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操,喪寧你很有素質了啊,出了學校才吐!」猴子一臉壞笑。
「你說這學校還能解禁嗎?」我問。
「廢話!哥們兒就不信能一直這麼猖下去!」老頭哥自信的回答。
「那它要一直猖下去呢?」
「那……那咱也不用畢業了吧!」四人一起大笑,大步走向文耀裡。
而在我眼裡,無論是剛剛還迴旋在耳邊的校園喇叭,還是高大挺拔的21層主樓,都隨著我們的腳步慢慢遠離自己,像是一個夢。
晃到煤校時,猴子手機響起,裡面傳來沫沫呼嘯的聲音,也是!自打猴子要求上進,就開始長時間混在巢穴,殊不知那邊沫沫恨得咬牙切齒,卻又無奈不好阻止,那個矛盾啊。
掛了電話,猴子臉色變得滿臉堆笑:
「走了!禽獸們,今天我媳婦她……她高興,準備了不少菜,咱好好搓一頓去。」
「哈哈,拿不住了吧!這沫沫獨守空房也有一個多星期了吧?」說著老趙給了猴子一拳。
我發給猴子一根煙,笑著說:
「也是啊。咱小猴這用功是好事。別最好學到媳婦也跑了。就不值了啊。你們先走著。我去買2件公牛……」
猴子一把抓住我。
「行了。我去買吧。喝毛公牛啊。今天咱喝秦雪!」
眾人一聽。吃了一驚:
「我操!小猴你發了啊?」
「嘿嘿。實不相瞞。我們家倔老頭。在我來學校這麼長時間。從來沒主動給我打過電話。有什麼事情。總是支使我媽找我。昨天他居然來了電話。噓寒問暖地說了一大通。還破天荒地親自跑到銀行。給寄多了500塊錢。」說完猴子一臉地幸福感。
猴子的一番話,令我想起了自己昨晚心血來潮打電話回家的情景。其實我只是打個電話回去問候了幾句,沒想到我媽竟然激動得哽咽了:
「寧寧。打你進大學以後,向來都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僅有的幾次打電話回家,都是有事情或是要錢來的,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專程打電話回來問候我跟你爸的。媽今天,真的很開心、很欣慰,你終於開始想事兒了,成長了。」
聽完媽一席話。我心頭突然湧起一陣酸楚,感覺愧對父母,回頭想想。這麼多年以來接受父母地恩澤似乎是天經地義的事兒。
真是天經地義的嗎?
其實人與人間的這種微妙關係是以一種天性存在的。子女習慣獲取;父母則給予。而我卻一直理所當然地享受著這份寵愛,從來沒有想過要為他們做點什麼,關心一下他們的生活與情感。第一個是我爺爺當年花上千圓買的百靈,我看它可憐,直接給鳥放了,老爺子為此還住進了醫院。第二是我媽曾經叫我把家裡的銅絲賣了,那時候紅銅塊一斤,我拎著幾斤銅線去廢品收購站,見那收廢品的老頭可憐,直接把銅白送了,同樣為此被我爸給了一頓海扁。
綜上所述我心善。無法進入無奸不商的商海。而且下海生涯,一點準譜兒沒有,今天還在大魚大肉,大把花錢,明天就兩手空空,四處舉債。她最希望我找個所謂的鐵飯碗。固定穩定、旱澇保收。
我壓根兒不是那種積極向上的人。在剛上大學時,還會有所衝動,而衝動的同時偶爾會閃出閃亮火花,但就在我即將畢業地那一年,我開始懷疑一切,我每天都活在霧裡,努力避開現實。所以當面對我媽喋喋不休的理論時,我的精神更加頹廢,眼前的路更加迷茫。最終決定還是得過且過,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鐘吧。
下午,兩點過後。忽然傳來了急促的敲門聲,老趙跳下床晃悠著去開門,嘴裡嘀咕著:
「這時候,還有哪個傻比會找上門來啊?」
門開了,只見大象懷裡抱著個包裹,一進門就將包裹放到桌上,大聲叫道:「同志們好啊!都過來瞧瞧,看看我都給你們帶啥來了。」
我們已經太久沒有見大象了,於是全都興沖沖地湊過去。包裹早已被大象打開,裡面除了幾隻蘋果,全是些藥品,連白醋都帶了兩瓶。
猴子抓起一瓶白醋歎息:
「這瓶要是白酒多好!自打大象被他爹抓回家之後,咱哥幾個難得聚在一起,應該干它幾杯。」
「我操,料想你們幾隻禽獸只顧happy什麼都不懂得準備。今兒我瞞著我家老爺子專程從家裡順來這些東西。這些按照說明服用就行了,醋是用來噴灑房屋的。」大象拿起一盒藥解說道。
「兄弟幾個難得像今天這樣相聚。一會咱出去搓一頓吧。」
「估計時間夠嗆,自從那次打架之後,家裡看得很嚴,把我關在家裡進行圈養,難得有機會來見你們。今天見老爺子心情好,哥們撒了個謊才被放了出來,順便把他地車給開了出來,規定了時間回家的,不能跑太遠。咱挑一個合適的地方逛逛就該回去了。」大象說話時明顯有些激動。
「我靠。有車啊,快想想去哪兒?都快悶出病來了!」猴子高興地叫著。
「這種時期也沒什麼地方好去。還記得大一時候,我們在山海關那邊植地樹嗎,現在3年多了,應該也是綠樹成蔭了吧。」我說。
「好提議,就去那兒!」
再沒有什麼能比這個時候駛車出遊更來勁兒的了,壓抑心底的大門像是忽然打開了,一種難以置信的興奮感襲上心頭,去他媽的吧!
