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問吹簫 正文 第八十二章 牧馬之計
    凌敬心裡奇怪,往日這國舅爺是最能咋咋呼呼的,可最近怎麼這麼安靜了,這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好像是從李文相兵變之後,雖然夏王親率大軍,很快就平息了這場兵變,曹旦也沒有受到什麼懲處,但據宮裡傳言,夏王很不高興,連帶對夏後曹氏也不滿起來。

    今天看見曹旦三緘其口,明哲保身的樣子,凌敬終於確定宮裡的傳言屬實了。

    曹旦不說話,凌敬一個人哪對付得了這麼多張嘴,還是換個時機再說吧。

    凌敬在心裡暗歎,夏王的脾氣最近確實不好,性格也多疑起來,大將王伏寶原是夏王出生入死的兄弟,卻因為功高遭忌,不斷有人向竇建德進他的讒言,雖然找不出真憑實據,竇建德還是殺了他。納言宋正本一慣直言進諫,也被竇建德所不喜,所以一有人說宋正本壞話,竇建德也把宋正本殺了。

    這樣一來二去,誰還敢說實話。一時間,雖然處在十萬大軍之中,凌敬對此戰的結果仍感到茫然。

    ……

    竇建德不知凌敬的擔心,他回到寢帳,正逗弄兒子竇天鴻玩。這回出兵時間長,他把妻兒都帶在了身邊。

    看著竇建德心情不錯,帳內又只有他們一家三口,曹後小心翼翼地開口:「其實我覺得凌祭酒的辦法也可以,咱們也不是不管鄭國,兵法上不是也有圍魏救趙嗎?何必在這邊和唐軍硬拚?」

    竇建德臉色一沉:「你個婦道人家,跟我談什麼兵法?這打仗的事,是你懂還是我懂?我已經答應了鄭國,怎能失信於人。我問你,讓我退兵這話是誰讓你和我說的?凌敬還是曹旦?」

    曹後連忙搖頭:「不是的。是我無意中聽見你們談退兵的事。」她怎能連累別人。

    竇建德仍是不滿:「你管軍中事務幹什麼,有那個閒心,還是學學怎麼做個賢妻良母吧。」說罷把兒子塞給她,自己拂袖而去。

    曹後連忙去哄因為父親突然地舉動而嚇得大哭地兒子。

    好不容易讓竇天鴻破涕為笑。望著天真而不懂事地孩子。曹後又忍不住垂淚。丈夫自當上夏王后。疑心就重了起來。不過自己當時身懷六甲。被保護地很好。所以感受不深。

    一切地契機都源於竇線娘突然地離家出走。

    當時竇線娘留書。說她喜歡上了羅藝地兒子。並且告訴父親。什麼時候羅、竇兩家化干戈為玉帛。她什麼時候再回來。

    竇建德怒不可遏。反而和羅藝打著更厲害了。兩家互相損兵折將不說。一派人打聽。羅藝地兒子也不見了。這下出氣也不知找誰了?

    打不下羅藝。找不回女兒。竇建德身邊地人就遭了殃。以前疑心地。不滿地。都成了出氣地筒子。連帶著對曹後。竇建德也怪她沒盡到母親地責任。讓竇家出了這種醜事。曹後心中委屈卻沒法解釋。丈夫怎知後母難為。竇線娘又是大姑娘了。她不說。自己又怎麼會知道她地心事?

    竇家軍營愁雲籠罩,李世民在虎牢也是大發雷霆。

    當然,李世民的怒氣並不是衝著他身邊的部將,而是遠在洛陽城外的齊王李元吉。

    「草包!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在場的都是他的心腹,李世民毫不掩飾自己對弟弟的不滿。

    也難怪李世民生氣,他攻打洛陽城八個月,也沒有交給李元吉的這一個月「收穫」大。王世充探知李世民不在,就派單雄信出城挑釁,齊王李元吉迎戰,結果兵敗不說,齊王手下的行軍總管盧君諤還戰死了。這個盧君諤,可是從太原起兵後就跟著李家打天下的老部下呀!

    「這個元吉,劉武週一來,他就扔下太原回長安了。我以為他被父皇責備後,該長點教訓了,沒成想還是不成器!」李世民一幅恨鐵不成鋼的樣子。

    齊王再不好也是齊王,秦王能罵得,他們底下這些人可說不得。

    李世民的怒氣來得快去得也快,罵完不爭氣的弟弟,他看向從長安趕回洛陽,又從洛陽趕到虎牢的宇文士及:「仁人,父皇那邊怎麼說?」

    宇文士及微笑:「陛下說,洛陽城內,除了典籍書冊之類的東西殿下不可以動,剩下的任由殿下犒賞功臣。」

    還沒打下來就開始分財物?陛下已經把洛陽看成是自家的了,這不但說明他支持秦王,更對秦王信心十足。在場眾人都是面露喜色。

    雖然私下已經先聽宇文士及說過一遍,但再聽一次李世民的心情更加好轉,「茂公,竇建德那邊怎樣了?」高興之餘李世民也沒忘了軍情。

    徐茂公進來時李世民正在生李元吉的氣,自問不是做炮灰的材料,徐茂公沒有主動上前。現在聽到李世民點名問他,他才答道:「我給殿下帶來的也是好消息。竇軍久戰不利,現在軍心不穩,很多將士都私下議論,希望早點回鄉。竇建德知道後也很焦躁,據說有人向他獻計,說唐軍久處虎牢,一定也缺少糧草,勸竇建德抓住唐軍飼料用盡,出城到黃河北岸牧馬時,趁機襲擊虎牢。」

