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大的校園,永遠充滿生機,即使到了夜裡十點以後,也會有很多人,各式各樣的人,為省錢的情侶、愛偷窺的校警和校工、愛幻想的建築民工、小偷、失眠者、校隊的狂人、甚至還有老師。
他們經常出沒的地方主要集中在籃球場的拐角,足球場的看台,和機械館後面的生態小樹林。當然小偷會出現在主樓。
回想起當年的河馬也曾樂此不疲。一次酒後,幾人來到河馬家中,見其正美滋滋地看著毛片,居然還是帶碼的。問其為何有碼?答曰:閱盡天下大毛,心中自然無碼。大汗過後,追問其當年黑暗尋樂往事,河馬一副聖人的樣子,鼻孔微張、大嘴一裂:
「人的一生中總是從黑暗中尋找到光明。」
對於如此回答,如今回味,也算正解。
不幸的是,當時的我們從沒有在黑暗裡尋找過光明。於是,在女足事件的激勵下,大家多少有點蠢蠢欲動了。
當然,我覺的還不是很晚。
對於當時的猴子而言,畢業設計就是大學裡最後一個目標,或者說就是心中一種信念。
起初,他盲目般亂看,被身邊每個人的建議所影響。於是,種種千奇百怪思路油然而生,為此整天貓在我們的巢穴,煞費苦心,大門不出而剛實習回來地沫沫對此一臉茫然。沫沫渴望猴子天天泡在她身邊,渴望躺在他身邊與他交談,渴望拉著他的手一起看日出,為他焦慮。為他憂傷,為他不安。因此早已習慣如此的沫沫開始為猴子態度的轉變而迷惑不解。甚至胡猜亂想,開始懷疑自己是否對猴子一無所知,又或是道聽途說在她不在日子裡發生過地故事。
在確定畢業設計方案上交的前一天,我和老趙回到巢穴,一推門。沫沫也在,猴子一邊給沫沫眉飛色舞地說著自己地偉大構想,一邊激動地蹦上跳下。就在他揮舞手臂激動的一剎那,老趙轉頭和我說:
「瞧,傻比又得瑟了。肯定是又忘吃藥了!」
「滾蛋!沒見我這兒設計宏偉藍圖呢嗎?趕緊的啊,喪寧!把老趙拉出去吃草去!」猴子大怒。
「蛋!還宏偉藍圖。如果豬都會飛了,誰還買飛機?騎著豬上天不就行了。」老趙還擊。
我和沫沫笑了。
「笑蛋啊!」他倆異口同聲。
「你知道嗎,今年的畢業設計答辯將是史上殘酷的一次,之前地熱門項目軟件開發早被前幾屆的大哥做膩了。今年如果還搞軟件設計,十死沒生!明天可是最後期限了,你做什麼想好了啊!」我提醒道。
「操!燕大騙了老子四年,那我就用燕大教我的知識騙社會一輩子。那個……那個喪寧啊,我想好了,我想搞網絡辦公系統。就是你上次說的那個子大叫。
「!有難度啊,那東西倒是熱門,但裡面東西太多,簡單點的新聞發佈還好弄,如果是傳閱系統、在線短消息、部門日程很雜的,還要統一到一個數據庫裡……」我聞之大驚。
「怕毛啊,我是天才!」猴子自信地看看沫沫
「你趕緊吃藥去,聽地我想吐!」老趙有反映了。
「咱猴子啊,天才的很。自幼聰慧過人,年二十餘。始從文。連考三屆而不中。遂習武。練武場上發一矢,中鼓吏。逐之出。改學醫,偶染小恙,自撰一良方,服之,卒……」我調侃道。
「不許你欺負我家猴猴!」沫沫大叫。
「沒……沒……我只是鞭策天才!」我一臉的壞笑。
「操!在白癡眼裡,聰明人的聰明一文不值。」說著,猴子狠狠地關上了房門。
那晚猴子以閉關為由,誓死賴在巢穴,沫沫無奈含淚獨自離去。
沫沫走後,四人通宵達旦一起商議,黎明時分作出重要決定,猴子和老趙一起搞動態數據庫網站,我做後方。而終日泡在圖書館的老頭哥又看了一遍《在路上》,決定用deph編寫媒體播放器再配上經典淒美愛情故事,用真情感動評委導師。
於是自那以後,新的生活,新的氣象。
一起憋在巢穴拚命做畢業設計的那些日子,大家都認為是大學裡最另類的時光,至少永遠不會忘記。
我時常在想,如果沒有當初離奇地女足聯賽,或許我們依舊低迷地逛蕩著,不會上進,不會改變生活狀態。但又或許這一切都是必然的,人生總是在不經意中悄然地改變,是好、是壞,都無力抗拒。很多次,在夢中,我彷彿掉進漆黑無底的黑洞之內,無限深寒。突然之間,眼前出現絲絲光亮,心裡不再恐懼,身體像一股隨風飄揚的輕煙,洋洋灑灑……
遊戲玩得好的猴子,聰明,領悟能力快,學習起來也毫不含糊,很快便進入狀態。老趙和老頭沒能趕上猴子的速度,慢慢情緒急躁,偶爾開始不和諧。但兄弟畢竟是兄弟,很多問題幾人相互溝通之後,總能想出辦法解決,因此收效較佳。當第一次導師驗收時,起初沒有打算正眼看老趙二人的葉陪德,只是形式上象徵性地問了兩人的設計情況,沒想到聽了他們的設計方案,大吃一驚,臉上露出鄙夷之色,當下咬定是抄襲他人之作,以他倆的水平,絕對想不到這麼有創意地構思,而當二人輕鬆說出設計理念,以及數據庫構建和靜態jav特效後。更加令葉跌破眼鏡,有點匪夷所思,臉色雖然稍微好看了點,但仍舊是烏雲密佈。想到之前地爆水管事件,仍然無法釋懷。兩眼冒火。
