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夢 正文 101、理由
    古美西路弄堂的屋子半舊,外來工薪多半租住這類房子,秦江和韓由美奔上301室,直接叩響房門。

    應聲出來開門的不是寧婧,而是位秦江看似眼熟的女孩,卻忘了在哪見過。孫敏也同樣迷茫,看在他與另一女生同來的份上,才沒有把這深夜敲門的男人,當成不法分子對待。

    孫敏沒啥好脾氣,:「找誰?」

    「寧婧。」

    「你誰?」

    「秦江。」

    「你就是秦江?」孫敏終於依稀辨出,他就是送倪彩來申城,自己在汽車站見過的傢伙,可真是『久仰大名』了,倪彩也不知被他灌了什麼迷魂湯,整天聽嘮叨著秦江、秦江,那股淡淡的慕戀之色,讓人看著嫉妒,或許,倪彩是無親無故拿秦江當依靠了,又或許,倪彩圍困在自己的心靈世界太久而寂寥了,有點像剛出生的小鴨子,逮誰誰就是親媽。

    明明知道,寧婧也喜歡上這秦江,假如倪彩摻和進去,恐怕最先受到傷害的就是倪彩,她身有殘缺,照顧她一輩子是個不小的負擔,男人最多是貪花戀色,圖一時新鮮,很難持之以恆。

    一邊是同學,一邊是夥伴,任何不愉快的事,孫敏都不能容它發生,所以,對秦江這個事端、禍害,實在沒有任何好感。

    「你又是誰?」對方言語忒沖,審人犯似的,秦江心中不樂。

    「孫敏。」

    秦江恍然,記起倪彩口中提到過。但同時,秦江也生出諸多抱怨。

    當初她硬生生拆散我和倪彩,弄得好長一段時間,得不到倪彩音訊,直到倪彩出事,才有幸知曉她的落腳點,如果倪彩平安無恙,我豈不是永遠也無緣見到倪彩了?更為氣惱的是,她孫敏過分關心倪彩,敵視一切接近倪彩的男人,既然這樣,就該好好擔負責任,盡職守護,這下倒好,活活把人弄丟了,作為倪彩的朋友上門幫忙,居然還要遭她白眼。靠!能耐不大,脾氣倒不小。

    孫敏冷冰冰道:「你來幹嘛。」

    「讓你家蓬蓽生輝唄。」

    孫敏尋了一下午倪彩沒結果,已是焦心急躁,正愁無處發洩,這會兒看秦江好死賴活的跟自己抬槓,一肚子怨氣就湧了上來。「行了,黑炭頭,沒功夫跟你鬼扯,該幹嘛幹嘛去。」

    黑炭頭?哪黑啦?秦江莫名其妙,自己啥時候落下這綽號了。「是,我黑,我身材高點,離太陽近點,給曬的,不如你這矮冬瓜白嫩。」

    後頭的韓由美噗的忍俊不禁,樂彎了柳眉。

    「你說誰矮冬瓜?!」最恨別人說自己矮,這叫嬌小玲瓏!孫敏撩起衣袖,橫眉豎目:「有膽再說一次,老娘跟你拼了!」

    「老夫怕你不成!」秦江一瞪牛眼,也上了火。我好意上門助人,又不是來找氣受!這潑婦居然糾纏不清,招誰惹誰了我?!

    寧婧勞累困頓,正倚在沙發上半夢半醒,忽聞門口高聲爭執,急忙趕過去,只見秦江、孫敏倆,針鋒相對,互不相讓。「哎哎,你們兩個,都什麼時候了,別吵吵,秦江是我讓他來的,為了倪彩的事。」

    看在秦江義助的份上,孫敏才收斂一些,鼻孔衝他一哼,返身回屋。

    秦江窩心跟了進去,大咧咧隨便找個地方一屁股坐定,不客氣地問:「說說吧,當時情形是怎樣的。」

    此刻倪彩的事最大,孫敏暫時拋開成見,憂心忡忡道:「沒有太多可說的,我買東西,剛走開一會兒,就見有個男人將倪彩拉上一輛麵包車,等我攔出租的時候,他們已經沒了蹤影,後來按車牌查詢,發現麵包車套了假車牌,警方說可以深入調查,但也僅限於追蹤車輛失竊這方面,以前倪彩和我說過針織廠的事,所以我懷疑她被再次劫持了。」

