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德九年,
公元626,
十月,
長安城,
兩儀殿,
唐皇李世民在裡召見了諫議大夫魏征。
「玄成,你明天出去宣慰山,可不可以順便去并州一趟?」李世民問道。
魏征微微皺:「陛下對并州不放心?」
李世民搖頭:「玄成,我知道你的意,對茂公的忠心我自然放心,我是擔心茂公對我失望。」
「?」魏征不明
「茂公以前向我說過。為我朝對突厥一味地退讓。所以并州百姓對我朝很失望。我應了茂公。絕不再放棄并州。可是前些日子在渭水便橋」李世民即憤恨又無可奈何。
魏征明白了。并州。確實是被放棄地府。
處羅可汗於武德三年(六0)六月以幫助唐朝地名義來到晉陽。并州總管李仲文無力制止處羅地行動。處羅可汗北還後。留下倫特勒帶兵數百人留在晉陽。宣稱協助李仲文鎮守。從石嶺以北。各處都留有戍兵。倫特勒在并州大肆騷擾。百姓深受其害。直到十二月。新任并州總管劉世讓才設計將其捉獲。
而這幾個月地傷害。對并州百姓而言。足以銘心刻骨。加上李仲文。劉世讓兩人地結局。唐朝失去并州地信任。也在情理之中。
「這一次。我在渭水和突厥議和。只答應了給他們金帛。可沒答應讓我朝一寸土地。你去和茂公說。讓他守住并州。好好練兵。三年之內。朕就為并州。為我大唐報仇。」
「是。」魏征道。
日前,突厥入侵到距長安城四十里的渭水便橋,李世民與高士廉、房玄齡等六騎徑詣渭水上,與利隔水而語,責以負約,其膽略讓突厥震驚,轉而議和。
突厥得了唐朝的大量金銀,又意思性地獻馬三千匹,羊萬口做為「回禮」;李世民沒要,只要求將以前所掠奪的唐朝百姓和被俘虜的大臣溫彥博放回來。
魏征當時在河北安撫前太子和齊王的餘部,這才剛回京裡,對李世民的膽量,也是心裡讚歎地,所以對李世民三年內打敗突厥的言論並不置疑,他在意的是另一件事。
「那陛下,」魏征試探性地開口,「太上皇曾說過,曹國公在并州一帶,是全權統帥的。如今…」
「當然還是全權統帥。」李世民又怎會不知魏征在想什麼,「玄成,你可以事先就和茂公說,等明年改元後,朕就正式封他為并州大都督,讓他更名正言順的統帥并州。」
既然李世民都打了保票,魏征索性替徐茂公道謝:「那我替曹國公先謝謝陛下了。」
李世民也知道這些瓦崗派的人私交都不錯,對魏征替徐茂公致謝也不覺得有什麼不對,反而藉機托給他另一件事。
「玄成,你去并州是公事。不過回程時,你替朕再辦一件私事。」李世民說道。
「公是公,私是私,陛下應該公私分明,公而忘私,豈能利用辦公事的時間為私人地事情忙碌。」魏征這回可不幹了。
私事,就兩個字,換來了魏征義正詞嚴的一番話,李世民反倒笑了:「玄成啊,你知道有多少人想幫朕私事,是求之不得嗎?」
「那陛下可以下旨要那些人去辦。臣只是奉命安撫各地,沒有辦私事的閒情逸致。」魏征把話頂回去。
李世民仍不生氣:「你就不想知道,我讓你辦地究竟是事?」
好奇之心人之常情,魏征不再說話,卻打定主意,只要李世民行事稍有偏差,自己就一定要直言進諫!
卻見李世民歎了口氣,才正色說道:「玄成,你還記得郯國公羅士信有個孩子在山東老家嗎?」
「當然,那孩子叫羅通,今年已經七歲了。」魏征點頭。他又怎會不記得,自從羅士信陣亡後,每到逢年過節,他們這些瓦崗舊友都會讓人送些東西給那邊的孤兒寡母,可以說,如果不是考慮當時秦王和太子鬥得太厲害,秦叔寶甚至是想把孩子接到長安照顧的。
李世民接下來地話讓魏征感到動容,「我想認那孩子做義子,所以想讓玄成把他們母子都接到長安來,我在城裡為他們母子選了處宅院,做為郯國公府,通兒也可以去崇文館上學,你看怎樣?」
魏征哪裡能說出反對的話來,他朝李世民深施一禮:「微臣領旨。」
李世民微微一笑,低聲打趣道:「玄成也願意為朕辦私事了?」
魏征正色說道:「微臣求之不得。」
君臣二人相視而笑。
魏征這次回京,是了參加李建的葬禮。
十月,李世民下詔追封故太子建成為息王,曰隱;齊王元吉為剌王,以禮改葬。
下葬當日,李世民送到宜秋門外,痛哭流涕。
魏征、王上表請陪送至墓所,李世民表示許可,並命宮府舊僚皆送葬。
看著李建成的棺木入葬
心緒複雜。
當時,知道太子李建成被殺地消息,魏征只道自己也一死。
果然,李世民怒氣沖沖地責備他:「你何為離間我們兄弟!」
事已至此,魏征舉止自若,答道:「如果先太子肯聽魏征的話,就不會有今日之禍了。」
他以為接下來李世民就會殺了他,誰知李世民卻改容禮之,將他封為詹事主簿。也不光是魏征,原太子府的王、韋挺等人,也被封為諫議大夫。
接著,又遣諫議夫魏征宣慰山東的太子,齊王舊部,聽以便宜從事。
李世民還有這等心胸,魏很意外。
「既蒙國士之,敢不以國士報之乎!」這是魏征親口所說,也是他的觀念。
在去并州的路上,魏征還在想著民地話。「玄成,我會讓你看清楚,我李世民一定會成為一代明君的!」
魏征告訴自己,他不怕死,他活下去,就是要見證未來地唐朝,是不是真能在李世民中發揚光大!
