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士及看過去,那孩子年紀小小,卻裹著綢緞,顯然身份不凡。首發
這下仇人的妻兒都死了,宇文士及卻一點都沒覺得有多高興。「就算死再多人,禪師也不能復生的。」一時間,宇文士及只覺眼前一切都與自己再無關係,他轉身走出寢宮。
事已至此,徐茂公只有吩咐齊善行:「將曹後母子厚葬了吧。」
當天晚上,徐茂公謝絕了齊善行安排的住處,仍住進了當初竇建德軟禁徐蓋的逍遙居。
也不知齊善行怎麼考慮的,竟然把當初竇線娘的紫玉宮收拾好讓他住。徐茂公當然知道,他雖然是接收夏國的主將,但畢竟不是皇室中人,意義重大的政和宮他自然不能住,而依竇建德對女兒的疼愛,紫玉宮也確實是這裡最好的房子了。
可眼下事情弄成這樣,徐茂公可不想面對與竇線娘有關的一切。正史中並沒有提起竇建德妻兒最後的下落,所以徐茂公以為可以幫竇線娘善待她的母親和弟弟,(就算是做樣子,李世民也不會公然對已投降的婦孺下手。),沒想到他還是沒有報恩的機會。
宇文士及沒有留在長春宮,他的親兵向徐茂公請假。徐茂公猜想,宇文士及應該是去找他的妻子南陽公主去了。
當年宇文士及投唐,妻兒卻跟著長兄宇文化及落在了竇建德手中。竇建德誅殺宇文一族,其中就包括宇文化及的侄子,宇文士及和南陽公主的親生骨肉,年僅十歲的兒子禪師。
當時殺宇文一族,竇建德打得是替隋煬帝楊廣報仇的旗號,可他殺禪師時,卻沒考慮到這個孩子正是楊廣的親外孫。而南陽公主據說被他軟禁在了洺州郊縣。
從這點看,徐茂公是同情宇文士及的,所以來洺州這一路他想的最多的,就是怎麼樣在不傷害宇文士及的情況下,又能還了竇線娘的人情。
而現在。徐茂公是不用為這個問題頭疼了。但他仍輾轉難眠。一晃來這個時代已經快十年。其間所經歷地悲歡離合比他在現代生活地二十幾年還要多。而這樣地日子。還要到什麼時候?
只留自己一個人在這時代。說不定哪天自己就崩潰了?到時候。要是自己真做出什麼改變歷史地事。時空管理局那些同事會不會殺過來找自己算帳?也許只有這樣。自己才能再見到他們吧?
徐茂公睡不著覺。躺在床上胡思亂想。「?」徐茂公猛地坐起。是幻覺嗎?他好像聽到孩子地哭聲?
徐茂公開門出來。徐安。徐順也過來了。「少爺。」
「你們也聽到了?」徐茂公問。
「是。我還以為是聽錯了?」徐安東張西望。現在聲音好像又沒了。
「噓!」徐順示意他安靜,這下大家都聽到了,是有孩子在哭,不過好像給人摀住了嘴,所以聲音時有時無。
「光鐺!」正當眾人尋找聲音來源時,不遠處的屋子裡傳來什麼物件掉地上的聲音,在這深夜裡,分外刺耳!
「是廚房那邊。」徐安叫到,這裡就屬他對逍遙居的地形最熟悉。
徐順手撫刀柄,請示徐茂公:「少爺,要不要我讓侍衛都過來?」逍遙居住不下太多人,徐強帶著其他的親兵都在隔壁住,原以為長春宮已被唐軍接管,不會有什麼事了,發生這種意外,徐順很緊張。
「看看再說。」千軍萬馬都過來了,徐茂公還能被個孩子嚇著,而且有孩子在,他總覺得這事不宜驚動更多人。
月色不錯,幾人沒點火把,就這麼走近廚房門口。
廚房的門是虛掩的,徐安回頭看看徐茂公,徐茂公點頭,徐安伸手推開門沒人?幾人藉著月色看屋子,除了地上有只翻倒的小鐵鍋外,這裡看不到別的可疑之處。
徐安退回徐茂公身旁,「少爺,看來這裡沒人,不過也可能藏在什麼地方,我們不如掌燈搜一搜。」他小聲提議。
「要掌燈也得先把徐強他們叫來,不然敵暗我明,太危險了。」徐順也小聲說道。
徐茂公倒沒他們那麼緊張,要是刺客的話,能帶著孩子來廚房找吃的?不過謹慎從事總是好的,徐茂公想想,示意徐安和徐順隨他一起後退幾步,才開口說道:「屋裡的朋友,你再捂著孩子的嘴,這孩子就讓你憋死了。」
「啊!」他話音剛過,屋裡就傳來一個女人的驚呼聲,緊跟著響起的是孩子的哭聲。
還是少爺有辦法。徐安順聲音看去,是牆角的柴禾堆,他右手拿刀,左手撿起根燒火棍扒拉柴堆,「什麼人,出來?」
扒開柴堆,徐安一愣,一個蓬頭垢面的女人懷抱一個孩子,正躲在裡面發抖。
見這裡確實沒有別人,徐順在徐茂公的示意中上前,點亮灶台上的燭燈。
徐安藉著燭光打量那個女人,「青琴!?」徐安認出她來,又驚又喜,扔掉手裡的刀和棍,衝到她面前,「你怎麼在這裡,我一直在找你?」
青琴卻仍緊抱著孩子,低頭髮抖。
「青琴,你別怕,我是徐安啊,你不認得我啦?」徐安大聲說道。
青琴這才抬起頭來,藉著燭光,她也看清了徐安,「徐安」青琴頓時淚如雨下。
「三少爺!」門外傳來徐強的喊聲,還有不少人的腳步聲,看來隔壁的他們聽到動靜趕過來了。
青琴又緊張起來,手下意識地去捂孩子的嘴。
徐茂公皺起眉頭,他先吩咐徐順:「讓徐強把人帶回去,這邊沒事。還有,今晚的事不許外傳。」
然後徐茂公命令青琴:「把手放開,你要捂死他嗎?」他見不得這種疑似虐待孩子的行為。
青琴驚慌的放開手,孩子的哭聲已經轉弱了,「這…」青琴慌作一團,她不會真害死這孩子了吧?