    秦江深表同感。

    寧婧期冀的望向他:「你說,咱們該怎辦?」

    怎麼辦?這可問倒秦江了。

    一腔熱血的到來,又能做什麼呢?只因為這裡有倪彩的氣息,自己受了潛意識趨使嗎?秦江苦笑道:「無權無勢,辦事難啊。寧婧,你告訴我倪彩的事之前,有沒想過我的能力所及?」

    寧婧默然,自己是毫無法子,才求助於秦江,在申海,所認識的人都夾帶著太多私人想法,太多的利益交易,能誠心幫自己解決困難的知交朋友,竟少得可憐。

    還有一點,銀行劫案中,秦江的表現著實令人驚奇,三番兩次撲倒自己,如果說他沒有事先預知危險,那才叫有鬼,這段期間,曾不止一次回味當時情況,偏偏得不到任何結論,越想越困惑。寧婧的猜測,幾乎和韓由美、廖明輝一致,隱約認為,秦江不會是個平庸的傢伙,隱藏在輕佻浮躁的背後,應該還有另一個不一樣的秦江,說不定,他有辦法。

    寧婧淡淡說道:「我只想到,倪彩就你這麼一個傾心的異性朋友,所以必須告訴你。」

    秦江心中一凜,原本想法很單純,只為英雄救美,最好的結局當然是倪彩半推半就,以身相許。這回玩大了,朋友二字,豈是能輕易承受的?朋友是什麼,朋友是走在大雨滂沱中手裡撐著的那把傘,關鍵時刻,排憂解難。

    為了『朋友』這稱呼,少不得要克盡義務,榮獲的同時,也被套上了枷鎖,如今倪彩的事兒,可說有困難得上,沒有困難,製造困難也得上了。

    秦江壓力徒增,特別是一時茫無頭緒,不知該從何處著手,心中不由徨徨。

    一旁的韓由美說不出口,卻也苦悶在心,如果父親仍能執掌公司,也許可以幫得上忙,可惜自顧不暇,個人力量有限,可憐的秦江,那麼多事壓在他身上,吃不吃得消呀?

    對於這個寧婧賦予莫大希望的傢伙,孫敏開始還抱有一絲期待,好一會兒,見他仍一副苦思冥想的樣子,不免鄙夷。「黑炭頭,想出什麼沒?」

    秦江沒有理會她的嘲弄,只是懊惱搖頭:「唉,這麼乾耗不是個事兒,散了吧,回去睡一覺養足精神,明天再說。」

    孫敏眼珠子一瞪,憤憤不平道:「倪彩不知下落,你居然放得下心情睡大覺?枉倪彩平時心心唸唸惦著你,真是瞎了眼啦!」

    秦江表情僵住:「似乎倪彩是真瞎了」

    「呃!」孫敏不慎被自己口水咽到

    睡覺?!

    寧婧明眸遽然熠熠閃爍,回想秦江在銀行的雜物間裡,也做過同樣的事,而後,銀行劫案便雨過天晴了,一件事做兩次,總不會是巧合吧?難道奧妙就在其中?

    雖然萬般解釋,都顯得過於牽強,但寧婧還是願意相信。「別說了孫敏,就算我們呆坐到天亮,也於事無補,我們找了倪彩一下午,累慘了,明天還要繼續不是?咱們也休息吧。」

    對秦江來說,今晚瞭解到的訊息,沒有任何意義,但仍覺不虛此行,至少最後從孫敏嘴裡知道,倪彩對自己頗有好感,這的確令人振奮。

    前程渺渺,光靠色膽包天是遠遠不足以支撐下去的,秦江需要一個自我堅定的理由,那怕理由很空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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