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獵手 第十卷 大漠妖蹤 第六章 幻宗墨白
    顏裡回聽鍾道臨這麼一說,顧不得憋悶的感覺,大喜點頭:「明白,明白,她也說我遇事衝動,一直沒想明白,嘿嘿,被兄弟一說我才明白過來,好兄弟!」

    當顏裡回聽到鍾道臨並不是自己的情敵,還鼓勵自己去追自己心愛的女人,哪裡還計較別的,蒙古人天性豪爽,頓時把鍾道臨當自己親兄弟看了。

    鍾道臨大笑道:「那還等什麼?還不快去?」

    旁邊的人被剛才鍾道臨的氣勢一衝,本是汗毛倒立,心中恐懼,不由自主地後退,聽到這裡都哄笑了起來,顏裡回紅著個臉朝周圍一抱拳,扭頭朝蘭娜爾消失的方向追去。

    鍾道臨隨後拉著麗珠琪瑪走到闊木台的跟前,還沒談幾句,他眉頭突的一皺,凝目朝東南方望了過去。

    那裡正有一位身穿白袍的青年,含笑打量著他,見到鍾道臨注意到他後,居然原地一個殘影消失不見,之後又是一道白影在遠處草丘上一閃而逝。

    鍾道臨知道此人故意兩次現身的目的,暗歎一聲,扭頭擠出個笑臉對麗珠琪瑪道:「大哥要走了,有人在等我!」

    麗珠琪瑪以為鍾道臨是說離開一會兒,抓著他的手嬌笑道:「大哥哥快點回來,麗珠琪瑪先回帳篷把馬奶酒煮上!」

    鍾道臨求助的望了眼闊木台,又忽然改變主意,對麗珠琪瑪鄭重道:「如果鍾道臨三年之內能夠僥倖不死,一定回大草原看望我的好妹子!」

    說罷不顧驚世駭俗,更狠心的不理會身後麗珠琪瑪的哭喊,幻化身形,凌空虛度,朝白袍青年消失的小丘疾飛而去。

    鍾道臨之所以迫不及待的要追上這個白袍青年,不為別的,就是因為這個人看起來太邪了,似乎是一種宿命的東西在召喚他前去,也許鍾道臨的錯覺,但他更怕這感覺是真的,如果這樣,那麼唯一的解釋就是,白袍人的精神力遠超自己。

    鍾道臨需要答案,即使他隱隱感覺到了這答案背後的可怕。

    意外的,或許是意料之中的,鍾道臨飛越草丘後,看到的是負手靜立在前的白袍青年。

    看到鍾道臨,白袍青年微笑的點了點頭:「臨兄,在下墨白有禮了。」

    說完輕輕的頷首為禮。

    鍾道臨肯定從沒見過此人,這人渾身散發出一種詭異的氣息,一頭烏黑長髮自然的披在腦後,鼻上雙目閃閃發光,不免心裡一陣嘀咕,表面上笑嘻嘻的應道:「墨兄好,墨白這個名字起的好,墨本黑色,墨兄卻叫墨白,豈不是顛倒黑白?呵呵!」

    鍾道臨存心激怒來人,以便探聽對方虛實,暗中積蓄全身功力。

    怎知名叫墨白的青年毫不動氣,聽到鍾道臨的話啞然失笑,輕輕搖了搖頭:「小弟的墨是墨翟的墨,墨本順應天志,一同天下之義,兼愛為法,重不攻。天下之事,天下人管得,何謂黑白善惡?既然無白哪裡有黑?無惡何謂善?不過是世人自欺欺人的東西罷了。」

    鍾道臨驚訝此人的沉穩冷靜,居然雷劈不動,談談說道:「墨兄來此不是來給小弟講道的吧?」

    墨白雙目神光一閃,哈哈笑道:「當然不是,小弟千里迢迢特地來此,就是專程送臨兄上路的。」

    說罷並指為刀,左手一拳轟來。

    墨白剛一出招鍾道臨就知道不好,此人能夠不借助兵刃法寶,便毫不蓄力的揮出這一勁氣高度凝聚的拳勁,憑鍾道臨的靈覺甚至感覺不到墨白拳頭中絲毫勁氣,可偏偏彷彿這團氣勁本身就存在於自己胸前,壓的心頭一陣煩悶。

