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密的故事講完了,現場一片沉默。沒有人去計較故事好聽與否,他們想的是這故事代表的含義,李密之所以講一個這樣的故事,其用意是…
李淵沒沉默多久,便又開了口,說得又是另一碼事:「大弟呀,這麼多年了,你就沒想著再成個家?」
沒想到李淵突然問這樣的問題,李密愣了愣,才答道:「長年在外,朝不保夕,就沒有考慮。」
「那你現在不是安定下來了,」李淵對這事似乎顯得興致勃勃,「不如朕給你做個媒如何,朕有個表妹獨孤氏,正值適婚年齡,配與你可好?」
聽到這話的人都愣住了,怎麼這一個故事下來,李密就成皇上的妹夫了?
李密趕忙辭謝:「法主何德何能,怎敢匹配郡主。」他這說的確是真心話,李法主可不想就這麼娶一個沒見過面,還比自己大一千多歲的女子。(雖然按外表年齡算,人家姑娘絕對比他小。)
李淵對他的說法不以為然:「大弟家族世代公卿,何談匹配不上,大弟這麼說,可是瞧不上獨孤家?」
「法主不敢。能與獨孤家結親,確是法主高攀了。」來到這時代許多年,要是獨孤家都不知道,可真是白混了,說「高攀」二字,確是李密由衷之言。(注1)
聽李密說得真誠,李淵的態度更加和善:「那就這麼定了。把你們二人的八字都拿過來,讓欽天監選個好日子。」
……
夜晚,
邢國公府。
內室。
李密坐在燈下。愁眉不展。李淵這究竟唱得是哪出戲呢?他看不明白。聖命難違。難道自己真地要在古代成家了。這也是歷史發展必須地?一時之間。李法主還真想找人問問。可熟悉這段歷史地人。在黎陽…
王伯當走進房內。向李密道賀:「恭喜邢國公。」
李密不由苦笑:「這時候伯當你就別開玩笑了。」
「能得皇上親自賜婚。新娘又是獨孤家地女人。這一成親就和皇上成了親戚。有什麼不好?」
「和皇上成親戚就是好事了?楊廣和李淵還是親表兄弟呢。」李淵奪他江山時可一點沒手軟。
王伯當沉吟:「大人真這樣想?」
「當然。」李密點頭,又說,「伯當你別一口一個大人了,我不是說了讓你叫我法主嗎?」兩人共患難這麼多年,有必要還稱呼得這麼生疏嗎?
王伯當不同意:「伯當不但是大人的下屬,大人與我更有師生之誼。」
李密擺手:「連自己的地盤都保不住,連累你們和我一起寄人籬下,這種上司不要也罷。談到師生,就更讓李某慚愧了,法主做人都嫌失敗,哪有什麼能教別人的…」
「…大人…蒲山公…法主兄。」王伯當在李密的注視下,終於改口。
「這就對了。」李密的表情終於開朗起來。
王伯當這才想起此行的目的,他重新四下看看,確定左右無人,才在李密對面坐下,壓低了聲音道:「我見到茂公了。」
「什麼?!」李密大吃一驚,他剛想起徐茂公,就有人說見到他了,說曹操,曹操就到,也不會這麼快呀,等等,「你在哪兒見到他的?」他不是應該在黎陽嗎?
「今天下午,我閒著沒事,出去走走,結果就在街上遇見他了。」回憶起來,王伯當也覺得挺意外。
本該在黎陽的人,卻在長安的街頭遇上,要說是巧合,李密可一點都不信:「然後呢?他跟你說了什麼,他為什麼來長安?」
「他說人多眼雜,不方便來邢國公府,托我帶封信給法主兄。」王伯當說著,取出一封信遞給李密。
李密展開信紙,一怔,這是
王伯當見狀悄然退下,能讓徐茂公親自跑到長安送的信,自然十分重要,他不敢打攪李密看信,順便出來幫他警衛。
李密當然也知道這封信一定很重要,可問題是他看不懂啊!信裡全是字母,但既不是英文,也不是法文、德文,更不像俄文
這到底是哪國文字,自負留學多年,精通多國文字的李法主茫然不知所措……
幾日後,
又一個夜晚,
邢國公府,
王伯當、房彥藻、賈潤甫、柳周臣等人都聚在李密這兒。其實自從來到長安後,為了避嫌,他們已很少這樣多人一起到邢國公府來了。
先開口的是李密:「我向陛下上奏折,說去河南等地招攬舊部,今天陛下已經批准了,相信這事大家應該聽說了。」
見眾人都點頭稱是,李密又道:「今天請各位過來,主要是想和大家告個別,這一去,法主就不會再回長安了。」
賈潤甫一急,仍用了舊稱謂:「魏公去招攬舊部,可是要」他還不死心嗎?