……
,
曹國公府,
魏征沒有見到徐茂公,出面接待他:是袁紫煙。
都是瓦崗山上地熟人,也需要刻意避什麼男女之嫌。
袁紫煙放下茶點後,向魏征解釋:「世績一直住在軍營,我已讓人去通知他了,請魏大夫稍等。」
魏征點頭致謝:「有勞弟妹了。怎麼茂公他一直住軍營?并州這邊一切還好吧?」來之前,魏征聽李世民提過并州的情況,故有此問。
袁紫煙了然:「相信魏大夫也知道并州地情況。世績他認為,如果要并州軍民信任他,最好的方法就是并州,自己先不把自己當外人。」
魏征明白了:「就像在瓦崗那會兒,吃住訓練都和士兵一起,這到不失為一個好法子。那效果如何?」他問道,以徐茂公與生俱來的親和力,應該效果顯著吧。
果然,袁紫煙微笑答道:「是比我們剛來時好多了,不過并州百姓的心結,主要還在朝廷上。」她話中意有所指。
魏征知道,不過,「魏某此次前來,為地就是這件事,我會和茂公說的。」魏征說道。
和茂公說,就是現在不和她說,袁紫煙在心裡嘀咕,面上還帶著笑容,「請用茶。」她招呼客人,心裡也知道,在古代,女子賢惠的表現之一就是不干預政事。
單旭進來稟報:「嬸娘,徐叔叔說暫時回不來,軍中有幾個士兵生病了,他要去看看,讓你先招待魏大夫吃飯。」
「好,我去廚房吩咐一下,你陪魏大夫說話吧。」既然從魏征那打聽不到長安地消息,袁紫煙正好藉著這理由離開,去忙自己的。
「旭兒,你是旭兒?」再見故人之子,魏征又悲又喜,「你都長這麼高了。」他上下打量單旭。
「旭兒見過魏伯伯。」單旭恭恭敬敬的施禮。
「好,好。」看他知書達理地樣子,魏征很欣慰,徐茂公對這孩子教導的很好,「那你現在是在軍中做事?」單旭也十五歲了,是該到軍中磨煉一下了。
單旭答道:「不,我現在是徐家的外宅總管。wwW.l6K.cN」
見魏征一怔,單旭進一步解釋:「是我自己不想去軍營的,徐叔叔沒勉強我。」
徐叔叔?徐茂公已經被賜李姓多年,單旭還叫他徐叔叔,看來這孩子還沒忘了李唐地殺父之仇。
魏征一時默言,單旭也不開口,就在這場面有些尷尬的時候,一個童稚的聲音響起:「你是魏伯伯嗎?你怎麼不理我啊?」
魏征順聲音看過去,只見一個五、六歲的小孩正在門口,好奇地看著自己。
「震兒?」魏征認出那個小孩,頓時眉開眼笑,「快進來,到伯伯這兒。」他招手示意徐震進來。
「我都來好一會兒了。」徐震不滿,「你們都沒看見我。」
「是嗎,是魏伯伯眼拙了,竟然沒看見我們震兒,該罰,該罰。」不計較徐震人小目標不好少,魏征笑呵呵地把「錯誤」往自己身上攬。
「那罰你講故事吧。」徐震來勁了,他最喜歡聽故事了。
并州軍營,
徐茂公還沒走到軍中傷兵住的病房,就被守衛的士兵攔下了。
「大人,張參軍請您到中軍營帳等他,不要進病房。」守衛:兵傳達命令。
沒等徐茂公說什麼,周圍陪他過的幾個將官紛紛表示自己地不滿。
「這張參軍是什麼意思?」
「并州軍什麼時候輪到張參軍說了算?」
「到底是年紀太輕了,目空一切啊!」
「……」
「……」
一時間,除了徐茂公和徐世弼兄弟倆,眾人對張參軍都是一片責備之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