    這根本就是截然相反的兩種感覺,卻在墨白看似平平淡淡的一拳中體現出來了。

    鍾道臨功聚前胸,剛想縱身閃躲,墨白拳頭已經轟中了鍾道臨胸口的檀中大穴,強烈的衝擊力撞的鍾道臨骨頭猶如散了架,身不由己的被勁氣帶起,朝後噴血跌退,咕咚一聲一屁股跌坐地上,面色蒼白,不斷喘氣。

    鍾道臨感覺不到了自身絲毫的真氣,在墨白擊中自己的同時,似乎二十年間修來的真元一股腦的被抽離了。

    雖說此時的鍾道臨功力不足往常兩成,可這畢竟是他自從十三年前下峨眉後,首次被人一拳擊傷,且是毫無反手的力量。

    如果說寶劍滿天飛舞,法寶炫目多姿的話,墨白這一拳已經達到了化腐朽為神奇的武道精髓,沒有任何的花架子,讓鍾道臨明明白白看到一拳轟來,可就是無法躲避。

    也許鍾道臨憑借兩成功力祭出風狼劍跟墨白拼道法能撈到些好處,可在沒有真正比試前,這也只能是也許。

    道法符咒對於陰靈妖魔事半功倍,可要對付墨白這樣的人,根本毫無用處,天地人三才十八訣可用於任何拚鬥,此時的鍾道臨卻失去了出劍的機會,因為他連僅餘的兩成真元也消失無蹤了。

    他已經預先估高墨白很多,但沒想到仍是低估了。

    墨白笑吟吟的走上前來,一邊興致盎然的欣賞著草叢中的新芽,低吟道:「春風如醇酒,著物物不知,想不到臨兄可以擋我全力一擊,讓小弟好生驚訝,看來所言非虛,臨兄果然得到身兼《無道經》與《煉妖秘錄》正邪兩道功法,可惜尚未大成就要命喪此地。」

    話音剛落,墨白雙手在胸前急速的挽了個節,在鍾道臨的眼中只看到了墨白雙手晃出來的殘像,耳中滿是掌風帶出來的呼嘯。

    沒等做出任何反應,墨白已經重新收手負於身後而立,之後雙掌的殘像才擊中了剛要爬起的鍾道臨兩肋。

    「轟」的一聲。

    鍾道臨被勁風再次帶起,壓下的一口淤血再也忍不住,「哇」的噴了出來,五肢著地,渾身滾燙的難受,經脈好像被打得斷裂開來。

    鍾道臨看到墨白沒有乘勝追擊,用手撐地,晃悠悠的站了起來,擦了擦嘴角的鮮血,笑了笑:「墨兄果然高明,不知道是什麼名堂,可否見告?」

    鍾道臨邊說邊加緊運功修復阻塞的脈絡,體內五臟翻滾,絲毫聚不起力量,精神力也被墨白第二掌轟的雙目神光渙散,無法集中,鍾道臨心中苦笑,這是幾日當中第二次憂心自己的小命,同時駭然,這個墨白身手如此厲害,到底是何方人物?

    墨白絲毫不以鍾道臨拖延時間療傷為意,反而輕輕笑了起來,緩緩道:「此乃小弟自創的幾招幻像散手,不知道臨兄還覺得夠看麼?」

    如今墨白同樣嚴重低估了鍾道臨,根本不知道眼前這個剛被自己一拳打趴的小子,其實只有不到兩成功力,且是大傷出愈。

    之所以連墨白都看不出來鍾道臨是有傷在身,且是功力大打折扣,這都是因為兩人的功法其實是互為牴觸的兩個極端,至少墨白想要探測鍾道臨的深淺,要比尋常人難上百倍。

    而鍾道臨則隱隱能夠感覺到墨白的行功方式,換句話說,己可知彼,彼卻摸不透自己。

    鍾道臨也不點破,聞言哈哈一笑:「何止夠看,簡直快要了老子的命了,看拳!」

    說罷右手一抬,運盡全身僅餘功力,腿下一腳疾踢墨白的下陰,心道:再叫你小子給來上一拳,老子可真夠看了。

    墨白看到鍾道臨揮拳攻來,臉上仍是笑吟吟的,當鍾道臨真正的一腳踢出,墨白急速幻出兩道殘影,繞開鍾道臨踢出的一腳,轉到背後,照準鍾道臨的後心轟了兩掌。

    鍾道臨閉目歎氣,這回死定了,現在才知道剛剛看到的並不是幻像,而是墨白急速變幻的身形,只是由於速度太快了,形成了視覺暫留,加上勁風撲面干擾了自己的目光,剛看到墨白殘留的動作,自己就已經被擊中了。