我也有意去了信院辦公樓找了導師鍾凱。^^^^一來確定下,X板材工程是不是像他說的那樣可以做為我地畢業設計,二來如果他心情好,我想和他套套猴子的畢業問題,畢竟傳說裡他是院長第一紅人。
得到地答案是。XX板材工程可以做我的畢業設計,只要寫了80頁地論文就ok。至於猴子,他很肯定地說,院裡此前就開過會,誰也保不了他。
從鍾凱那裡出來,我點了根煙。狠狠地抽了一口,手指不停的彈著煙灰,散落的灰燼在我身邊飄來飄去。我不知不覺走到了5捨,鬼催的一般,我真的見到了小柳。
我們一起靠在田徑場看台下方一角抽煙,當然這次抽地是她薄荷味兒的520。她的頭髮染成就酒紅色,許久不見長度過肩,偶爾一抬眼睛,目光裡充滿迷惘、焦慮和憂傷。她時而一語不發地抽著煙。時而又將煙頭仍到地上,狠狠地踩滅,讓我覺得彷彿是我懷了她的孩子。
很快她包裡的半盒520抽完了,她把空煙盒揉成一團扔到一邊,忽然抬起頭,瞇著眼盯著那個扭曲空煙盒看,半天,她說:
「完了。」
「什麼完了?煙嗎?」我問。
「你覺的呢?」
「我覺得……暫時完不了,我這兒還有吉慶呢。」
「那吉慶抽完了呢?」她繼續問。^^,泡,書,吧,首發^^
「再買……」
「畢業你打算去什麼地方?」
「我想去廣東。」
「去那麼遠做什麼?」
「我也不知道,沒準兒去了就知道了。」
「你會想我嗎?」
「一定!」
「真地?」
「嗯!」
「那畢業我們一起去北京吧!」她眼神裡充滿期待的目光。
「我不喜歡那城市。」
「又騙我——你能不能對我說點真話。」
「我沒騙你。」
「哎。那我問你。是不是因為我想去北京,你就選擇他地?
「不是。」
「那為什麼?」
「我親戚都在北京。煩!」
「你是煩我吧?」
「你說的!」
「那就叫學校變成圍城,我出不去,你也進不來!咱永不見面!」她哭了,隨後搶走了我的吉慶,頭也不回的走了。
當時的我弄不清自己為何如此表裡不一,假使鍾凱告訴我,猴子畢業還有希望。可只要我面對小柳時,我都無法從容,依舊弄不清自己的情感,弄不清小柳,弄不清一切。
但我知道,我始終不是一個戀愛狂想者,當充斥著無力抗拒彷徨與無助,甚至想要毀滅一切狗屁不是的心情時,我更像只動物——那只戀愛中迷茫的犀牛。
有地時候我真想建議小柳去買彩票,她說話預見性很強,當然後來她也聽了,為此她也的確發了……
此後沒過幾天,非典席捲中國大陸。自從,02年首先在廣州確診非典病例後,03年開始北京及中國的一些內陸城市也相繼爆發了非典型肺炎,而如今河北省也告急了。
SARS原以為離我們遙不可及,或是外太空的某種東西,瞬息離我們那麼近。
一個早上,我像往常一樣,睡到自然醒,吃飯、陪幾個獸瘋狂地寫程序。
就一個晚上的光景。一個晚上,絕對不會錯!因為那晚巢穴的裡獸一同去達園腐敗。一路上,和在就餐過程中,所有的一切都一如既往。
路人、服務員、認識的、不認識的看起來,不說悠閒,至少可以說很正常。
然而,僅僅一夜的光景,所有人像著魔般,隨處可見地人心惶惶,眼神驚恐,「沾衣欲濕杏花雨,吹面不寒楊柳風」地詩意已被那些露在口罩之上,無助地張望著這個世界的眼睛輾得粉碰碎。
餐館、酒店,平時人流量多地地方,人流量驟然減少!
人與人之間都相互遠離,只要不是必須接觸,能躲便盡量不見。
幾日來,醋的價格及板藍根的價格,水漲船高。雖然價格高的嚇人,但是仍然一度缺貨。
熏醋,喝板藍根成為當時的一種最潮流的消遣方式。
坦白說,人口一旦密集,邪心就不泯滅。人愈是多,相互陷害,排擠、算計的就愈多。特別是遇上這麼一個起因不明的流行性疾病的時候,很多良心墜落的人,一次次從怕死者身上收刮,足可救命的錢,我便更加這樣想。
我們在這樣的一場大災難前,窘境連連。先是河馬戴上了大白口罩,接著,周圍的鄰居紛紛躲在屋裡驚恐的度日。
有天沫沫來了,給我們每人買了個口罩。這東西對我們來說太久違了,一種新鮮的感覺,於是睡覺的時候都興奮地戴著,但那絕不是為了抗擊非典。
當晚我剛剛入睡,發現有人在我大炕前徘徊。開燈一瞧,老趙一手正高舉水彩筆,一手脫掉口罩衝我使勁地我淫笑。
於是第二天一早,猴子和老頭哥那屋便炸了鍋——先是一陣狂笑,互相譏諷,30秒後,倆人先後跑出屋。衝到鏡子旁邊同時看了一眼。頓時大叫——猴子口罩上畫了個屁股,栩栩如生。老頭哥口罩上畫了個豬鼻子,鼻孔超大……
一陣天翻地覆的報復過後,大家一起帶著口罩想到燕大裡得瑟一圈,可到了門口,卻發現學校封門了。無奈我們進不去,於是小柳的預言成為了現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