貞觀元年,
公元六二七年,
史記:
春,正月,
乙酉,正式改元貞觀。
辛丑,天節將軍燕郡王李藝(羅藝)據涇州反。
二月,
命大加並省,因山川形便,分為十道:一曰關內,二曰河南,三曰河東,四曰河北,五曰山南,六曰隴右,七曰淮南,八曰江南,九曰劍南,十曰嶺南。
三月,
并州
軍營這邊已經是冰雪解凍。一片生氣蓬勃。
「今年地招兵格外順利。沒幾天。名額就滿了。還有人不斷地報名呢。」并州參軍張文向并州都督李世績稟告。
「不錯。不過你要注意點。別混進了中男。魏大夫可是剛提過這個問題。」徐茂公李世績提醒他。
徐茂公說地中男一事。是去年十二月魏征回京後生地。當時宰相封德彝擔心明年招兵不易。向李世民建議。讓未滿十八歲地中男。凡軀幹壯大地一併應招從軍。李世民同意。魏征卻反對。
李世民說有人明明到了年紀。卻裝成中男逃避兵役。他這樣說也是為了對付那些狡詐之徒。魏征卻堅持己見。連續上書四次。說天子不能疑心百姓。更不能失信於人。還新帳老帳都翻出來。數落李世民失信地種種行徑。
李世民最後不但聽了他地話。還賜魏征以金。
當朝天子如此的喜聞樂「諫」,令朝野上下的精神都為之一振。
不過,并州這邊招兵的情況與李世民所料正相反,人家是虛報年紀不想當兵,這裡卻要防著有人故意說大自己的年紀,擠進來當兵。
「自從大人你找來草藥,救了并州將士和百姓,這裡的人對大人可是感恩戴德,踴躍從軍,只是他們表達感激之情的一種方式。」張文笑著說道,如果不是徐茂公和孫思邈及時趕回,這場疫情,不知會要了多少人的命。
「這都是孫真人的功勞,我只不過幫忙跑跑腿。」徐茂公向來不居功。
「陛下本來有意讓孫真人在太醫院供職,可惜孫真人卻走了,連陛下想幫他重修道觀的提議也回絕了。」抄寫公文告一段落,徐世弼放下筆,插言說道。
「人家可是真正地世外高人。」徐茂公說道。為了怕孫思邈重提種痘的事,在這邊的疫情結束後,他就鼓勵孫思邈和魏征一起回長安,理由是為并州的災害做證,讓朝廷免了并州明年的賦稅,這是大事,孫思邈自然義不容辭。
「大人,」徐強從帳外進來,「奚族派人來了,要見大人。」
徐茂公笑了:「他們終於來了。」去年并州一帶生疫情,使突厥不敢過來,為了應付雪災,他們把手伸向了附近的部落,奚族的日子,一定不好過。
并州,
曹國公府,
「今天你怎麼有空回來?」袁紫煙問丈夫,雖然從并州軍營到曹國公府,騎馬只需要一個時辰,但不是正常節假日,徐茂公是不會特別回來的。
「我回來,是有事和你商量。」徐茂公扶著妻子進屋。
「今天奚族派人過來了。」徐茂公告訴妻子。
「來求和?」袁紫煙聽丈夫說過他在草原上的種種經歷。
「不,是來求助的。」徐茂公微笑,「所以我說過,那個佩羅長老就是隻老狐狸,這回肯定是他地主意。說奚族那邊雪化了,草原上開始長青草了,可族裡的牲畜太少,希望從并州借一些,等到冬天,他們就還回來。借一隻羊,還兩隻羊。」
「奚族那邊以放牧為生,居然還缺少牲畜,去年冬天,他們到底被突厥剝削得多慘?」袁紫煙歎息,「那你借不借?」
「借,而且是借一隻還一隻。」徐茂公很大方。
「那如果今年冬天他們不還怎麼辦?」袁紫煙為丈夫考慮,「朝廷知道了,會怪你和異族私下做交易,外面人知道了,也會笑你上了奚族人的當。」
「我估計,奚族今年冬天,就是想還也還不上地。并州軍現在士氣高漲,冬季時,一定能把突厥阻在關外,到時候,他們還得向奚族人下手。」徐茂公胸有成繡的說道。
「那你還袁紫煙了悟,「你明知他們還不上還借,是想逼他們欠債。」
「是他們自己送上門的。」徐茂公理所當然,「何況他們也不虧,還上來我就收下,還不上來,只要他們願意做唐朝的附屬國,這點錢陛下也不會看在眼裡。」幾千頭牛羊就換來邊境和平,李世民能不答應?