    墨白結結實實的兩掌拍中了鍾道臨的後心,並沒有出現骨裂筋折的預想,反而傳來兩股熱氣,迅速的繞行在鍾道臨已經受創的奇經八脈上,以鍾道臨並不熟悉的兩道輔助脈絡行走了一圈,而後交於頭頂的百匯穴重新分流成一道道的氣流行走全身。

    和鍾道臨的精神力形成的氣流不同,墨白修煉的是純正的真氣,經脈被真氣迅速整療的同時,鍾道臨通過墨白對體內經脈的療傷,對真氣的掌握又深進了一層,心中暗喜,表面扔是受傷不輕的樣子,由於鍾道臨經脈內不同於普通的真氣,而是由精神力轉化所得的不知名力量,以墨白的武功一時也沒有察覺。

    鍾道臨活動了一下週身筋骨,發覺傷勢已經減輕不少,心中驚異墨白的功力之高,向身前的墨白問道:「墨兄何故助我療傷?改主意不殺我了?」

    墨白哈哈大笑,躬身道:「小弟一時錯手傷了臨兄,還請臨兄多多包涵。」

    說著眼中詭異的光芒一閃,「臨兄也看到了,以閣下現在的能力去取寶,不過是飛蛾撲火,而鍾兄懷壁其罪,難免遭人窺探。」

    鍾道臨隨便得坐倒在地上,喘著氣悠悠的道:「遭別人窺探和遭你窺探還不是一樣,說到底還是為了《無道經》跟神鼎,墨兄,我可有說錯?」

    說罷伸個懶腰,瞇眼斜靠在了身旁的小樹上。

    墨白輕輕搖了搖頭,抬手咬破中指,伸手按住自己前額雙眉之間,嚴肅的說:「我以幻宗的咒約起誓,如果我墨白此次對《無道經》與神鼎心存不軌,天誅地滅,受盡萬鬼厲咬而死,永不超升。」

    說完放下左手,額頭雙眉之間的淡淡血印慢慢消失不見。

    鍾道臨看著鄭重發完誓的墨白,心中奇怪:「既然墨兄是幻門傳人,又對《無道經》不感興趣,找小弟何故?」

    墨白學鍾道臨盤腿坐在樹下,說道:「你我兄弟結盟互助,到了樓蘭各取所需,臨兄以為如何?」

    鍾道臨心中嚇了一跳,臉上仍是平靜無波,淡淡道:「樓蘭?那是哪裡?我怎麼沒聽過?」

    墨白意味深長的眼光看了鍾道臨一眼,微笑道:「臨兄不用瞞我,《無道經》中據說載有勘破宇宙奧秘的下策被歐冶子後人鎖在樓蘭古墓,雖不是世人皆知,可在佛道兩家和我聖門之中也不是秘密,只是一直沒有開啟機關的密匙,才一直可望而不可即,道家典籍對小弟而言沒有絲毫用處,與其便宜了在暗處窺探的其他人,不如你我合作,也好有個照應。」

    鍾道臨想了想,隨口問道:「墨兄有何高見?你要的是什麼?」

    墨白見鍾道臨沒有斷然拒絕,心中高興,微笑著答道:「很簡單,到時候我們就協同共取各自所需,而小弟則負責在這段時間內跟隨臨兄左右兼打發那些無聊人士,如何?至於小弟則要從古墓中尋找一件物事,其餘決不染指。」

    花靈兒等人的出現,讓鍾道臨意識到了此次前往樓蘭及西域絕非當初想像的簡單,而墨白的出現,則讓鍾道臨的頭緒越發亂了起來,此人究竟是誰,有什麼企圖,花靈兒為何能夠找到自己,樓蘭如此隱秘的事情恐怕也就自己的師傅醉道人知道,為何現在又成了天下皆知?

    如果跟墨白合作,自己豈非在功力恢復前都要被這小子牽著鼻子走?

