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也不是什麼大事。」徐茂公扯扯**的衣擺,倒表現的很大度。那宮女端來的不是茶水,是參湯。想到這麼晚還有人給自己父親送參湯,他還有什麼好生氣的。而且說起來,是自己先心不在焉的。
聽到外面動靜,徐安奉命出來查看,一見這場景,他就明白怎麼回事了。「三少爺,青琴不是有意的。」徐安一邊幫那宮女解釋,一邊去拾地上的碎片。
「行了,下次注意點就行了。」魏征拉拉郭孝恪,和徐茂公一起離開,這場面弄得,好像他們三個大男人合起來欺負一個小姑娘?
「這什麼人啊,一句話都說不得,膽小的和兔子似的。」郭孝恪悻悻地道,他從碰到過這樣的女孩,弄得好像是他不對一樣。
魏征比他早到洺州幾天,對這邊的一些事比較瞭解,他解釋原因:「那個宮女原是宇文化及從揚州帶來的。」
那又和膽子大小有什麼關係?郭孝恪和徐茂公對這說法都不解。他們當然知道宇文化及殺了楊廣,將隋宮中的寶物和美人一併帶走,這其中甚至包括楊廣的皇后蕭氏。
不過財物和美人宇文化及並未來得及享用多久,就便宜了竇建德。竇建德在這方面倒是個君子,上千多名美人就留下了幾十個,剩下的都打發回家了。就算留下來的,也只是當做宮女,他的妻子,仍是只有曹後一人。
對前朝皇后蕭氏,竇建德也是以禮相待,嫁入突厥的隋朝義成公主,得知嫂子的下落後,派人來迎,竇建德又派人把蕭後送到了突厥。
「你們想想,楊廣和宇文化及是什麼人啊,前者是暴君,後者是暴徒,這些宮女能活到現在已屬不易,至於膽子,早嚇沒了。」魏征歎道,亂世之中,誰活著都不容易。
徐茂公和郭孝恪相顧無言,這點,他們還真是沒想到。
「可我又不是楊廣和宇文化及。」別看這兩個人都當過皇上。郭孝恪也不願和他們相提並論。
「其實我剛來時也不清楚。只奇怪為什麼這些宮女都像驚弓之鳥一樣。動不動就是死罪。饒命地。我也是後來才想明白地。」魏征是有意化解郭孝恪地尷尬。
***
獲嘉城
郭孝恪看著士兵一箱接一箱搬著戰利品。不禁感歎:「想不到區區一個小城。油水倒不少。」只可惜主將本事太差了。徐茂公連親自出馬都不用。郭孝恪自己就把城破了。
徐茂公笑笑。低聲道:「這裡地東西。你看著喜歡哪個。隨你挑選。」
「不用了。」郭孝恪卻搖搖頭,謝絕了他的好意,「你還是都給夏王送去吧。」
「在黎陽你的損失那麼大,不想補上來?」徐茂公有些奇怪,自己又不會和竇建德告狀。
郭孝恪先左右看看,這裡不比黎陽,竇建德雖然同意他們打王世充,但兩人身邊的士兵十之**都是原來的夏軍而不是他們嫡系的瓦崗軍,一舉一動仍大意不得。
見眾人都被眼前的戰利品吸引住,郭孝恪才小聲說明,「既然我們想盡快得到王爺的信任,禮物自然是越多越好,我可不想只貪這些小利。」
徐茂公贊同的點頭,不錯,他們圖謀的是大事。
「你聽說了嗎?」郭孝恪想起一件事,「滑州刺史王軌的事。」
「知道。」徐茂公隨口答道。
唐國的滑州刺史王軌,被自家的僕人所殺,那僕人帶著王劫的人頭來竇建德這邊討封賞。誰料馬屁拍在了馬腿上,竇建德勃然大怒,將這個「忘恩負義,惡奴欺主!」的小人斬首示眾,將王軌的人頭仍送還滑州。結果滑州的官員百姓都十分感動,舉城投降,竇建德不費一兵一卒便得到了滑州。
這還不算,連滑州周圍的幾個州縣,聽到竇建德的義舉後,都紛紛歸降。
「夏王這點倒真是不錯,光明磊落。」連對夏軍沒有好感的郭孝恪都不得不讚歎。
「嗯。」徐茂公倒是心不在焉。
「怎麼啦?」郭孝恪奇怪,他們順利攻下獲嘉,得到竇建德的信任,打擊了王世充,順便還避免了和唐國交戰,一箭三雕,多好啊!
「我在想我們的下一仗,應該是新鄉吧?」獲嘉太小,只怕竇建德看不上眼。
「那就打呀,反正是王世充的地盤。」郭孝恪不在意,凡是瓦崗的舊將,對王世充都沒什麼好感。
徐茂公自然也不例外,不過他顧慮的事:「新鄉的守將是叫劉黑闥吧,為什麼我對這名字這麼耳熟?」隋唐年間的英雄豪傑太多了,就算他以前翻過史書,也不可能都記得。
「原來你在考慮這個。」郭孝恪笑了,「這人我知道,他原來也是瓦崗的,你忘了?」這算什麼大事,虧徐茂公想的這麼認真。
「他也是瓦崗的?我怎麼不知道?」徐茂公皺眉,是這個原因,才讓自己留意這人的嗎?
