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忙回過頭,顫著手慢慢將香檀捧在手中,像是捧著一個稀世珍寶般,「明申呢?」
「皇上已回宮,五王爺跟皇上正在趕過來!」羅綺對著小小說,卻緊盯著太后和文妃。
那邊文妃在聽到皇上回來時,臉色更加慘白,神情不自然地僵硬,就連經歷無數的太后都不由得身體一僵,後面的祈松忙向前幾步,穩住太后的身形。
這一切小小也都看在眼裡,嘴角不禁挑起一絲嘲諷,「怎麼?文妃怕了?」
文妃雖臉色慘白,卻沒有大驚失措,低頭拭淚,狡辯:「妹妹只是悔恨而已。」
小小一聽,挑起眉頭,一臉期待地問:「悔恨?妹妹真的悔恨嗎?」
這問倒把文妃問倒了,文妃一時沒了主意,硬撐著說:「當然!皇上信任臣妾才將太子交與臣妾撫養,卻不料天意弄人,太子竟……」說著說著,文妃又留下淚來。
小小乾笑幾聲,搖搖頭,看著她,剛想說話,又被太后打斷:「鳳後身子不好,來人,帶鳳後下去休息!」
不能讓這個妖精再多說話,皇上也快來了,還不知道勢態怎樣發展,只能先將這妖精與皇上隔開,再小心應對了。太后心裡盤算著,於是連忙趕人,卻不料小小竟大笑幾聲,一雙冷眼狠狠地盯著靠近她的宮女,羅綺亦在旁邊護著,根本不讓人接近她絲毫。
太后火大,「羅綺,你在幹什麼?」
羅綺聽太后叫她,忙跪下:「啟稟太后,皇上吩咐羅綺保護鳳後!」
太后一聽,臉色更是不佳,有些危險的語氣咬牙切齒的問道:「你的意思是哀家要加害於鳳後?!」
羅綺知失言,立刻低頭認罪。
太后冷聲下令,「趕快退下,將鳳後帶下去休息。」
方纔的宮女又開始向小小逼近,小小卻像個無事人似的,冷著臉冷著眼看著一切。
眼看宮女即將捉住小小,羅綺萬分焦急,一聲令下:「保護鳳後!」
小小身邊的宮女瞬間斃命,鮮血迸流,屋內不知何時又多出幾個暗衛。
祈松忙將太后護在身後,瞪著羅綺:「羅綺,你是何意?」
羅綺哪管得了那麼多,喊道:「暗衛聽令:無論對手是誰,皆以鳳後的安全為優先!」
周圍四五個暗衛低頭聽令,護在小小周圍。
太后氣得臉色發青:「羅綺,你反了?」語氣已接近迸發邊緣,字字如刀地插在羅綺心裡,羅綺只能跪下認罪,卻沒有收回暗衛的意思。
這邊小小仍是一付事不關己的樣子,就在太后還想再罵的時候,卻突然伸手抽出暗衛腰上的劍,指著文妃道:「妹妹真的悔恨了?」
文妃本就被剛才的突發事件嚇得渾身發抖,如今被小小拿劍指著,更是害怕,大腦早已停止了運轉,吶吶地點了點頭。
小小見了,忽地笑了,施捨道:「既然妹妹真心悔恨,那」她又頓了一下,一雙冷眼在瞟向太后的時候,嘴角竟挑起一絲諷刺,直把太后看得臉色煞白,一顆心提到嗓子眼,不知她下一步要幹什麼。
小小拿劍輕輕佻起文妃煞白的臉,細聲細語卻凶光畢露:「那就給琪昊陪葬吧!」說著就要向下刺去。
太后見狀兩眼一翻,竟昏了過去。
「不要」滿屋子只迴盪著文妃淒慘的叫聲。
這時,一個人影閃了過來,在小小刺下去的瞬間,將劍奪了過去,
小小被震得後退幾步,羅綺上前扶住她。
滿屋的人皆跪倒在地,「參見皇上!」
皇上站定,看著這一屋的狼藉,又看了眼昏倒的母后,坐在地上楚楚可憐的文妃,目光最後定在了一臉慘白的小小身上,不禁怒從心來,對著小小罵道:「放肆!」
小小一愣,看著皇上,半天才反應過來竟在罵自己,一時只覺得天旋地轉,又向後踉蹌了幾步,顫聲道:「你什麼都沒問,就先來罵我?」
皇上閉上眼,不想看她那雙受傷又冷傲的眸子,諷刺道:「朕都看在眼裡,有什麼好問的?」
一句話徹底將小小打醒,「看?」小小冷哼著背過身去,背影卻顯得淒楚可憐,「小小從來都不用眼睛看的,皇上還不明白嗎?」
羅綺有些心疼,「洛兒……」
小小背對著所有的人,拚命地睜大眼睛,努力看清一切,卻仍覺得模糊不清,她就像個鬥敗了的公雞,所有的氣勢都被皇上的一句話衝散,小小深吸了幾口氣,試圖找回平常的語調,「既然皇上也看到了,恕小小告辭!後會有期!」說完,頭也不回地走了,因為周圍仍跟著暗衛,所以無人敢攔。
羅綺在跟著小小走的時候,回頭看了眼皇上,只見皇上欲言又止,伸出手來,也邁開了腿,卻不曾向前一步,因為明申在旁邊拽著他。
他們之間,這次是真的結束了吧!羅綺心想,忍不住的惋惜,卻不知在為誰,洛兒?皇上?又或者是靜石……
也就在他們走到宮門的時候,突然聽到一聲怒吼,「錢小小,你給我回來!」皇上怒氣沖沖掙開明申的束縛,三步並兩步地串了過來,扯住小小的胳膊大吼著:「你竟然走?你竟然敢走?我只是說了一句,你就這樣走了?你……」末了又將小小牢牢地困在懷中,拚命地想忽略剛才那種要失去她的恐怖,這一場對決,他又輸了……