    可不答應他的要求,看這小子忽正忽邪笑呵呵的樣子八成自己立馬就要隔屁著涼,不死也要脫層皮。

    鍾道臨通過墨白的前後兩拳加無意間的療傷舉動,其實已經大概摸清了墨白的路數,令人詫異的居然是跟自己悟到的星幻大同小異的障眼法,只要能夠恢復功力,他不敢說能夠穩勝墨白,可起碼的自保還是綽綽有餘的。

    鍾道臨想到這裡對墨白說道:「跟隨左右就不必了,有了墨白兄這次的教訓,今後小弟也會多注意,我倒是有個提議,看看能不能商量商量!」

    墨白顯然沒有想到鍾道臨會找他商量事情,大訝道:「臨兄有事儘管吩咐,何用商量?」

    「哦!」

    鍾道臨假裝不好意思的撓撓頭,雀躍的歡呼一聲道:「不用商量那可真好,咱們倆找個地方把花靈兒跟那五個魔宮『公豬』給引出來殺了吧!」

    墨白雖然明知道鍾道臨不會跟自己商量什麼好事兒,可還是被他說出的「商量話」驚的倒抽了一口涼氣,目瞪口呆。

    墨白知道,鍾道臨不是在開玩笑……

    ……

    這些日子來,鍾道臨早已告別了茫茫大草原,孤身行走在大漠戈壁灘上,周圍的綠色越來越少,草甸子的慢慢退去,漸漸換上的是無邊無際的塵黃。

    這裡沒水、沒草、沒樹,找不到一塊蔭涼的地方休息,一旦太陽升起,戈壁灘上的氣溫就會炙如火爐,而夜晚氣溫則會驟然狂降,哈氣成冰,漢唐遺留下的殘破驛道旁偶爾可以看到吃剩的瓜皮面朝下擺在路旁,那是路經的商隊有人專門善意留下的,讓徒走穿越戈壁的旅行者極度乾渴下,可以撿到前人丟掉的瓜皮止渴救命。

    以鍾道臨的功力早已經到了寒暑不侵的境界,功力已經恢復的七七八八,真氣運轉下身體的生理機能就能自動調節降溫,對這樣的氣溫還不感太在意,只是收攏毛孔,使水分不要過分蒸發,縱身疾步朝前趕去,在沙漠中就算是用黃金也不見的可以買到水。

    疾馳了很久,翻過了一片乾涸的古河床,抬頭望去,遠方已經可以看到白雪覆蓋的山脈,一座座連綿起伏的高山就像帶著白帽子,透過雲氣看去,一片青白。

    望著遠處的雪山,雖然腳下踩著逐漸滾燙的沙粒,鍾道臨的心情還是不由得轉好,深深地吸了一口塞外的空氣,伸了個懶腰,精神開始抖擻起來。

    越往西深入,越能認識到了什麼叫做大漠戈壁,什麼叫做一望無垠,什麼叫做荒涼,什麼叫做寸草不生,方圓百里空曠,人煙鳥獸絕跡,與壩上草原一眼望不到邊的翠綠草原不同,這裡雖然也是一眼望不到邊,但極目所致,只有青黑色的小石子鋪成的高原和星羅棋佈於上面的干沙堆,偶爾有幾蓬星星點點的駱駝刺就是這裡難得一見的生命的蹤跡。

    乾旱少雨的浩瀚大漠,酷熱的天氣使得鍾道臨多日來粒米未進,嘴唇也乾渴的微微有些發裂,他雖然早已到了辟榖的境界,可這麼多天來沒有得到淡水跟鹽分的補充,身體仍是有些不適應。

    本來鍾道臨可以施法弄些降雨,不說滋潤萬里戈壁至少也夠飲水不缺,可另外冒出的想法使得他打斷了這個念頭,既然是要體會中土異域的風土人情,感受千百宗教給塵世百姓所帶來的衝擊,那麼他就要站在一個凡人的立場上去靜靜體會,這才能最直觀的悟出根源所在。

    另外一個問題就是此處本身就乾旱少雨,妄自借助法術降雨的話,少取點自己補充水分還好說,如果妄圖利用法術抽出空氣中的水分,只不過是拆了東牆補西牆,非但無法使得荒漠變綠洲,反而容易激起更大的災變,等到旱魅一出,千里頓成赤地,到時候才真正是百年乾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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