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亮的月光透過鐵柵欄射了進來,猴子躺在床上,一點睏意也沒有。這源於下午小涵跑來告訴他的消息——體檢一切合格。他終於可以自由了。猴子半瞇著眼睛,看著那一縷月光,感覺此時的月光是前所未有的親切,他起身下床,緩緩地走到柵欄邊,但出雙手,接住投下的那一縷縷光芒,讓它照射在自己的手心,原本雀躍的心,因為光的照射,讓他感覺溫暖而愜意。情不自禁閉上眼睛,感受著這份溫暖,想著馬上就能脫離這間困縛了他幾十天的「監牢」,心裡的小鹿跳得何等歡快!
這時,病房門開了。小涵穿著太空服輕輕地走了進來,透過月光,猴子看到她眼中流露出一絲哀傷。她走近猴子,欲言又止,良久,才擠出一句話:
「過了今晚,你就自由了,開心吧?」
「嗯!當然,可我怎麼感覺你一點都不開心呢?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情了?」
「沒啊,你明天就可以出院了,我為你高興!」小涵勉強笑著說。
「那怎麼垂頭喪氣的啊,難不成?是不是你照顧的另一個病人不配合啊?沒事兒,你把他名字地址給我,等他出去了,我幫你收拾他啊!」
小涵聽罷,慢慢地低下了頭,聲音微顫起來:
「他……他……已經走了……「啊!比我還先出去,你不是說他長久不醒的嗎?」猴子話一出口,馬上意識到什麼,猛地打了一個冷顫,他似乎明白了小涵話的意思。隨即心裡凝重起來:
「哦,我明白了,別難過,物有盛衰,人有生死,這是自然現象,我知道你已經很盡力的照顧他了。別想了……」
「對於人生,我們最大的無奈莫過於死亡。可是……為什麼?為什麼人在災難面前會顯的那麼脆弱、不堪一擊?」
「你當護士這是第一次經歷死亡吧?」
「嗯!死。每個人總會經歷。卻無人能體會箇中滋味。是一個人微笑結束。另一群人痛苦地開始亦或一個人痛苦地結束。一群人微笑地開始。時常在想如果有一天我照顧地病人都離我而去……你懂嗎?你無法體會那種悲從中來地感覺。」
「那你想聽聽。我這次地經歷感受嗎?」
「你說吧!」
猴子提高聲調:
「我生命這22年裡。什麼都沒有在乎過。甚至覺地什麼死亡啊、毀滅啊。通通都不是個事兒。或許是覺地遙遠。所以我真地不怕。不是電影裡經常說那句話嗎。大不了18年後。咱還是條好漢。我就一直那麼想。可這次。被你們抓進來。我連續地高燒。眼睛都睜不開。即使偶爾看見了。也只是一片片恍惚地白色。說真地。我害怕了。平生第一次感到我可能不行了。恐慌中。我想到了自己地父母。哥們。愛人還有我這2年來地生活、學習、經歷。甚至到後來我還想到了你——面對死亡。你沒有退怯。反而冒著隨時被感染地危險。站到了第一線。每天照顧病人。特別在你照顧我地那些日日夜夜裡。我感動毀了。我那時候時常在想。如果我死了。還怎麼帶你去大學課堂啊……」
小涵感動了。聲音顫動:
「別那麼說,這個是天職,換別人也一定照顧你的。」
猴子嘴角一咧:
