州,
曹國公府,
魏征直到吃過晚飯也沒等到徐茂公回來,但徐茂公派回了報信的士兵。
「你說軍中發生的是天花?!」本身就懂醫術,魏征如何不懂天花的厲害。
「是,軍中已經戒嚴,李將軍讓屬下通知魏大夫,請魏大夫不要再去軍營了。」來報信的士兵遠比魏征鎮靜。
「軍中戒嚴?那你們李將軍呢?他現在在哪兒?」魏征邊思慮邊問道。
「李將軍在軍中排查士兵,安排那些可能染上時疫的士兵另行居住和就診。」報信的士兵答得理所當然。
魏征聽了卻又驚又怒:「他身為主將,怎麼親自做這種事?他不知道天花有多危險?」
「就因為世績他是主將,所以有些事必須他親力親為,主將是軍中的主心骨,只要世績不害怕,軍中就不會亂成一團。」在一旁的袁紫煙接口說道。
魏征也明白是這個道理,「那我也去軍營,我是朝廷欽差,本身又會醫術,能幫忙茂公的忙。」坐在這邊乾等,可不符合魏征的性格。
報信地士兵卻攔住他:「軍中已經戒嚴。李將軍不許人隨便出入。」
「那你怎麼跑出來了。你們李將軍為什麼偏派你來?」真怕疫情擴散。就該一個人也不放出來。魏征也是才想起來這一點。有些緊張。
「因為屬下以前得過天花。不會再得了。所以李將軍才派屬下出來辦事地。」報信地士兵答道。
魏征這才注意到他臉上確實有幾顆不明顯地麻點。以天花後遺症來說。這人可是挺幸運地。
看來徐茂公是瞭解天花這種疫症地。魏征點頭。但放心歸放心。軍營。魏征還是要去地。
「娘親。天花是什麼花啊?好看嗎?」本來纏著魏征講故事地徐震。看著大人們神情越來越嚴肅。忍不住發問。
「天花不是花,是一種病。」和最初徐茂公聽到天花地反應一樣,袁紫煙也在記憶裡尋找答案。
天花是一種急性,烈性的傳染疾病,全年都有可能發生,以冬春兩季較多。任何年齡的人都可能患病,而天花的發病原因不明,病人是唯一的傳染來源,其主要傳染途徑是飛沫傳染。但患病癒後有終身免疫。
袁紫煙就自己知道的解釋給徐震聽,徐震似懂非懂,魏征卻大感驚訝:「茂公也知道這些?」
「應該吧,畢竟他同門中有個師兄就是主修醫術地。」袁紫煙說的就是開兒童醫院的安允笙,徐茂公在現代時常去幫忙,對醫學知識,是比袁紫煙更瞭解。
「那他師兄那邊可有什麼靈丹妙藥?」魏征希冀著,畢竟徐茂公地師父是傳說中仙風道骨的紫陽真人,那他師兄也一定不是普通人。
袁紫煙卻搖頭苦笑:「天花從來就沒有特效藥。何況世績的師兄也和他師父一樣,是個神龍見首不見尾的人物。」要她找安允笙,就是找到了,時空管理局也不會讓他來,現代人,是不能干涉古代歷史地。
沒有特效藥,也不能阻止魏征前往并州軍營的決心。
一大早,魏征就冒著初冬的寒氣趕到并州軍營外邊。
但他的辛苦並沒有打動任何人,在營外,魏征就被守衛的士兵攔在了警戒線之外。
「我是當朝欽差,諫議大夫魏征,讓我進去。」魏征身穿正式的官服,面對伸到自己面前地槍頭,鄭重說明。
守衛的士兵用布帕蒙住口鼻,用長槍和魏征保持距離,「奉大總管軍令,閒雜人員一概准接近軍營。」
「我是朝廷欽差,怎麼算閒雜人員?」魏征重申。
對他地勇氣,士兵很佩服,但,「欽差大人,昨天我家大總管排查疫情,又發現十幾個有不同發熱症狀的將士,所以軍中現在戒備森嚴,沒有大總管命令,我們不能讓您進去。」
「還有病人出現!?」魏征急了,也急中生智,他掏出隨身攜帶地聖旨,「聖旨在此,誰敢攔我?」
守衛的士兵一猶豫,魏征已經大步進入營裡。
「魏玄成!」徐茂公得知消息趕過來時,魏征已經到了軍中郎中地住處,正向他們瞭解軍中士兵發病的詳情。
「茂公魏征還沒打完招呼,徐茂公已經一拳衝他打過去!
「你幹什麼!?」魏征捂著右臉,又驚又怒!?
