鬧鬧哄哄的「TGY」論壇事件並沒有引發中韓兩國棋迷的紛爭,畢竟類似的事情太多大家都已經習慣了。而韓國棋迷們對冠軍旁落的不滿也漸漸消弭,轉而關心「戰天下」的真實身份。
方圓取得冠軍之後約半個月,冠軍獎金便打入他的帳號,就這一點來說,人家韓國確實做得比中國強很多。
五月底,方圓不得不離開省城了,因為高考在即,他必須返校找校長大人商量復學的事情。這時,丁文蘭再度回到黑水,在方圓走前告訴方圓她已經為丁文惠辦好了轉學手續,下個學期文惠就要到北京繼續她的學業,希望方圓也能一同前往,還聲稱可以為他辦理一所不錯的大學的入學手續。
丁文蘭望向方圓的眼神複雜,口氣卻冰冷,似乎連普通的禮貌也不是。方圓感覺到了丁文蘭的這種複雜,可他弄不清原因,也不打算弄清,索性一口回絕道:「不!我要參加高考的。」
丁文蘭默默看看方圓,轉頭沒再出聲,倒是丁文惠有些不甘地說道:「師傅……那以後……」
沒讓她把話說完,方圓微笑道:「有了網絡還有什麼可擔心的?再說你的基礎不錯,眼下差的是對局勢的把握,多揣摩一下對手的心意吧!另外計算能力的提高就要從大型死活題入手,多做做『發陽論』上面的習題。」
圍棋是一門易學難精的技藝,當學到一定程度以後,基礎的死活、定式都不會有太大的問題,不過對大局的掌控卻是區分高手與低手的標誌。對丁文惠這樣從小學棋而且自身熱愛這門技藝的少年棋手來說,這些年的學習已經讓她走到了這個分水嶺上,跨過去就將步入高手的行列,否則只能混跡於普通業餘棋手中。
掌控大局其實是一種戰略層次上的東西,就如同兵法中所言的「料敵機先」,實際上就是猜透對方的想法,將棋局導入自己希望的軌跡。不過這些卻是無法學來的,要靠大量的平時打譜積累以及同盡可能多的不同類型的高手對弈來獲得。
丁文惠默默點頭,眼睛裡閃動著不捨的神色,口中懾喏道:「師傅……再考慮一下吧!」方圓搖頭,看看房間沒有落下什麼東西,便提起隨身的背包起身向門外走去,身後,原本蜷縮在沙發上的老貓「噌」地一下竄了起來,一個跳躍跟在方圓的身後隨著向外走去。
現在正是溫差很大的時節,清晨的溫度頗低,絲絲的涼風拂過讓才走出屋門的丁文惠略略打了個激靈。她拉了下衣袖把雙手縮進袖口快步走向停在院外的汽車,搶先一步拉開車門向方圓道:「師傅……」
方圓給這個首徒回了一個笑臉,沒有徑直上車,而是站在門口道:「好了,好生學棋,以後還是會有機會見面的。」說道這裡他也不知該如何繼續下去,索性彎腰上車。這時,老貓早搶先一步竄上後排座椅上,倒是機靈得很。
丁文蘭姐妹隨即上車,三人一貓在默默無聲中駛離小院直奔長途汽車站而去。丁文蘭原本打算開車送方圓直回縣城的,可被方圓嚴詞拒絕,最多許她們送他到客運站。
畢竟相處有些時日了,方圓與這弟子姐妹二人還是有了些感情,而他本人最為厭煩的就是依依離別之情,那會讓他古井不波的心境發生絲絲動搖,是他深深恐懼的事情。
或許是想打破這壓抑的氣氛,丁文惠勉強露出笑臉道:「師傅,明年還參加網絡大賽嘛?」
方圓搖搖頭,緩緩道:「也許不會吧!這種比賽收穫不多,參加只是在浪費時間而已。」是啊,對方圓這種水平的棋手而言,想要再次進步必須有足夠強大的對手進行刺激,而這種層次的比賽對他來說形同雞肋,參加多少也無益於棋力的提升。
丁文惠邊撫摸著抱在懷裡的老貓邊問道:「那師傅去打定段賽吧,就有機會同職業高手一拼了。」說著想起方圓年齡已經超限,猶豫一下繼續道:「或者我們改一下年齡?找譚哥幫忙應該不費什麼事兒。」說完還鄭重點頭,似乎覺得這辦法不錯。
方圓呵呵一笑道:「算了,師傅見不得棋院那群官老爺的面孔,若是成了職業棋手,每天面對他們,還不把師傅悶死。」
丁文惠翻了翻眼皮無奈點頭,心裡倒也認可師傅所言,情知以師傅的個性讓他受人約束怕是很難。想當初自己拜師也是很費了些工夫的,自是不大可能去受人指揮。不過丁文惠略作思考還是開口問道:「那師傅你以後還怎麼下棋啊?在網上?」
方圓皺眉答道:「似乎三星棋賽是允許非職業棋手參賽的,而且這是自費比賽,應該不太受棋院管轄。也許明年我會參加這個比賽。另外黃河杯與晚報杯有機會的話也會去試試,總之應該不會少了棋下的。」
棋手對局,最喜歡同水平接近的對手征戰,只有在特別煩悶時才會找些菜鳥來切,那時為了發洩鬱結的心情,就像當初木木同方圓的兩局棋,不過木木運氣稍微差了點,碰到方圓這個棋壇最變態的業餘棋手,讓他的發洩便成了自找罪受。
而方圓所說的幾個比賽都是水平較高的,像三星棋賽原本是一個世界職業棋戰,後來對世界各國的業餘棋手開放,倒是吸引了不少有閒情逸致的業餘高手們參與,主要是為了有機會跟職業高手們過招。以這種比賽的性質倒真的非常適宜方圓這樣棋力的棋手,也許能衝破預選賽在本賽中一展拳腳。
師徒閒話中,汽車到達了客運站。車停穩,方圓拎著背包下車,同丁文蘭姐妹二人最後道別後攜帶老貓走進了候車大廳。
汽車旁,丁文蘭姐妹二人眼望著方圓漸漸消失的背影默立良久,似乎各有心事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