「這個話題太嚴重了,其實這次大病給我了很多時間去思考。人家都說在彌留之際眼前就像過電影一樣,會回放這一生的事情,喜怒悲恐驚各種情緒攙雜其中,可是我的人生裡這些情緒都很少,更多地是蒼白,無聊,就像純淨水,連礦物質圓素都沒有,就是那麼簡單。那麼直白。那麼平庸,這樣的人生也許這世上千千萬萬。來了,無聲無息,走了,無影無蹤。人家都說雁過留聲,人過留名,我的一生該如何度過?為什麼來到這個世界上?該怎樣做才能在我離開這個世界地時候感到欣慰和滿足?什麼樣的人生才是我應該畢生去努力和奮鬥的?我頂天立地一男人,自從我呱呱墜地一聲響亮的啼哭宣告我的降臨後,在這個世界上我還發出過自己的聲音嗎?人生的道路千萬條,我該走向哪裡?我這樣的浪費生命走著別人的路有意思嗎?人生不過幾十年,轉瞬即逝,是經過了和幾十億地兄弟廝殺後脫穎而出的結果,是不是應該好好珍惜,好好把握?自己不能選擇生命的形式,但是我要創造自己的生命過程,我要做那耀眼的劃過天際的醒目的流星,不要做淹沒於浩瀚星海的無數星星,生活應該是豐富多彩的,而不是循規蹈矩,按部就班,人云亦云地。我要創造一道屬於我自己的風景線,在眾多的生命形式中留下自己獨特的印記,向世人證明:我來過!我——猴子,是一個獨立的嚴肅的積極的生活著的人!」
小涵沉默良久,把頭微微抬起:
「你明天就出院了,咱說點開心的。說說你們大學!」
「大學?想聽哪段?」
「好玩地啊!」
「呵呵,說起來有點不好意思。」猴子摸了摸頭。繼續說道:
「大學最好玩地日子就在大一、大二,那時候想的東西少,特開心,整天逃課,玩遊戲,打架……大二剛有網吧那會兒,經常在網吧一玩就是幾天幾夜,很多時候,玩到深更半夜,實在扛不住了,才溜回學校,結果學校早就關門了。」
「那你晚上怎麼回去宿舍啊?」
「爬啊!學校那圍牆哪能攔得住我啊!」
「哦,也對,忘記了你是猴子!」說完小涵笑了,但笑地同時伴著一陣急速的咳嗽。
「你沒事吧!別我好了,你再掛了!」猴子傻笑著詢問。
「沒……沒……這些天太累了,你……你繼續啊!後來呢?」
「後來……不知道學生會哪個愛拍馬屁的,找人把欄柵加高了,最上面還是帶刺兒的那種兒,最孫子的是他還寫了個牌子——警告:校園欄柵,請勿翻越。否則男生變女生,女生變女人。」
小涵先是一愣,隨後猛的笑了起來,但笑聲明顯充滿著疲憊。
「今天有點累,你早點休息,明天就自由啦。繼續努力。堅持不懈,別輕言放棄。還有……還有,記住我們的約定啊……」
小涵走後,猴子慢慢地走到鐵柵欄邊,把頭伸出去半個。望著窗外的夜色。他內心一陣感慨,正所謂東邊日出西邊雨,無情人有情。那一夜他失眠了。
清晨,門口那棵樹的麻雀嘰喳個不停,猴子終於放出來了。默默、老趙等一群人為他接風。而我卻因為頭一天晚上著涼,不停拉肚子,一大早去了燕大醫院輸液。
市裡最出名地一家「燻肉大餅」店裡。猴子如餓鬼還魂。和誰也不說話,抓起什麼吃什麼,然後哼哼幾聲,繼續吃。天氣還沒有到數伏,他居然要了4個冰凍的公牛。
為了趕上給猴子洗塵,我提前20分鐘拔掉了針頭。待我進去飯店時,他已經酒足飯飽了。
「你還難受嗎?」猴子一見我便熱心的問道。
「不了。」我回答。
「你還拉肚子嗎?」猴子又問。
「不了。」我不耐煩的應付著。
「那……我要拉了。」說完猴子捂著肚子向洗手間跑去……
桌上的所有人一齊犯嘔,經過的半天地調整老頭哥終於勉強開口:
「老寧,有個事啊。河馬有個哥們是學生會的小頭兒。說有個新開的公司在全校範圍內招會做網站的,我和他推薦了你的那個燕大江湖、網站。甭說,他們領導看了還他媽非常滿意。人家放下話了——如果你有意思去,今天下午3點去火鳥俱樂部門口,他們學生會的一把手和你接頭。據說還是個作家,女的啊!反正也是無聊,猴子既然出來了,一半時也死不了了,去看看吧。」
