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末,又風平浪靜度過了兩天,小小算一算皇上回來的時間,遂招來羅綺,「咱們進宮!」
羅綺猶豫,「洛兒,不妥吧……」不想再讓她像前幾天那樣到處碰釘子,明明是那麼驕傲的人,卻虎落平陽被犬欺。
「洛兒,還是等皇上回來再說吧,你這樣去,沒人會……」
小小搖搖頭,諷刺笑道:「你讓我還怎麼等下去?」
「但是……」羅綺依舊不放心,現在的後宮太后掌權,又明顯的架空小小的勢力,她名義上雖是鳳後,實際上卻還不如個冷宮的妃子,宮外有沒有大臣替她撐腰,這樣的她,怎麼能見到琪昊?
小小不是不知道她的擔心,卻仍堅持:「今天,我一定要見到琪昊!」
羅綺無奈,只能跟著小小進宮,並向周圍使個眼色,讓暗衛做好準備:哪怕對手是太后,也要時刻保護鳳後安全。
她只覺得渾身燥熱,一種悲傷又緊迫的感覺呼之欲出,她疑惑地看著小小的背影,似乎這次一去,就再也見不到了似的。
可誰料到,如今,他們竟連宮門都進不去。
守衛跪在地上,哀求道:「太后下令後宮不准任何人進去,奴才們也是無奈啊!」
小小足足愣了一會兒,說不出話來,抬頭看向慈安寺的方向,心裡冷笑。眼睛瞥了羅綺一眼:「還要本宮親自與他說嗎?」然後定定地站在旁邊,不再說話。
羅綺會意,上前罵道:「大膽的奴才,你也不睜眼看看眼前的是誰?太后怎能下如此命令,分明是你有眼不識泰山,這可是鳳後!」
她故意加重了鳳後二字,那守衛在宮裡也是老人兒,自然明白羅綺的意思,眼睛一轉,笑道:「大人,奴才真是糊塗了,竟沒認出來是鳳後,奴才這就開門。」
說完,便將門打開,放了二人進去,又見二人走遠了,才悄悄向慈安寺跑去。
小小直接前往文妃寢宮,見大門緊閉,也不管什麼禮節,讓羅綺直接將門打開。
就見院內四五個喪服的宮女太監正忙活著,手裡拿著白綢,無疑:宮中有人要辦喪事。
小小見了,瞬間覺得五雷轟頂,煞白了臉站在那裡不知如何是好。
羅綺忙扶住小小,攔住一個宮女,厲聲問道:「這是為誰辦喪事?」
可沒想到宮女只驚慌失措地跪在地上,拚命的磕頭,支支吾吾卻不能說話。
羅綺驚訝地指著她:「你是啞巴?」
宮女點了點頭,嚇得淚流滿臉。
「文妃何處?」小小冷聲問道,滿是血絲的眼睛讓羅綺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懼,這樣的洛兒,像極了明倫死時的樣子。
宮女聽了,連看都不敢看她一眼,渾身顫抖的指了指內宮,便暈了過去。
小小急忙朝著內宮走去,就見文妃一人悠閒地坐在軟榻上,一手撫著自己的肚子,一手端著茶,有一口沒一口的喝著,明顯的心情爽朗。
門外太監見了小小,忙跪了下去,也是支支吾吾發不出聲音,小小奇怪,回頭看了一圈,似乎這宮中的奴才都是啞巴!
