳恨恨捶秦江:「你就是故意的!嗚嗚嗚嗚。」今兒過得太舊社會了,跟苦命丫鬟似的,伺候這可惡地傢伙,烈日暴曬,蚊子叮咬。水都不賞一口。別的男人,誰不會憐香惜玉啊?!偏秦江不當一回事。完了不見一句安慰話,還嫌棄人,剛差點就被他辣手摧花。
哽咽抽搐的她,很有楚楚可憐的味道,令人不禁心軟。「算我錯行不?別哭啊,容易招狼,來,給你塊糖,登登登登!」秦江變戲法似地,舉過一塊棒棒糖。「剛才在解籤老頭那順的。」
施妙兒噗哧一樂,卻又覺自己又哭又笑,很沒面子,不由氣苦:「你拿我小孩哄啊!」
秦江不會安慰人,或者說以前壓根就沒安慰女生地經驗。「好好好,你要怎樣才能消氣,直說,只要我能辦得到,一准如你的意。」
「你說的呀!」
「騙!你是小狗!」秦江慢慢攙她起來。
施妙兒拐了下腳,貌似扭到的樣子。「背我。」
秦江為難道:「不要吧?剛摸過你前面,這會兒又摸你屁屁,是不是太便宜我了?」
施妙兒撅著小嘴:「不管!」
秦江無奈彎腰。
施妙兒不免小有得意,早知道這麼遭罪,買門票那會兒就先摔上一跤了,讓他烏龜似的駝著自己滿山跑,多解氣呀。「喂,你到底要去哪裡?」
雖然牡丹溝因唐玄宗在此開闢牡丹園得名,曾經種花萬本,色樣各殊,卻也不至於比驪山其他地方地古跡,名勝多少。施妙兒很不明白,秦江為啥三更半夜要上這兒轉悠,到底弄的什麼玄虛?
「你吃啥了?這麼沉?」
「切!人家蝸牛馱著屋子走,毫無怨言,你一男人真沒用。」
「表拿我和蝸牛比」
還沒等施妙兒開始享受輕鬆,秦江走了十來米,便停住了腳步。
「下來吧。」
「嗯?」施妙兒一滯:「什麼?」
「到了。」
「嚇?總共才走了幾步路呀?」暈,屁股還沒被他地手捂熱呢,就到站了?施妙兒奇了怪了,想整他一回,咋就這麼難呢?!啊,別說修理他,一接近,自己就只剩倒霉的份了。
秦江沒空搭理她,一路漫步,睜大眼睛打量四周,但凡有熟悉地形,便一而再的比對夢境。此處密林遮天,更顯霾,施妙兒心神不寧扶住秦江肩頭,亦步亦趨緊跟著。
一股山風刮過,兩人都覺徹骨陰涼,施妙兒只以為是凌晨溫度下降的緣故,秦江卻有些毛骨悚然,無它,這處積聚了太多的怨氣。
溝壑狀似不規則的長條,走至一頭,有坡道徐徐而上,一頭,則是寬闊平野,按照夢境指引,快走至出口處,發現谷邊聳立著一塊頑石,秦江心神為之一動,虛空中,飄飄忽忽的,然迴響起聶汐止臨終的言語。
「此坑後枕頑石,前觀驪山,佳地矣。」
秦江抽出工兵鏟,伸展開來,困難的嚥了沱口水,顫著腿靠過去。說實話,秦江不止見過一回死人,膽子不小,但這樣明目張膽去挖人墳塋,仍是有點心怵。
「秦江,你幹嘛?」
秦江手腕嚴重的抖了抖:「靠!別一驚一乍地!」
施妙兒地眸子,眨巴眨巴的,泛著精精亮光,黑夜中儼如貓眼。「問你幹嘛呀?我千辛萬苦把你帶這來,就是為了挖土?」
秦江不敢說自己準備挖自己地墳,不然施妙兒不嚇死也得嚇暈。「我吧,想在這種棵樹,見證咱倆的感情,等明年春暖花開」
對於男人的調侃,施妙兒早已練達老成,習以為常,一點火氣也不冒:「對不起,我並不愛你。」
「所以,我正準備親手埋葬我的感情。」
「你也忒能掰了,咯咯咯」施妙兒忍俊不禁,清脆的笑聲蕩徹了山林。
秦江無所謂,繼續小心刨土,好一會兒,也沒碰到骨骸,想來歷經兩千年,早已灰朽盡消。
施妙兒找了塊草地,盈盈坐下,饒有興致望著秦江搗鼓。不得不承認,短短一天時間裡,這個無理頭的傢伙,給自己帶來了窘迫、羞辱,但同時也帶來了許多刺激和快樂,比起那些花錢、送名車,只為博君一璨的公子哥,還叫人難以忘懷。
卡!
秦江心頭一緊,鏟頭明顯的碰到堅硬物體,忙丟開工具,用手慢慢撥開泥土。
一卷子木條,赫然顯露出來。
秦江渾身血氣轟地直突印堂,一屁股跌坐地上,瞠目結舌,整個人呈石化狀。
廣陵散!
真的存在!!
太詭異了,聶汐止竟葬在此處,如果我沒送小將軍一隻Zippo打火機,他的下場,會是和其餘儒生一起坑葬嗎?天啊,是我靠夢境穿越過去影響了歷史,還是歷史本來如此?
「你怎麼了?」秦江的表情,讓施妙兒感覺不對勁。
「我找到了」
「找到什麼了我看看?」施妙兒湊近一瞅,不屑道:「切,一扎燒烤棍子,至於嘛。」
秦江懶得解釋,躡手將木條抽出,借手機螢光仔細審視。
木條漆黑,厚重結實,有些地方已經腐朽,但能穿越千年保存至今,已算是萬幸,其間涉及的地理、水土、氣候等考古專業,就不是秦江能解釋的了。木條中間有孔,一看就是串線用的,展開再看,每根木條上,寫有小楷字,篇頭文字描寫,一如夢境中看到的那樣。
沒錯,這是貨真價實的廣陵散!
秦江自腰間取出一隻水筒,拔開蓋子,陣陣怪味便飄散出來,很是乾澀、刺鼻,這是讓蕭晉從古玩市場掏來的,用以保護木質文物的加固劑,裡面的液體成分,說實話秦江也一無所知。
小心將那扎木條塞進去,蓋好,將水筒繫在身上,至此,事情即告完結。
秦江出神站在土坑前,默然沉吟,心感淒淒。
兄弟,您的曲譜,重見天日了,我會秉承您的意願,讓它傳揚世間。
您旁邊,埋的可是過去的我?咳,這解釋委實有點扯,估計可能是一位姓候的方士吧,不知老天開了什麼玩笑,讓我附身在他身上,並經歷了這一切,往者不可諫,嗚呼哀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