「行!我去會會。要是美女,哥們一定照單拿下啊!」我興奮地揮舞著筷子。
「得了吧!燕大好看的女的太少了,還他媽地作家?我看八成是個怪物,留神點兒,別再回不來啊!」老趙勸道。
「操!QQ上多了,什麼企鵝沒見過?等好吧!」我自信地喝掉杯中酒。
飯後,我如約去了紅鳥俱樂部,果真門口只有一個女的孤零零的站著仰望著天。扔掉煙頭走過去乍見嚇了我一跳,此女眉骨略兀,眼窩黑青。眼大如鈴。塌鼻大嘴,滿臉肥肉。很科幻,很抽像,簡直是嚴重地違章。頭上不知道為什麼還插了一根長長的草。心想燕大竟然還有如此醜陋的女子,正尋思著,聽見醜女開始說話了:
「你好,我是汪曉林。你朋友都和你說了吧,我是學校橋報的主編、兼職經管學院學生會副主席,大校實踐部副部長,基於你搞網站和江湖的基礎,我只問你一句——想不想賺錢?」
這時我才發現她說話的時候眼睛始終看著天。
「呵呵,您說的具體點?賺錢的方法多了,難不成你拉我干非法職業?」
醜女聽後,沖天「哼」的一聲,既而驕傲地說:
「我一個朋友,也是燕大,叫梅傑,那可是當年一牛人啊,比你高幾屆,讀了大2就退學了,出國學經濟。現如今攜13個大型商務網站歸國,準備大幹一場。現初級階段主要是電子商務。我已經聯繫了燕大各個學院學生會地牛人,我相信我們一定會是學生創業的最佳典範。必將寫入燕大歷史,成為最光輝的一頁!另外梅總說一定要發揮學生自身的能量,我看過你搞網站,馬馬乎乎,還算過的去吧!因為我們這邊暫時沒有學計算機的,所以你以後就負責技術,當然你可以帶一兩個你們專業學的好的人做你助手。總之啊,珍惜機會吧……」
忽然一陣風吹來,她頭上的草也跟著飄動起來。
看著那草,有節奏地飄來飄去,我不由笑了:
「對了都封校了,您怎麼出來的?」
「跳牆!」說著她把頭上的草一把抓起,狠狠的仍到地上。
「那……那個什麼總的公司在什麼地方?」
「記住!是梅總!現在公司選址還沒定,不過現在梅總暫時在燕盛網吧辦公,他把那網吧包了,反正期間也沒生意。」
「那為什麼不直接約我去那裡?」
「呵!梅總不是誰都見的,要先通過我這關。因為我始終覺的只要不是學生會出類拔萃的幹部,其他的人再怎麼混也是浪得虛名!當然我沒有針對你。」
「呵呵,那真要謝謝你啊,這麼看得起我。」我嘴上這麼說,心裡噁心死了這個高傲地醜女。
「那行,你地面試過了,明天下午3點去燕盛網吧報道。沒事了,我去買點東西。哦!記住啊,一定早到,梅總最恨不守時的人了……」
說完她繼續抬頭看著天,大步過馬路。忽然一輛出租車在她面前一個瘋狂地剎車,車尾的柏油路面留下一長條膠皮痕跡。
汪曉林頓時嚇得站在原地呆若木雞,司機跳下車,吐掉煙頭就開罵:
「你他媽得了啊,大白天過馬路看著天!想死跳海去!」
隨後衝著汪曉林走了過來。我趕忙走過去攔住司機,說了幾句客氣話,上了一根煙。司機這才怒氣沖沖的走了。
良久汪曉林緩了過來,臉色由白變青,她開始咆哮了。
「為什麼中國人在世界上口碑不好,就是因為他們。素質低下,這絕對和家教有關係,一個沒有教養的民族,永遠是落後的,他父母……哦!對了,他最後和你說了半天都說什麼了?」
「那司機別提多懊悔了,那個傷心啊……」我笑道
「你甭給他說好話。」汪曉林更來勁了。
「你別急啊,我沒有說完呢,那哥們說他當時以為大白天撞見了鬼,所以嚇得失了手,差點撞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