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簾,隔擋住室外的浮華光彩,也隔住了大部分嘈鬧,偶爾能聽到幾聲車輛飛梭而過的鳴響,漆黑的屋內,只聞斷續的鼻息,相對謐靜。
酣睡的秦江,忽然毫無徵兆的騰身坐起,臉上沒有剛剛驚覺的乏倦,反倒是一片詫愕。
為什麼平時許多想夢而夢不到的事,都要迫於壓力之下,才能夢到?這兩天接連得嘗所夢,全是因為事到臨頭,急近眉梢。秦江好像抓到了什麼,像是書中提到過的,心理暗示。日有所思,夜有所想,說白了也是一種暗示,強烈與否,和出夢的幾率成正比。
不曾想過,這種憂心如焚的感覺,竟然對運用半個夢如此有幫助。
秦江拋掉雜念,回憶方纔的夢境,不禁低頭呢喃:「潞西?潞西是哪兒呀?」搜腸刮肚,愣想不出是個什麼地方,末了,靈醒過來,翻開筆記本電腦,調出地圖,但看罷,卻是一臉苦澀。
雲南,倪彩的去向居然是雲南?!
又撥一通電話,查詢了上海至昆明的火車時刻表後,秦江狗急驢趕地衝去衛生間洗漱,一邊忍不住咒罵:「這鳥日子真是沒法過了!」
「哇哇哇哇∼。」韓由美抬手連連拍著嘴兒,可愛的打幾下哈欠,步履輕浮走出臥室,看看時間是凌晨四點半,不免埋怨秦江,三更半夜的不讓人好睡。「哦巴,維古勒∼。」
秦江聽不懂她說啥,幸好看得懂她表情。「抱歉,吵到你,我有事,趕時間。」
「哦地?」由美滿臉疑問。
「金華,五點四十的車。」秦江手忙腳亂收拾東西。「我不在家這段時間,你可別給我惹禍,最好呆家裡,哪也別去。」
叮咚!
(為了倪彩?)
「嗯。」
(你工作呢?)
「呃,顧不上了,也許會被炒魷魚吧。」秦江鬱悶不已,魚與熊掌啊∼。不過,自己一向不缺兼職的活兒,到時萬不得已,將某份兼職扶成正職就是了。「對了,往後起床,記得多添件衣服,你胸部老戳到我眼睛。」
韓由美失聲嚶嚀,忙不迭掩住酥胸,尚不及發飆,門板砰的狠狠合上,秦江已經去無蹤影。
(我吃醋了。)
這幾個字,韓由美躊躇了好久,最終,還是沒發出去
六點半,秦江搭上了開往金華的2581次列車,只因到昆明,需要在金華中轉。而且,夢境中的片斷很零碎,秦江只能追尋著凌哥的腳步,走一步算一步,金華,便是凌哥第一個目的地。
昨晚睡得遲,今天起得早,一度亢奮過後,秦江感覺腦袋鈍滯,眼皮沉重,索性躺靠下來閉目養神
走道處,走來一名面目和善的男子,溫和敦實,樣貌很得人好感,手中攙著位頭包輕紗女孩,耷拉著腦袋,嬌軀盈弱不堪,全身象沒骨頭一般綿軟,呈現無法自主,昏昏醉醉的病態。
「能讓讓嗎哥們。」和善男子客氣地,對一位蹲在走道處整理行囊的小青年說。
「你跨過去不就完了。」小青年的似乎沒什麼公德心。
和善男子黑瞳收縮,一翦精光不小心洩了出來。「對不起,我妹身體不好,動作不能過大。」
或許是附近乘客紛紛投來的嗔責目光,讓小青年頗不好意思,不得不悻悻讓路。
忽然,窗外一口徐風灌入,吹開了女孩兒的半片薄紗,頓時,綻出一股猶抱琵琶半遮面的風情,很美,當然,主要是那女孩子本身就是妍姿艷質,單她陰柔流暢的側面輪廓,便足以讓旁人呆若木雞,所吸引的群體,不分男女,一律通殺。
可惜的是,她病容懨懨,兩眼失神
「倪彩!!」秦江睜開眼睛大喝,猛不丁蹦起來,四下尋望。
四周乘客一片安靜,只有車輪摩擦鐵軌的嗖嗖聲,人人神情古怪的盯著秦江,坐在秦江身邊的兩個女生,更是離他遠遠的,捧著胸口直喘粗氣。秦江臉皮再鐵,也頂不住這眾目睽睽。
又做半個夢了,這些夢無一例外是那麼的真實,害人分不清夢裡夢外。
哎?不對!秦江心中一緊:難不成倪彩就在這趟車上?!