「他大概是餓壞了,沒力氣再哭。」徐茂公走過來看那孩子,常在安允笙的兒童醫院幫助,他對孩子的經驗很豐富。
「我房裡還有點心,可以用熱水化開餵他吃。」沒等青琴反應過來,徐茂公就從她手中接過孩子,自己抱著,率先走出廚房。
青琴愣了愣,只好跟上。
看著徐茂公一勺一勺喂孩子吃東西,青琴總算緩過來。
「奴婢見過徐將軍。」青琴拜倒施禮。
「這孩子是誰的?」徐茂公邊喂孩子邊問。
青琴身子不自覺的一抖,才答道:「這孩子是奴婢的。」
她的?徐茂公失笑,這麼明顯的謊話她也敢說?
可就有人相信,「青琴」徐安傷心地看著她,「你嫁人了?」
「是。」青琴不敢看徐安,低下頭去,可還一口咬定。
徐茂公搖搖頭,出言揭穿她:「我記得我們走時你還沒嫁人吧?可這孩子應該一歲多了吧?你哪來這麼大的孩子?」他們離開洺州不到一年半的時間,就算他們剛走青琴就嫁人懷孕,現在生下孩子最大也應該只有半歲左右。
「青琴!」徐安也明白過來,高興地看著青琴。
青琴卻仍低著頭,不承認也不否認。
看孩子吃飽了,徐茂公替孩子擦擦嘴,孩子的衣領處露出一截金鏈子,徐茂公拿出一看,鏈子下面還連著塊玉珮,上面刻著「洪福齊天」,四個字。
「這是夏王的筆跡吧?」徐茂公認識竇建德的字,他開口問話,不過是試探青琴。
眼見瞞不過了,青琴跪倒:「徐將軍,求求你,不要殺小殿下。」
「……」徐茂公無語,他什麼時候說要殺這孩子啦?
「將軍,求求你!」青琴以為他不同意,連連磕頭。
「你先起來。」徐茂公說道。
徐安在旁看得著急,可他也知事情太大,不是他能參與的。一聽少爺鬆口,趕緊扶起青琴。
「那前面投井的婦人和她抱著的孩子又是怎麼回事?」徐茂公也得先問清楚。
「乳娘死了?」青琴瞪大眼睛,淚珠滾滾而下,「那是乳娘和她自己的兒子。」
李代桃僵?徐茂公明白了,難怪曹旦當時神色有異,還以為他悲傷過度,沒成想竟然差點兒連自己也瞞過去了。
青琴也沒料到,她躲在逍遙居,是以為這裡偏僻,不會有人來,可發現有唐軍進來時,她也慌了,好在她對這裡地形熟悉,才沒讓人發現。可她能忍饑受餓,孩子忍不了,大著膽子出來找吃的,小殿下的哭聲又把徐茂公等人引來了。
幾個大人想得複雜,竇天鴻卻沒那麼多心思,他只知道自己不餓了,坐在桌上,他對徐茂公伸出兩隻胖嘟嘟的小手,口齒不清地叫到:「爹爹,抱。」
徐茂公怔了下,然後笑著抱起他:「真乖,已經會說話啦。」他輕輕捏捏竇天鴻同樣胖嘟嘟的小臉,「寶寶還會說什麼啊?」
竇天鴻看他,笑著叫:「爹爹。」一歲多點的孩子,也就只會幾個簡短的詞語。
***
到了第二天徐茂公和齊善行商量洺州的後續工作時,宇文士及還是沒有回來。這讓宇文士及的部下都感到不大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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