「郝孝德啊,你忘了嗎?劉黑闥是郝孝德的部下,跟著郝孝德一塊投的魏公。」郭孝恪提醒道。不過也難怪徐茂公記不住,他一直待在黎陽,和郝孝德都很少接觸,更別說郝孝德手下的人了。
郝孝德?一提這個人,徐茂公眉頭皺得更緊。他和郝孝德還曾聯兵做戰過,打得就是黎陽倉。攻下黎陽倉後,郝孝德帶走了不少的糧食,然後,兩人就再沒有接觸過。
徐茂公有點討厭郝孝德這個人,當然,並不是心疼他拉走的糧食。黎陽倉的那些存糧,別說一個郝孝德,就是一百個,也拉不空。
徐茂公對郝孝德的印象差,主要還是因為李密。李密在上瓦崗前,曾在郝孝德處避過難,可郝孝德並不待見他,甚至連讓他添飽肚子都做不到,李密在餓急了時,連樹皮草根都吃過。結果李密日後得勢,郝孝德又厚著臉皮反過來投靠他。
如果說李密接納郝孝德是不計前嫌,李密殺翟讓是忘恩負義,徐茂公不會否定。可李密為什麼會衝動到去殺翟讓,主要就是因為他不想再過逃亡的日子了,這與李密自己的心理素質有關,但按現代心理學分析,在給他造成心裡陰影的人裡,郝孝德絕對算一個。
翟讓是個大老粗,從來不懂得體恤士兵,所以他被殺後,想著給他報仇的也沒幾個。徐茂公雖然一上瓦崗便和他共事,但也從沒和他深交,照徐茂公看來,這一切都是歷史發展的必然結果,自己只能冷眼旁觀,不過憑個人喜好看,李密,翟讓,郝孝德這些人,他都沒有好感。至於劉黑闥,反正是敵人身份,也不需要多做考慮。
***
徐茂公沒有想到,對這個敵人,他不考慮也不行。
「茂公兄,孝恪兄,別來無恙?」新鄉城門外,劉黑闥拱手招呼,態度親熱,而他的身後,卻不帶一兵一卒,新鄉城大門敞開。
徐茂公和郭孝恪面面相覷,這是唱得哪一出?空城計?那也未免太小瞧人了。
「茂公兄,孝恪兄,現在可是在夏王麾下聽命?」劉黑闥仍是笑容可掬。
「不錯,所以我們現在是各為其主。」郭孝恪出言答話,他可不認為劉黑闥不知情,以為他們還是瓦崗軍。
「不,如果你們是夏王的人,那就不算各為其主,劉某願意將新鄉獻給夏王。」劉黑闥面帶笑容,卻是口吐驚人之語。
見徐茂公和郭孝恪似有不信之意,劉黑闥解釋道:「劉某降王世充,實在是情非得已。王世充小人行事,怎麼能成大氣。而我和夏王,原來就是同鄉,黑闥自小家貧,多蒙夏王照顧。如今大恩未報,又怎麼能和夏王的人動手。」
見劉黑闥語氣真誠,態度誠懇。徐茂公小聲問郭孝恪,「你看他說得是不是真的?」
郭孝恪同樣小聲回答:「我看不出來,不過他和竇建德好像真是同鄉。」
見徐茂公和郭孝恪還是心存疑慮,劉黑闥也是光憑三言兩語是無法取信於人的,他乾脆下馬:「如果兩位還是不信,劉某願就此服綁,隨兩位去見夏王。」
這下徐茂公和郭孝恪也在馬上坐不住了,小心謹慎自然是好事,可對方都束手就擒了,你還如臨大敵,就未免讓人小瞧了。
「怎麼辦?」郭孝恪示意徐茂公。
「隨機應變。先接收新鄉再說。」徐茂公回答。
劉黑闥是真的歸降,夏軍平安接收了新鄉,又平安將劉黑闥帶回了洺州,見了竇建德,竇建德封劉黑闥為將軍,賜爵漢東公。
按理說,徐茂公就可以放心了,他這一仗兵不血刃,就得了新鄉,而竇建德對他的態度似乎也比往日更親切了,一切,都沒什麼差錯啊?
可徐茂公總覺得劉黑闥這人很危險,危險在哪裡,他又說不出來。劉黑闥此人,要是換身衣服,手裡再拿把鋤頭,和平常所見的農夫就沒什麼兩樣了,這樣的人能有什麼危險,而且他對自己**之美讓他見到竇建德也是頗為感激,也許,只是自己多心了吧?徐茂公笑笑,把這個人拋在腦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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