「揍你!」徐茂公揉揉打人的左拳,仍不解氣。
看帳中氣氛不妙,眾人都悄悄退場,只留下這打人的和挨打的去講理。
「你到底生什麼氣!?」魏征壓著火氣問,他還從沒見過一向儒雅的徐茂公這麼衝動,因為暫時不和他計較,當然,只。
「誰讓你進來的?!」看他不認錯,徐茂公火氣更大。
「我進來是為了幫你,何況我是朝廷欽差,軍中出了這麼大事,我能在外面看熱鬧?!」魏征覺得自己這一拳著實挨得冤枉。
「誰說你在外面就一定是在看熱鬧了!?我敢向你保證,這疫情絕不是在我軍中首發的。外面的鄉村,城鎮,乃是州府,都有可能隱藏著還沒確診的病症。
身為欽差,你就應該在外面協助,甚至是指揮各地的郡守把疫情控制在最小的範圍內,而且這事還應該上報朝廷,這邊沒有治天花的好法子,說定長安城的御醫有,應該讓太醫院派人來。」徐茂公歎氣,「本來我以為,有你這欽差在,外面能讓我放心些,誰知道
魏征火氣頓消,也顧不上臉上疼痛了,「這,外面也會發生疫情?」如果真這樣,那確是自己魯莽了。
徐茂公說道:「最先發病的士兵,都是從一個叫山豆村的地方休假回來的,我已經派人通知晉陽郡守了,以天花的傳播速度,附近的州縣只怕都有危險。」
魏征想了想,點頭承認:「是我莽撞了,我應該去附近州縣進行摸底排查,而不是闖進軍營,反把自己給困住。」
看他認錯,徐茂公的火氣也沒了,他走到放臉盆的架子旁,擰了塊熱毛巾,遞給魏征敷臉,「我本來還指望你能回長安一趟,幫并州多要些救濟呢。」他半開玩笑半認真。
「我想陛下會照顧并州的。」魏征把毛巾貼在傷處,聲音就有些模糊。
「可這次便橋和談,我聽說我朝可是拿出一半的國庫給了突厥。」徐茂公說道。
魏征注視著他:「你的消息還真靈通。不過陛下可沒讓我朝一寸土地,一個百姓,而且以前被俘的人,也要求突厥放回來。而我這次來并州,就是陛下要我告訴你,他和你的約定仍然有效,三年之內必滅突厥。」
「可照并州軍現在的情況看,陛下的國庫暫時是沒法往回攢錢的,我看三年之約怕是要延期了。」徐茂公說道。
魏征不僅皺眉:「你對陛下,不信任嗎?」
「沒那麼嚴重,我只說延期,又沒說失約,不過陛下剛登基,就出了這麼多事,也難為他了。」徐茂公說道。李世民要開創貞觀之治,又哪是那麼容易的?
「陛下的皇位,本就來得不正,你說,這是不是上天在罰他?」魏征怔怔言道,也不知是說給徐茂公還是說給自己聽的。」
「玄成,」徐茂公忍不住低聲呵止他,這話要讓別人聽見,再傳到李世民耳裡,李世民就是再有容人之量,也饒不了魏征。
「怕什麼,他敢做玄武門,還怕天下人議論,就是後世史書,也抹不去他弒兄殺弟之事!」魏征倔脾氣上來,可是什麼也不怕。
徐茂公苦笑:「你還說我不信任陛下,我看你才不信任他。」
「我是不信任他。」魏征坦然承認,「所以我會監督他,看看這個踩著親人屍體登上皇位的人,究竟能把這天下,治理成什麼樣。」
「那就等時間來證明吧。」徐茂公不想在這個話題上繼續下去,「你既然來了,就別閒著,這裡的軍務交給你,我正好可以專心管病房那邊。」
「你進過病房了,那我也應該去看看患病的將士。」魏征堅持,大有你不怕我也不怕的架勢。
「也好。朝廷的欽差親自看望,對大家也是一種鼓勵。」徐茂公同意,「不過你官袍外面一定要穿上隔離服。」
魏征看見隔離服,才發現它只是一件普通的粗布衣服,寬大,漿洗得很乾淨,還帶著草藥味,除此以外,魏征看不出它有什麼特別。
張文看魏征把隔離服罩在官袍外面,他遞上準備好用來蒙住口鼻的布巾,順便向魏征解釋:「大總管說,病人身上的東西都帶有傳染性。所以我們進入病房,都要另外穿一層衣服隔離開,這衣服穿一次之後就脫下來,用沸水燙洗,還有趙郎中開了草藥方子,再用藥方泡過,才能重新穿。」
魏征贊同的點頭:「你們大總管想得挺周到,這樣健康人進入病房,就不容易傳染了。」
「當然。」對自家頂頭上司,張文可是心悅誠服,「大總管還說,凡是病人用過的東西,能燒掉的一率燒燬,食具和衣物等煮的也要煮沸半柱香以上的時間,而且軍營的各處帳蓬,也都散上了草藥水,大總管說,這叫做消毒。」
「消毒。」魏征尋思,「這個詞用得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