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茂公手上拿著棋子,卻遲遲也不落下。首發
郭孝恪也不催他,只是看著棋盤。
末了,徐茂公還是把棋子扔進棋盒:「我去找房玄齡。」與其這麼坐等天亮,還不如四處活動活動,也許還能多些機會。
「其實我覺得,殿下最信任的人還是長孫無忌,你不如去找他試試。」郭孝恪以自己的觀察幫他出主意。
長孫無忌原來是在秦王府,這次宇文士及去長安,才把他一塊帶回洛陽。據長孫無忌所說,他是來給秦王報喜的,秦王第四子,長孫王妃嫡出的宜都郡王李泰,已經被過繼給了懷王元霸,日前正式被李淵封為衛王。
一個不到三歲的孩子,就和父親一樣成了親王,確實是喜事。而其中包含的意義更不簡單,懷王李元霸,是李世民同父同母的三弟,可惜因病夭折,李淵一直甚為痛心。現在長孫王妃願意將自己的兒子過繼在懷王名下,替懷王延續香火,對老人也算一種安慰。而對次子夫婦的孝心,李淵自然也會領情。
秦王久攻洛陽不下,朝裡自然也有不同的聲音,李淵在這時封李泰為衛王,自是表明了對秦王的支持。
徐茂公當然知道長孫無忌說話比房玄齡管用,但他仍堅持原意:「但長孫無忌可沒有房玄齡好說話,我可不想還沒碰上秦王,就在長孫無忌那邊碰釘子。何況我找房玄齡,也不是讓他出面求情,只是想問問他,秦王處置單二哥,態度有多堅決?」這是自己的事,徐茂公可不會拖房玄齡下水。
……
現在是戌時剛過一半,以房玄齡的工作態度看,他應該還在辦公的營帳裡。
徐茂公直接走過去,果然看到帳內透出的燭光,「玄齡兄。」徐茂公在外喚了聲,然後就掀簾入內。
帳內卻不只房玄齡一個人。「殿下。」徐茂公怔了怔。趕緊施禮。沒想到這時李世民會在。早知如此。他就在帳外問一聲再進來了。
「茂公是來找玄齡地?」李世民微笑。
「萊國公。有事嗎?」房玄齡看看李世民。然後才問徐茂公。
「不。我是來找殿下地。」徐茂公反應也很快。既然已經碰上了。就不用再麻煩房玄齡了。
「哦?」找他找到房玄齡這兒。李世民微笑不語。
就知道這人沒那麼好糊弄。徐茂公進一步說明:「我聽說殿下到了房先生這邊。可門口沒看見殿下地侍衛。我以為殿下離開了。就進來找房先生問問。」
房玄齡忍不住接口:「我就說過,殿下實在不該一個人出門。」
「殿下真是一個人出來的?」徐茂公一臉驚訝的表情,「我還以為是侍衛臨時有事才不在的。」
看著兩人向自己投來指責的目光,李世民苦笑。
「好了,玄齡,這話我進來時你就已經說過了。」先應付房玄齡,然後李世民問徐茂公,「茂公,你找我到底有什麼事?」
徐茂公看看房玄齡,有些猶豫。
「你們聊,我這邊事都忙完了,也該回去了。」房玄齡忙說道。
「現在你可以說了?」看房玄齡出去了,李世民笑笑,對徐茂公道。
「殿下,」徐茂公還是猶豫一下才開口,「關於洛陽的降將」
「你想問的是單雄信?」李世民截住他的話,臉色也沉下來。
徐茂公點頭:「殿下,單雄信驍勇善戰,是不可多得的猛將」
「我不稀罕!」李世民再次打斷他的話。
徐茂公當然知道,李世民身邊虎將如雲,所以他退而求其次:「單雄信已經降唐,殿下何必定要殺他?」
李世民注視著他:「你在替他求情?你忘了北邙山他是如何待你的?」
果然秦王還記恨北邙山的事,徐茂公忙代單雄信辯解:「當時只是各為其主,單雄信是鄭軍,自然會與我們為敵,可他現在已經降唐,還請殿下既往不咎。」
既往不咎?李世民怎麼可能忘了要殺自己的人?當下冷笑,「誰能肯定單雄信現在就是真心降唐,你沒看他今天在城門是如何桀敖不訓,哪有一點降臣的樣子?」
今天城門徐茂公也在場,他當然知道單雄信不服氣李世民,他只好說:「殿下若不放心單雄信,茂公願以自己的身家性命擔保他,還請殿下饒了他。」
李世民頗感意外:「你這麼保他?你可知道,一旦單雄信圖謀不軌,你這連帶責任可不輕啊?」
「茂公相信單雄信不會再起反心。」徐茂公說道。
「可我不信他!」李世民冷冷地道。