皇上氣得滿臉通紅,小小甚至看得到衣襟下他突起的青筋,低頭得逞似的一笑,卻不偏不倚地讓文妃和明申可以看到,兩個人不約而同的倒吸了一口氣:這個女人……他們似乎同時感到了一種暴風雨來臨的緊張和恐懼。
小小整理好情緒,略帶哭腔地問皇上:「皇上可知琪昊死了?」
皇上明顯一震,拉開小小,定定地看著她的眼睛,一臉匪夷所思,又小心翼翼問道:「你說什麼?」
小小狐疑,再次確定地告訴皇上:「琪昊死了!」
皇上立刻轉頭看向那邊站著的三個人,太后慘白的臉色,一雙眼睛雖如平時那般的從容大度,卻有著一絲的躲閃;文妃像個被掏空靈魂的娃娃一樣,癱坐在地上,而明申或許是最正常的吧,但是正常的背後似乎又有著一絲的陰霾……
皇上拽著小小的手緊了又緊,絲毫不敢相信這是真的,回頭看向太后,一雙眼睛佈滿紅血絲的痛苦,「母后可知琪昊在哪?」
太后聞言,無奈地閉上了眼睛,最不想面對的終究還是來了,依皇兒和鳳後的心智,怎麼可能猜不到呢,但是:「皇兒,文妃還懷有你的骨肉,你就這麼讓她坐在地上嗎?」
皇上聽了卻不放開小小,眼神示意風七上前扶起文妃,「母后可告訴兒臣琪昊怎麼了?」
太后向後退了兩步,直到得到祈松的攙扶才站穩了身子,別過頭,將臉朝向窗外,仍堅持道:「琪昊得天花而死!」
皇上身體一僵,拽著小小向後踉蹌幾步,甚至聲音都有些顫抖,很不確定地再次問:「母后說的可是琪昊?朕的太子,明琪昊?」
太后看著外面,一陣風吹過,捲走了一片落葉,又歎了口氣:「皇兒,琪昊之死,哀家何嘗不心酸、難過,但是生死有命富貴在天,我們改變不了什麼的。」
小小冷哼一聲,諷刺道:「好個生死有命富貴在天?」
太后一聽,猛地轉過頭來,對著小小厲聲訓斥:「放肆,你好大的膽子,竟敢三番五次頂撞哀家!要不是看皇兒對你還有幾分情意,哀家早就將你逐出宮了!」態度不怒自威。
小小終於看到了太后母儀天下的氣勢,絲毫不在意的笑笑,剛想出言反駁:「小小……」卻被皇上止住,皇上低頭在小小耳邊說了幾句,又讓明申帶著文妃離開,整個屋子只剩下他和太后,「母后,兒臣覺得這次你做錯了。」
太后怒從中來:「哀家錯了?皇兒不要忘了,就是這個女人將你迷得昏頭轉向,全然沒有一個當君主的自覺,你說哀家錯了嗎?」
皇上一臉痛苦,「母后,那關琪昊何事?琪昊也是你的孫子啊?」
太后冷眼看著皇上,毫不留情反問道:「難道你忘了你為何要殺了明仁昊嗎?」
皇上一聽,臉色刷的一下變得煞白,「母后怪孩兒……」
太后又閉上眼睛,長歎一聲,「皇兒,哀家何時怪過你?但是其中的道理你要明白,斬草必須除根,這是不變的真理!」
「可是……」
「不要可是了,皇兒,」太后別過臉,不想看皇上一臉隱忍的悲傷,冷酷地說道:「你不差這一個皇子,但是決不能養虎為患!」
皇上猛地向後踉蹌幾步,最後竟退到了門旁,若有所思問道:「母后為何如此忌恨小小?」
太后身形一震,「不確定的因素決不能留!」
卻不料皇上突然大笑,「母后應知道那種離開最愛的感受,為何偏偏來拆散兒臣?」
「皇兒,你在說什麼?」太后臉色有些發青,厲聲問道。
皇上冷哼,再次重複:「母后明明知道那種挖心鑽肺的痛苦,為何還要讓自己的兒子體驗這種痛苦?」
太后無語,悵然歎道,「皇兒,母后是為你好。」
皇上痛苦地搖搖頭,「母后,如果朕對琪昊置之不理,那又該如何向天下百姓交待?」
「皇兒,琪昊得天花而死。」太后說得斬釘截鐵。
皇上悲慟萬分,有些絕望地歎了口氣,「母后是真的不知道還是在裝糊塗?暫且不說小小,單說琪昊,若是他落入敵人之手,你讓兒臣如何應對?況且……」
「皇兒!」太后尖聲打斷,她還不曾想過這種下場,但是文妃怎麼可能……「琪昊得天花而死!」
皇上長長歎了口氣,對著外面喊道:「風七,送太后回慈安寺好好靜養!」
太后一怔,隨即臉色鐵青,氣憤地問皇上:「皇兒因為一個女人怨我?」
皇上背過身,斬釘截鐵道:「怨,但不是因為小小。」
太后的臉色沉重,卻一時也猜不出原因。
皇上緊盯著窗外,不再說話。
也不知過了多久,身後傳來風七的聲音,皇上緊緊閉上雙眼,沒有時間悲傷,只能強迫自己去想之後的對策,似乎又陷入了一個漩渦,而他,卻在深陷其中的時候才發覺,不知道會不會太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