半個夢,可是從來沒有失實過的,秦江再也顧不上別人匪夷目光,認準了方向,急切搜尋過去。
第七節車廂,悄悄探視過去,裡面人頭湧動,嘈雜不堪,沒有發現熟悉身影
第八節車廂,一群學校組織去春遊的中學生在高唱《思念是一種病》,靠!沒治了
邁入第九節車廂,秦江緊急剎停腳步,機靈退回第八節車廂過道內,心頭暗自大鬆一口氣。老天有眼,終於找到了,倪彩與那和善青年在一塊,隔壁坐的還有凌哥,倪彩不知被他們餵了什麼藥,此時軟若無骨,不能言語,偏偏還瞎了眼,連眼神都使不出來,也難怪旁人看不出蹊蹺。
咋辦?擒賊不是我的強項,勞筋動骨這類事,交給警察比較好。秦江想來想去,自己人輕言微,乘警未必相信,少不得,還得勞煩勞煩一下廖隊長。
費了一番功夫,秦江好不容易以線人為借口,從刑偵處問到廖明輝的電話。「喂,廖隊長。」
「兔崽子!如果沒事看我不掐死你!如果有事我也要掐死你。不知道我今天休假嗎?」廖明輝睡得稀里糊塗,以為電話是部下打的,多長時間沒睡個安穩覺了,大清早被攪醒,哪能不憋氣。
秦江訕訕道:「我是秦江。」
「秦江?」廖明輝感到稀奇,八竿子打不著干係得人,居然會主動打電話來?「你還有啥要交待的。」
秦江哭笑不得:「您別拿我當人犯問呀,我是好意給你提供線索來著。」
「什麼線索?」廖明輝不禁好奇。
「有沒線人費?」
這個死要錢的!廖明輝悶哼一聲:「只要有價值。」
秦江不再打屁:「我現在在去金華的路上,2581次列車,發現了凌哥及其同夥,他們帶有一名女孩,叫倪彩,當初在針織廠,她曾被凌哥一夥擄劫過。」
廖明輝心神一震,骨碌翻起身,睡意全消:「你盯梢就好,千萬別驚動他們,我會聯繫金華警方,協同抓捕,還有,通知一下乘警,讓他們留意。」
「好勒∼!回頭記得給我獎金哈。」
倪彩安然無恙,列車上大庭廣眾的,也不愁凌哥一夥能翻天,心情當真舒暢,掛掉電話,秦江邁著八爺步去找乘警,心裡美滋滋的想:看吧,什麼叫一舉多得?既救助了美女,又不必涉險,只要最後出場露個臉,張揚張揚,就可以輕易俘獲她的芳心,而且警民合作,收取意外賞金,還能落個人情,往後大馬路上闖紅燈,犯點啥事兒,好歹廖隊長也得幫罩罩不是?!嘎嘎嘎嘎
此刻,原本秦江所站的過道位置,一旁的廁所門悄然打開,探出一個身材壯碩的男人,望著秦江離去的背影,他的神情甚是憂慮。
很快,壯碩男人回到凌哥身邊,湊耳悄聲說:「大哥,我們被人盯上了。」
凌哥鳩目輕瞇,側頭看他:「誰?」
「他自稱是秦江,似乎他還通知了警方,我估計金華站不安全了。」
「秦江?」這哪個阿貓阿狗呀?凌哥冷酷的臉扭曲了一下,思前想後,還是小心駛得萬年船為好。於是掏出手機,撥了一通電話:「喂,憨子,你趕緊弄輛大卡車,開到王阡鎮前面的鐵路岔口等我。」
「大哥您這是」壯碩男人知道凌哥有點本事,難道他想跳車?那我們這些手下怎麼辦?
「他有張良計,我有過牆梯。大家各顯神通吧,總之這次一定要帶這丫頭回去,否則老闆面前,我吃罪不起。」凌哥恨恨道。「過會兒,你去找列車長,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