    李世民注視他:「飼料不夠,這是誰說的?」

    徐茂公道:「應該是鄭軍。」

    李世民問:「為什麼應該是鄭軍。」

    徐茂公說明:「因為只有鄭軍才清楚虎牢有多少糧草,算到現在,也應該快用完了。」

    李世民眉頭微皺:「虎牢的糧草不夠了,為什麼我從沒聽你提起?」

    這回回答的人是郭孝恪:「稟殿下,鄭軍計算的是從前虎牢的存糧。而萊國公剛拿下虎牢,下令從管州,陽翟等地徵調糧草來虎牢。現在虎牢的糧草充足,再過一,兩個月也沒問題。」

    李世民這才微笑:「還是茂公心細。」然後他低頭思索,牧馬,牧馬

    李世民拍板,看向眾將:「就從牧馬下手,我們將計就計!」李元吉那邊實在不讓人放心,他拖不起了

    ***

    武德四年,

    五月初一,

    李世民親自率兵渡過北岸,留在千餘匹戰馬河邊吃草,然後再連夜返回虎牢。

    竇建德果然上當,次日,夏軍傾巢出動,自板諸逼進,在汜水東岸安營佈陣,北到黃河,南到鵲山,連綿二十餘里,擂鼓助陣。

    李世民在汜水西岸列陣相待,登高眺望,見了夏軍這等聲勢,對諸將問道:「你們看夏軍怎樣?」沒等眾將答話,他就自己接著說,「依我看,茂公說得對,夏軍看似強大,卻不過一群烏合之眾,我保證,到中午這些人就支持不住了,你們信不信?」

    「信!」唐軍氣勢如虹,秦王的話還有錯?

    李世民按兵不動,眼看日頭一點點升高,唐軍這邊不動如山,夏軍的隊形卻有鬆散的跡象。

    李世民心中暗喜,卻見一個青年將軍從夏軍中來回穿梭,喝斥士兵,保持隊形。

    李世民用手裡的馬鞭指向那邊:「茂公,那個是」

    徐茂公看那青年將軍,卻不是他認識的夏軍將領,看那人的穿著打扮,他推測道:「這人應該就是王世充的侄子,派去出使夏國的王琬。」看起來他指揮不了夏軍。

    「不是,我是讓你看騎的那匹馬,多好!」李世民盯著王琬——的坐騎,兩眼發光。

    徐茂公一怔:「這個未將就不清楚了。」他可不認識馬的品種。

    「殿下好眼光。」在旁插嘴的是宇文士及,「這可是洛陽城中為隋帝所養的御馬。」身為隋帝楊廣的女婿,在場中人確實沒誰比他更熟悉這些了。

    「是嗎,真好。」李世民盯著御馬,這三軍統帥看到愛馬就像孩子看到心愛的糖果。

    算起來,這位秦王殿下今年也不過才22歲,正是個大孩子,徐茂公心中莞爾。

    他心中好笑,有人卻看之不忍,「殿下既然喜歡,我去把馬搶過來!」尉遲敬德挺身而出。

    「還是不要,太危險了。」李世民急忙攔住,「為一匹馬,不值得。」良駒和良將孰輕孰重,他還是清楚的。

    「殿下放心。」尉遲敬德也是猛將,李世民沒攔住,他已經衝向王琬。

    「快跟上接應!」李世民只剩下吩咐部將。

    份屬尉遲敬德麾下的高甑生、梁建方連忙帶著數十騎兵跟上。

    尉遲敬德確是勇猛過人,他衝入夏軍,竟是無人敢擋,王琬連人帶馬都教他生擒過來。

    李世民大喜,又見夏軍雖然震動一下,但見唐軍沒有大隊人馬趕上,便又安靜下來。李世民心知肚明,王琬又不是夏國王子,這些人自然不肯為他拚命。

    尉遲敬德這一衝,李世民對夏軍的虛實更加心中有數。看看日頭,李世民吩咐秦叔寶:「叔寶,你去河對岸,將我們昨天留在那的人馬帶回來。」

    「遵命。」秦叔寶領命而去。

    中午終於到來,這仗到底還打不打了?

    列隊站著的夏軍腿都發酸了,中午,大家都該吃飯了吧?唐軍也應該不例外,想到這點,眾人都鬆懈下來,紛紛坐下休息,將官也覺得唐軍不會來了,他們也又渴又餓,叫人開始發飲用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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