大象開車在沿海公路中速行駛,車裡的5個人有說有笑,隨著車上地CD一起唱著一首老歌兒:《海闊天空》
今天我寒夜裡看雪飄過
懷著冷卻了的心窩飄遠方
風雨裡追趕
霧裡分不清影蹤
天空海闊你與我
可會變
多少次迎著冷眼與嘲笑
從沒有放棄過心中的理想
一剎那恍惚
若有所失地感覺
不知不覺已變淡
心裡愛
原諒我這一生不羈放縱愛自由
也會怕有一天會跌倒
被棄了理想誰人都可以
那會怕有一天只你共我
仍然自由自我
永遠高唱我歌
長長地沿海公路上,幾乎只有我們一輛車。車窗外,一望無際的大海,幾隻海鷗在海面上空盤旋……我坐在副駕駛,透過反光鏡裡看到老頭哥和猴子互相掐著,老趙裂著大嘴靜觀戰局,看得出大家都難以控制自己激動地心情。
車一到山海關,幾個人快速跳下車,爬過防護欄,抬頭向遠處張望,想像中的那一片綠海即將映入我們的眼簾。
可事實呢
我們眼前並沒有看到當年團委書記說的綠樹成蔭,甚至沒有見到一棵樹。幾個人頓時像洩了氣的皮球,蹲到地上點起了煙。
「咱的樹呢?」老頭哥托起胖臉滿頭掛滿問號。
「過去瞧瞧,難不成被人砍了?」猴子起身。
當大家來到當年流汗地那片區域,眼前的一幕叫大家驚訝,曾經我們揮汗操出的大坑依舊健在。
「媽比了,政府他媽的是不是覺得大學生好騙啊,當年多冷啊,騙來這裡挖坑,這都快4年了吧,樹呢?」猴子罵道。
「大象啊,你畢業要是混進市政府,這個事你可要記到心上,誰他媽負責植樹的,下班了記得找個地方狠狠練他一頓。」老頭哥補充。
大象聽後,連連搖頭
「市委可不是一般人好混的,哥們這小半年就在那裡實習,起初做文員,後來在辦公室搞資料和會議紀錄,快給哥們憋死了,那環境下,人都他媽不說人話,見面都是機械的工作用語,假得厲害,一進辦公室感覺空氣都稀薄,我想好了,畢業和我姐搞房地產去。你們他媽沒見啊,哥們都瘦了。」說完幾個人一起大笑。
忽然猴子提議:
「走,找找咱們當年挖的那個坑去!」
「這麼些年了,你知道哪個啊?」
「操!你忘記了,當年挖的時候有個白圈兒作為範圍嗎,那天咱不是心情不好嗎,故意挖大了好幾圈,而且咱那個坑緊挨著大壩,在大壩上,我刻了個
按猴子地話,很快我們找到了那個坑。放眼望去這個坑的直徑確實比周邊的大好幾圈,在一邊的大壩上也模糊地看見猴子的真跡。
而此時我發現了一個奇怪的現象,在所有坑的周圍長滿了初生的狗尾巴草,只是我們這個大坑邊上的明顯比其他坑地長得都高而且茂盛。
「看見了吧!」我叫道。
「什麼啊?」猴子問。
「咱地狗尾巴草啊!多他媽健壯,明顯比別的坑精神!」
「得!你又要感慨?」
「你不覺得這是多美地一副畫啊——
一個幽靜的海面,岸邊是沒有樹,只有一片當年植樹的深坑,坑邊長滿了年輕的狗尾草,春風輕輕掠過,狗尾草颯颯作響……」沒等我說話,老趙一個煙頭飛了過來:
「蛋!真你媽酸,喪寧你咋還這樣啊!」。
老頭哥也笑了:
「聽人說,大學是人一生中最後的青春。我有時候在想,咱這四年不知不覺就要走到頭了,可印象裡咱就像只沒了頭的蒼蠅,毫無目的地逛蕩……」
老頭哥的話,深深地刺激了我:
「逛蕩?青春?有點意思,其實咱這幾年就是逛蕩著的青春!」
一時間大家沉默了,或許在回想過去,回想大一時候的挖坑情景,回想這四年裡經過的風風雨雨。良久猴子正常了,臉上再次露出白癡般的笑容:
「我說!咱不能白來吧,尿一下再走!」
「站得高尿得遠,走!還上那個檯子去!」大象大喊一聲。
5個人一起,爬上高台,迎著夕陽,解開皮帶……
4月底,天黑得晚了許多,西邊殘餘一抹淡淡的火燒雲,映得天地間一片紅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