「你要告訴李世民這件事,可這事不是還八字沒一撇嗎?」袁紫湮沒轉過彎。
「不告訴他,難道讓并州出這錢?」徐茂公看了妻子一眼。
「我看在外面地守軍,大概
總是哭窮了。」袁紫煙搖頭,可也沒道理啊,丈夫生活條件一貫優越,怎麼還對錢這麼計較,難道真是商人的血統在起作用,可徐家他那些兄弟,都沒他會算計啊?
「如果你不是當了將軍,徐家的家業應該由你來繼承,保證揚光大。」袁紫煙半打趣半認真地說道。
「嗯,我也這麼想。」徐茂公深以為然,「我現在在并州,等於是一方諸侯了,這官也不打算怎麼升了,只要多加些俸祿就行了,不然我還真不如經商去。」
「你倒真沒什麼野心。其實天下最有錢的人是皇帝,你卻不羨慕。」袁紫煙感慨,有多少穿越過來的人都想稱孤道寡,自己丈夫做個并州都督卻知足了。
「有李法主這個前車之鑒,我可不想重蹈覆轍。」徐茂公說道。
提起李法主,袁紫煙不僅歎道:「可惜他這輩子,都要在局裡監視下生活了。」
「他活該。只是限制一定的自由,又沒讓他在監獄裡過一輩子,他應該知足了。當初他要落在李世民手裡,命都沒了,更別說自由。」徐茂公一點也不同情他。
袁紫煙笑笑:「伯當在現代,倒適應地很快。他現在還在研究唐朝的歷史,想知道你們後來的情況。」
徐茂公卻歎口氣:「可惜我只救了他一個。」單雄信,羅士信,自己終究無能為力。伯當看到這段歷史,也會怪自己吧。
「其實,」看他不開心,袁紫煙趕快轉移話題,「其實,當皇帝也不是什麼輕鬆差事,你看李世民,被征他們管得,還不如你這個并州都督自由。」
「可李世民是個好皇帝。知人善任,不獨斷專行,不妄殺,最近玄成跟我來信,已經在說他好話了,」徐茂公由衷說道,「不是每個人都適合做皇帝,至少我知道我不行,帝王的權謀之術,我玩不過李世民。」人要有自知之明,這朝堂上的刀箭是無形地,還不如戰場上的好躲。
「我看你也不差嘛。」袁紫煙嘀咕,然後問他,「你回來就是告訴我,奚族人來求助了?」可這事和她有什麼關係。
「我聽奚族來的人說,奧失部族長要和佩羅長老地女兒成親了。」徐茂公告訴她。
「就是那個叫維蘭的,」袁紫煙想想,「那女孩挺可憐地。」她是為了整個部落而受罪的。
「這次婚禮,我想派人出參加,總不能他們敢來并州,我們不敢派人去奚族。」徐茂公答道。
「那你有人選了?」
「張文。」
「他,太年輕了吧?」
「沒事。論隨機應變地本事,我軍中很多年紀比他大的,都不如他。今晚我把他叫到家裡,囑咐他一些話,你叫廚房多加幾個菜。」
「你就是為這個才回來的?」袁紫煙有點失望。抓住男人心,真先要抓住男人胃?
「笨,」徐茂公溫柔地去摟妻子,「我要不找個正當理由,怎麼能在上班時間,跑回來看老婆孩子?」
他的手輕撫上妻子的腹部,「這一回,要生個女兒就好了。」
袁紫煙笑道:「人家都重男輕女,你到相反,上回生同同時,你就說想要個女兒,這回又盼著。」這個孩子,是過年時懷上的,現在還穿著夾祅,所以腹部並不明顯。
「我們家已經有三個男孩了,我當然想要個女兒。你懷同同時,和現在的反應一不一樣,想吃甜的,還是想吃辣的?」不是說甜兒辣女嗎?這裡又沒有儀器檢查,只能靠經驗推斷了。
「我想吃鹹的。」袁紫煙白了丈夫一眼,「這話你都問過一百遍了。」她聽著都煩。
飯後,
徐茂公在書房與張文飲茶聊天。
「稚圭啊,你的酒量怎麼樣?」徐茂公放下茶盞,開口問道。
「啊?」張文一怔,大人讓他去奚族,問的應該是他的膽量而非酒量吧,是他聽錯了還是大人說錯了?
「草原上的人喜歡飲酒,更喜歡以酒論英雄,你此去奚族,不會喝酒可不行。」徐茂公告訴他。
原來如此。張文答道:「屬下的酒量,在朋友中還是比較好的,只是家母說飲酒傷身,所以不敢喝過量,到底能得多少,我也不清楚。」要不然他先試試,好心裡有底。
「也不是非讓你喝醉。」徐茂公給他出主意,「只要你覺得差不多了,就可以裝醉嘛。」
「裝醉?」張文有些不好意思,他還沒幹過這事。
「朋友之間喝酒,當然不能這樣,可奚族現在和我們似敵非友,你喝得爛醉如泥,豈不危險?」徐茂公指點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