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明璨那頭,阿陽將公堂之上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訴了他,他不禁打翻先前對洛兒的定論,這個女人倒也不是那麼一無是處,毫無憑據竟將張知府這個老狐狸玩弄於鼓掌之中,這更勾起了他的興趣。於是下了一道命令,讓張知府第二天以冒充皇親國戚之罪,逮捕洛兒及單府;而張知府這頭自不敢照說照做,洛兒的那一番話像種子似的,已經在他心裡生了根,於是他一面在城門不下重兵,一面讓人盯著單府有何舉動,可沒想到卻得到了單府全家逃亡的消息,至此他不得不承認:他被那個女人耍了!
張知府怒髮衝冠地連夜趕到單府,卻只見一座空空的院子,連個鬼影都沒有,張知府氣得渾身發抖,下令,將單府防火燒了!
是夜,揚州城火光連天,不少人出來觀看卻被官府抓了起來,整個揚州城鬧得人仰馬翻,混亂極了。
大約也只有望雁居才是個清靜之地,明璨、顧炎、施霄早已被念言請回,只留下朱莫問和那早已醉死的小七。
朱莫問得到消息之後,大驚,上前搖晃小七,又給他灌了醒酒湯,可就是不見小七有清醒的跡象,朱莫問無奈只能一邊打發人去探聽消息,一邊繼續叫醒小七,還要一邊應付萬般阻擾的念言,一時也無不堪言。
許是上天不忍朱莫問過苦,這時望雁居來了一個人。
朱莫問抬眼一看竟是洛兒,大喜:「姑娘,你沒事?」自從下午公堂之上洛兒舌戰張知府,朱莫問心裡對這女人又是敬佩三分。
洛兒看了看屋裡的三人,笑道:「洛兒若不想死,何人能取我性命?」一臉不可一世的狂傲,卻是這般自然而然。
莫問笑著:「恐怕明日大街小巷就會貼滿姑娘的畫像了,姑娘還這般悠閒……」
洛兒走到床前,看了看床上暈死的小七,說道:「莫問出去如何?」
莫問含笑,硬拉著念言退了出去。
洛兒坐在床上,用手輕輕順著小七的頭髮,又擦乾了他眼角的淚痕,心裡亦是心疼的不得了,這個孩子,竟這般執拗?輕輕叫了聲:「祈兒……」卻沒料到小七竟睜開了眼睛,雙眼朦朧,卻也慢慢認清了眼前這個人是大姐。
小七以為自己在做夢,一動不動地看著眼前的洛兒,慢慢抬起手,摸上她的臉,輕輕的似羽毛一樣,「洛兒,是你嗎?我又夢到你了,洛兒……」將洛兒拽了下來,躺在自己的懷裡,眷顧這夢中的溫柔,也眷顧這夢裡的洛兒……
洛兒難得的順從,心情卻是無比的輕鬆,靜靜地躺在小七的懷裡,雖有酒氣,卻仍能分辨出他獨有的藥香,漸漸地她也醉了,耳邊傳來小七的呼吸聲,洛兒漸漸沒入黑暗之中……
就這樣洛兒在望雁居躲開了張知府的追捕,卻躲不開那一張張追緝令,正如朱莫問所說的,第二天揚州城隨處可見追捕蘭洛兒的告示,原因不詳,但必與昨晚單家大火有關,而且據說大火之後竟找不到任何屍首……
第二天一大早,杜念言來到她的臥室裡,昨晚被迫留下兩個人在這裡,已經是她的極限。
於是杜念言一大早便來了,不想給他們太多的獨處時間,也不想再看著祈兒離她而去,只是當她推開了門卻……
只見屋裡,小七精神煥發,早沒了前幾天那般失魂落魄的頹廢樣子,這會正笑吟吟地坐在床邊,一手拿著手巾,一手摟著那女人,似手捧珍寶般地小心翼翼又輕輕地擦著,還時不時地哄幾句,那眼中瀰漫的溫柔,卻足以將人溺死。
這一切徹底將杜念言看呆了,她知道的祈兒是玩世不恭、狂放不羈又遊戲人間的魔祈兒,何時會有這種癡情的溫柔?杜念言又看向床上的洛兒,睡眼朦朧,朱唇微啟,臉上一抹寵溺的笑,艷若桃李,竟是那樣的嬌媚動人,哪還有昨日的冷若冰霜、高高在上的樣子,這是她嗎?還是她嗎?