知道他要說什麼,李密搖頭:「招攬舊部只是借口,法主此去,天下就再無李密這個人了。」
魏公這是存了歸隱的念頭!眾人面面相覷。
「那獨孤郡主」柳周臣不解,照說陛下對魏公不錯啊。
「法主還從未想過靠一女子來取得榮華富貴。」李密說得乾脆。
「不管魏公去哪,伯當都願相隨。」王伯當不清楚李密的這一決定與徐茂公的信有沒有關係,但他追隨李密的決心,一開始就沒變過。
「也好。」李密同意了。伯當性情率真,放他在長安還真不放心,不如帶出去,就算自己沒辦法,那個人可和伯當是結義兄弟,他不會不管的……
賈潤甫和柳周臣互看一眼,齊聲道:「那我們也去。」
「行。」李密一口應下,能給那個人多找點事做,他覺得挺痛快。
這下沒表態的只剩房彥藻了,從進來後就沒開過口的他見大家的目光都看向自己,猶豫一下,房彥藻道:「我…還是不去了。」
李密並不意外,有房玄齡在,房彥藻的未來不用他操心。
「那就這麼定了。」李密做總結,「你們身邊的人,帶誰不帶誰就由你們自己決定吧。」
……
眾人一一散去,房彥藻慢騰騰的走在最後,看著前面王伯當的背影,幾次猶豫,咬咬牙,終於開口:「王將軍,留步!」
……
武德元年(公元618年)
十二月,
河南,
桃林縣郊,
「真慢。」好不容易在約定的地點順利會面,徐茂公張口第一句話就是埋怨,「你不知道這天氣有多冷嗎?居然讓人凍著等你。」
「是你約我們這時候來的。你要是怕冷,就改到明年春暖花開啊。」李密也沒好氣,想到他寫的那封「天書」,根本就不是什麼外國文字,自己看了半天才發現,原來是漢語拼音!這不是故意整人嘛,自己能按時趕到已經很好了。
「明年?」徐茂公冷笑,「你是讓我去給你收屍嗎?」也不想想他這麼辛苦是為了誰?
「你!」李密氣極,偏又知道他說的可能是實情,一時找不出反駁的話來。
見兩人之間火藥味漸濃,王伯當忙打圓場:「我們接下來要到哪去?」總不能就站在這荒郊野外,冰天雪地裡鬥嘴?
「怎麼就你們倆個人?」徐茂公不在理會李密,詢問起王伯當,「潤甫他們不是也一起出長安了嗎?」
「是房彥藻的主意。」王伯當解釋道,「房彥藻和我說,既然法主兄已無意於仕途,那還是越快出京越好,大家出京後最好兵分幾路,他還從魏公親兵中找了幾個相貌與魏公相似的,也分別出行……」
「那潤甫他們走的是哪路?」
「他們去襄城張善相那兒。」這次回答的人是李密,「我本來想一個人過來見你,伯當偏不放心,非要跟來。」房彥藻為什麼會這麼安排,李密心裡也明白。他不擔心自己,卻不想再害了別人。
「看來房彥藻對你還真不錯。」徐茂公下了這樣的結論,然後去解樹幹上繫馬的韁繩,「我們也動身吧。」
「去哪?」
「黎陽山南。」
……
李密從飛船上下來,一手的油污,表情卻是這些日子以來難得的輕鬆。
「還能修好嗎?」徐茂公問道。
「主要是線路板短路,另外降落動力裝制的軸承鬆了。」雖然已有許多年沒碰這種現代機器了,李密仍然對它很熟悉,「用我那邊剩下的零件拼湊一下,重新使用應該沒問題。」要離開這個時代了嗎?李密有些恍惚。
「能用就好。」徐茂公看起來也沒多高興。
「說起來這架飛船還真幸運,如果在降落前軸承就掉了,那它的命運也會和我們那兩架一樣,甚至更槽。」在看到這個時代還有一架完整的飛船存在時,李密也很意外。
「是嗎?」徐茂公和袁紫煙互看一眼,想到當時的情形仍是心有餘悸,徐茂公握住袁紫煙的手,彷彿這樣才能讓自己確定她的存在。
「你說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三架飛船都會壞掉?」李密當沒看見兩人的親暱,繼續發問。他起先還以為是自己的飛船因倉促起飛才損壞的,現在看來事情並不那麼簡單。
***
注1:獨孤氏原是胡人。但北周八柱國之一的獨孤信,生了幾個出名的女兒。一個嫁給了北周明帝宇文毓;一個嫁給了隋文帝楊堅,生下了隋煬帝楊廣;一個嫁給了大將軍李柄,生下了唐高祖李淵。北周,隋朝,唐朝,三次改朝換代,獨孤家都是外戚,屹立不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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