「殿下,」徐茂公只好再退一步,「既然殿下不想讓單雄信在軍中效力,那可否將他貶為庶人,流放也可以,茂公願意用自己的官職和軍功為單雄信贖罪,只求殿下饒他一命。」
「李世績!」李世民實在忍不住了,自己一再打斷他的話,就是希望他能知趣,沒想到他卻得寸進尺,「你把朝廷給你的功勳當成什麼了,敢拿來跟我討價還價?」李世民怒道。
「殿下」徐茂公自認識李世民以來,李世民還從沒對他發過脾氣。
「久聞瓦崗徐軍師治軍嚴謹,沒想到也會有把軍功拿來做交易的一天。」李世民仍然面沉如水,冷笑說道。
這下徐茂公真不知該如何往下說了。他在現代上的就是軍事院校,畢業後去的時空管理局也是紀律性極強的軍事科研單位,軍法軍紀,他怎會不清楚,只是來到古代後,又是匪首又是封建君主的,總和這些人在一塊,不自覺的就忽略了這一點。李世民一拿軍紀說他,可說是正中他軟脅。
見徐茂公面有愧色,李世民反而緩下聲音:「茂公,今天你或許怨我不近人情,但我相信,總有一天你會想明白,我要殺單雄信,其實是為了你好。」
「殿下?」這下徐茂公真不明白了。
「單雄信是王世充的妹夫,身份複雜,其人又反覆無常,你今日幫他求下情來,他日必將為他所累。」李世民說道。
「不會的!」徐茂公脫口而出,單雄信的為人他信得過,所以李世民的這個理由他不能接受。
「好了,茂公!」李世民阻止他說下去,「父皇賜你李姓,便是把你當成李家的一份子,世民也一直視你為兄長,我不希望用軍法才能讓你斷了這個念頭!」
李世民言外之意自然是他再為單雄信求情便同罪論處,徐茂公聽得出來,可讓他不再管單雄信死活,他實在做不到。
可沒等徐茂公再開口,一個人風也似的衝進帳來,「茂公,原來你在這兒,陪我喝酒去。」然後才看見秦王,「殿下,你也在啊。」程知節笑呵呵。
「嗯。」李世民臉色不大好看,一半是被徐茂公氣的,另一半是被程知節突然出現給嚇的。
「你們在談公事,那我等會再來。」程知節左右看看,有點察覺自己的冒失。
「不用了,沒什麼好談的。」李世民拂袖出帳,心裡尋思,是該找個侍衛守門了。
程知節看李世民離開,才長吁口毛氣,「你啊,」他捅捅徐茂公,「怎麼一個人先和秦王說了?」
「那你怎麼來了?」徐茂公才不信他的借口,這都幾點了,還喝什麼酒?
「我來救你。」程知節瞪了他一眼,這人一點也不知感激,「雄信已經這樣了,我們不能把你也折進去。」
「我們?」徐茂公問。
「是,我們大家都在。」帳簾掀開,秦叔寶先進來,後面是羅士信和郭孝恪,幾人臉色都不大好看。
「你們都聽到了?」徐茂公瞭然。
郭孝恪點頭:「我回寢帳時正巧遇上房玄齡,看見你們沒在一起,我就覺得不對,一問他,如果你碰上了秦王,我趕快通知知節他們」
秦叔寶接著說:「我們來時正聽到你說用軍功代雄信贖罪,秦王大發雷霆,我們不好一塊進來,所以就讓知節先進去探探。」
「看他能不能攪混水,把你救出來。」羅士信補充說道。
順利完成任務,程知節卻苦著臉:「殿下看來是鐵了心要殺雄信,我們怎麼辦?」雖然他也看不慣單雄信死忠於王世充,但畢竟大家都是瓦崗山一塊過來的,哪能見死不救?
羅士信也是心同此理,雖然在洛陽他總擺臉色給單雄信看,但並不代表他不記得瓦崗山上的兄弟之情,「如果殿下嫌茂公一個人的軍功不移,那再加上我的。」羅士信說道。
秦叔寶歎氣:「你還沒聽明白嗎?殿下生氣我們拿軍功做交易,你就不要再火上加油了。」
徐茂公在旁一直沒再說話。
「我看有什麼事明天再說吧,」郭孝恪看徐茂公滿臉倦意,開口說道,「明天我們先去見見雄信兄,再去駙馬府,先把他的家眷安頓好,殿下又沒說馬上殺人,我們可以一步一步來。」
郭孝恪雖然也是瓦崗派的,但他從屬李密,與程知節等瓦崗舊部不同,與單雄信也不過點頭之交,可以說,如果不是因為徐茂公,他完全可以向張亮,牛進達一樣,置身事外。
首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