杜念言忍不住的後退一步,一臉受到驚嚇地看著床上的兩人,那邊朱莫問也趕了過來,見了這副情景也不禁驚訝一番,小七聽到了動靜,回頭一看是他們,由於心情大好,便毫不吝嗇地給了他們一個大大的卻純真無比的傻笑,直將二人笑得心裡發毛。
不過又想到了什麼,小七臉上一皺,朝朱莫問喊道:「姓朱的,你一大早堵在房門前幹什麼,難道你還想打我大姐的注意不成?」
朱莫問看著變臉比翻書還快的小七,忍不住嘲諷道:「哎呀,真是過河拆橋啊,也不知道前幾天是誰像丟魂了似的趴在地上,還是我不嫌髒好心好意將他帶回來,這下可好,花了我的銀子喝酒,待酒醒了,心上人來了,便不認人了,這世道啊……還是我們丐幫兄弟講義氣……」
小七被說得面紅耳赤,倒也不辯解,又回過頭盯著懷中半睡半醒的洛兒,此時的洛兒沒了往日的傲氣,沒了往日的冰冷和漫不經心,有的只是一種柔和,她渾身都散發著柔和的光,這是他從未見過的,而且最重要的是此時的洛兒正躺在他的懷裡,一臉的淺笑和慵懶,像個飽食後的小貓一樣,可愛極了。小七滿足又新奇地看著她,渾然忘我……
朱莫問見了亦是心裡替他高興,終於可以收的雲開見月明,不經意地回頭望去,卻看到杜念言一臉幽怨又若有所思地盯著屋裡的二人……搖搖頭,不禁又想到那句話:自古多情總被無情傷……
過了半晌,洛兒慢慢轉醒,她突然意識到自小七離開之後,她從未睡過一個好覺,突地一笑,原來小七竟在不知不覺見對自己影響這麼大……
抬眼,就看到了小七一臉嬉笑地看著自己,他平常都是這樣嬉笑著面對自己,自己也習慣了這樣的笑,那雙含情杏眼彎的像個月亮一樣,很漂亮,但是裡面的癡迷卻是洛兒第一次感覺得到,洛兒有些失神的看著,腦袋一片空白……
而小七自昨晚洛兒親自來找他,以為洛兒明白了他的心意,也對他有著相同的心思,所以眼裡也不再掩飾對洛兒的癡戀,卻沒料到會嚇到洛兒……不知不覺他們又走了兩個相反的方向……
洛兒神思一斂,笑著跟小七說:「祈兒,這花魁之地可曾呆的舒服?」
小七一聽又漲紅了臉,摟著洛兒輕晃,語氣中有著說不出的甜蜜:「大姐別取笑了,我在這只是喝酒而已,哪有什麼閒心看花魁啊?」
洛兒嬌嗔他:「可是人家花魁倒是很喜歡你啊?你若想要姐姐替她贖身,姐姐不會拒絕。」
小七摟著洛兒的胳膊不經意地緊了緊,隨即又想莫不是大姐還因為這個生氣呢吧!連忙說道:「大姐,別了,別了,小七隻跟著你就好,別給我添麻煩了,再說我連她長什麼樣,都記不清,你也知道我天生一付笑臉,對人也都和氣,心裡卻只有大姐一個的。」
見他這麼急著撇清關係,洛兒微微一笑,「現在單府垮了,祈兒帶我去闖蕩江湖如何?」
「單府垮了?」小七一聽皺起眉頭,他這一醉錯過什麼事情嗎?「司徒殘夢不是在嗎?單府還能有什麼事?」
「傻瓜,江湖是江湖,朝廷是朝廷,司徒殘夢有那麼蠢去惹朝廷嗎?」洛兒笑著看小七,不覺眼裡又閃過一絲微光,轉過頭說道:「而且是我逼他們走的。」
「你逼的?為什麼?」
「我惹到張知府了,他們必須得走啊!」洛兒說的理所當然。
小七卻不相信,「大姐,到底怎麼了?為什麼要逼走他們,這裡又有危險嗎?」
洛兒點頭,「這裡危險得不得了,祈兒,張知府追緝我,九王爺和施霄被我當眾羞辱,朝廷不會放過我,你帶我走吧!」
這話明明應是急迫的,但是洛兒卻用著很平靜的語氣說出來,似乎在背書一樣,毫無感情波折,讓小七一時也摸不清頭緒,但是大姐既然說要走,他也不多說什麼,點頭答應了,起身出去打點,準備離開。
這邊小七找到了杜念言,說明了來意,卻不料杜念言竟撲到了他的懷裡,小聲哭了起來,她那嬌嫩又嗲氣的哽咽聲再配上那付我見猶憐的樣子,卻只能把人的心都哭碎了,小七雖沒心碎,但是著實過意不去,他這些天在這吃香喝辣,就這麼走了也不是他的作風,再說他本就是憐香惜玉之人,見了杜念言在他懷裡哭成這樣,不心軟才怪。
小七又折回來找洛兒,想要些銀子給杜念言,洛兒一聽,挑起眉頭,一臉若有所思:「銀子?我並不覺得她缺銀子啊?」
小七有些為難,但也不懂洛兒和杜念言的心思:「是不缺,那她哭得那麼淒慘幹什麼,我還以為我在這呆上幾天害她失了好幾天的生意呢?不過,大姐,咱們也急於一時,再呆上幾天吧,看她哭得這麼可憐,我還真過意不去……」
「你心疼了?」洛兒斜眼問他。
小七仍是一臉嬉笑,半真半假地說道:「大姐,那麼一個絕色美人在我懷裡哭得死去活來,我當然心疼啊……」然後又看了看洛兒的臉色,見洛兒若有所思,不禁心情大好,上前抱住洛兒,溫柔地笑道:「大姐,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飲,祈兒認定大姐了,心裡已經裝不下別人了……」
洛兒聞言抬頭看著小七,只覺得心裡似湧上暖流般的溫暖,似乎又見到了明倫回來一樣,這種感覺令她欣喜卻又添一層新愁,小七眼裡專注的深情讓她不得不低下頭去,靠在小七的懷裡,貪戀又不敢過於依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