小小臉色陰沉,一手推開了門,劈頭就問:「這喪事可是為誰?」
文妃沒料到小小前來,手中的茶杯應聲掉到地上,臉色瞬間慘白,眼裡一絲驚慌卻很快被她壓了下去,只見她慢慢起身,眼睛轉了又轉,又從懷裡拿出一塊手帕,略帶哭腔說道:「姐姐來的正是時候,妹妹無能,竟沒保住太子的命,還望姐姐節哀順便!」
短短一句話,再次讓小小如五雷轟頂似的呆愣在那,她只覺得周圍瞬間崩潰,天旋地轉,踉蹌著後退了幾步,最後被羅綺扶住。
文妃見了,也忙著過來扶住小小,一臉惋惜,「姐姐不要太過傷心,妹妹真是不知如何是好啊!」態度虛偽至極,說完又掩面而泣,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她自己死了兒子。
小小顫抖著指著文妃,悄聲問道:「你再說一遍?誰死了?」
文妃見小小傷心欲絕的樣子,眼裡閃過一絲僥倖,卻止不住地掉淚,甚至坐到了地上,呼天搶地:「姐姐要怪就怪妹妹吧!雖說太醫無能,沒能醫好太子,妹妹也曾向太后稟報,但是她老人家說,你素來體弱,怕姐姐承受不了這喪子之痛,所以才沒告訴您,並且,太子的病本就傳染……」
「夠了,」小小尖聲打斷文妃的話,「聞人熠兒,你害死琪昊,就不怕皇上怪罪於你?」
文妃瞪大雙眼,「姐姐不要亂說,我怎麼敢害死太子。」然後又似不經意地摸著自己的肚子,「況且現在皇上已無子嗣,太后可指望著妹妹生下龍子呢!」
「你這番話不怕傳到皇上那裡?」小小咬牙切齒。
文妃掩口偷笑,反問:「姐姐當日當著妹妹的面承認是假鳳後,不也不怕嗎?」
小小冷笑,「你是在報復我嗎?」
「妹妹不敢,只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罷了,姐姐當時拿準皇上的默許,才敢那般肆無忌憚嘛,妹妹不小心學到而已,如今后妃之中,只有妹妹有可能為皇上產下龍子,所以……」一雙眼睛若有若無地瞥了小小一眼。
小小冷哼:「所以你也拿準了皇上因為孩子不能殺你嗎?」
文妃點頭:「妹妹只是想讓姐姐體會一下妹妹當時的心情而已!」
「也包括喪親之痛嗎?」
文妃一怔,瞪著小小,凶光畢露,再無掩飾:「是的,你害死爹爹,我一定要你嘗到這種傷痛!」
小小冷哼,對她的凶狠嗤之以鼻:「琪昊屍體呢?」
文妃一愣,又見小小狐疑的眼睛死盯著她,硬著頭皮說道:「今日辰時已火化。」
小小聽了,臉色又蒼白了幾分,甚至必須靠羅綺的扶持才能站住,「已火化?骨灰何處?」
文妃沒料到小小在如此悲憤的情況之下,還能如此冷靜地步步緊逼,一時也亂了陣腳:「骨灰?……」
正在她不知如何回答的時候,就聽太后的聲音說道:「骨灰暫時安放在慈安寺裡,鳳後可要去看?」
文妃見太后來了,立刻一付梨花帶淚、我見猶憐的委屈模樣,似乎被小小欺負了般,太后見狀,歎了口氣:「事已至此,鳳後又何必向文妃撒氣?太子的事,文妃比旁人都傷心。」
小小看著兩人,卻像看戲一般,冷笑一聲:「比旁人傷心?為什麼我看到的卻是文妃悠閒地坐在軟榻之上品茶,可問太后,是你老眼昏花看錯了人,還是文妃虛偽至極、人前一套背後一套?」
「你……」太后氣紅了臉,手指著小小,一時說不出話來。
文妃見狀,忙過來:「太后不要生氣,姐姐剛剛經歷喪子之痛,才這般口無遮攔、以下犯上,太后不要與她見識。姐姐還不過來認個錯!」
明裡幫她,實則扁她,末了還對她發號施令,小小心裡明鏡,忽地慘笑兩聲。這更讓對面的兩個女人摸不清頭腦,正納悶的時候,就聽小小命令道:「羅綺,去慈安寺將琪昊骨灰領回!」
聞言文妃臉色一下子蒼白,骨灰?哪來的骨灰?她回頭看了眼太后,卻見太后神情鎮定,才慢慢放下心來。
又聽小小吩咐:「再派人去將明申找來,琪昊怎能死得這般冷清!」
說到這,文妃剛想阻攔,卻被太后按了下來,太后眼神示意:稍安勿躁!
文妃會意,悄悄低下頭,斂去眼裡那一絲復仇的快感:錢小小,這下看你如何翻天?
那邊小小吩咐之後,便找個凳子坐了上去,早已恢復了平時驕傲的樣子,一雙眼睛緊緊盯著太后,「敢問太后,琪昊何時火化?」
太后一愣,又偏頭看了看文妃,一時有些驚慌,眼前的女人著實給了她極大的壓力!
文妃見狀,嫵媚地看著小小,小聲說道:「剛不是跟姐姐說了嘛,辰時火化,姐姐怎麼忘了。」
小小瞟了她一眼,冷哼一聲,又問道:「宮中太醫何人醫治琪昊?」
太后皺起眉頭,威嚴問道:「鳳後何意?」
小小低頭一笑,卻笑不達眼,「小小能有何意?只是隨便問問而已,太后何須緊張?」
太后氣結,心道又著了這個妖女的道,表面上卻不見一絲不妥,一付母儀天下的雍容大度的樣子勸慰小小道:「生死有命,鳳後應節哀順便才是,莫要將氣撒到旁人身上,你是龍朝的鳳後,你的一舉一動都在國人矚目之下,不要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來。」
小小聽了,卻像聽了天大的笑話一樣,哈哈笑個不停,竟笑出了眼淚,她緩緩揚起那張早已淚流滿面的臉,傲然地看著太后,正要說話,卻聽羅綺捧著一個小小的紅木香檀:「洛兒,琪昊骨灰在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