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弱的光線從窗外照進來,馬畢青一陣發冷,意識逐漸清明之後,她才掀開眼皮,赫然瞧見近在眼前絕塵脫俗的俊臉。
她怔了一下,立刻想起昨晚明明睡在小四身邊的,怎麼會……背後有個小小身體緊緊賴著。
這對父子該不會一個晚上都躺在她的兩側吧?
“青青……”他喃喃。
她見他美眸緊閉,像在夢囈,一時之間不知道該不該跟著閉眼裝睡,又聽他低喊著她的名字,然後他吻上她的鼻粱,她連動也不敢動。
“青青……青青……”直吻著她的眼皮、她的頰面,最後落在她的唇瓣間。
體溫漸漸回暖,雙頰暈酡,她既惱又羞地看著他熟睡的臉龐。哪有人邊睡邊毛手毛腳的?他根本在裝睡吧?緊緊閉著朱唇,不敢讓他逮著機會入侵。
“青青,我從頭到尾就你這麼一個女人……”他喃著:“你別氣了,從小到大,我就只碰過你一個身子而已,我懂的,都只用在你身上……”
她聞言,眨了眨眼,終於確定她這個一向很顧自己男子氣概的相公是在夢囈,才會這麼赤裸裸地揭露他從來沒有說過的秘密。
“青青……我守身如玉……就對你有感覺而已,就算有人剝了我的褲子,我還是沒有感覺啊……”
她愈聽臉愈紅,他作夢似的不停吻著她的臉,移到她的嘴時,她心軟了,微啟唇瓣,任著他吻著……他愈吻愈火熱,雙手開始移向她短衫下的酥胸,她有點抗拒,心裡生疑起來。
“青青……我真的很迷戀你的身子,不……青青,我是說,我非常非常喜歡你,打從你十歲那年起,我就一直等你長大……”
她聞言,雖然動容,但一個熟睡的人能把夢話說得這麼有條有理,實在不簡單,尤其他雙手不規炬到神准的地步——她瞇眼,見他試著想壓到她的上頭,她柔聲道:“佛哥哥,小四在我身後,我會壓著他的。”
“那咱們到隔壁去——”匆地住口了。原帶著些微情欲的神色開始化為無比哀怨,萬家佛緩緩張開俊眸,吶吶道:“青青,好巧,我作夢作到一半……忽然醒了……”試著展露他畢生最能令人心醉神迷的笑顏。
馬畢青默默看著他。
“爹……別再偷親娘,都是口水啦……”後面那只小的也在說夢話。
“青青……咱們別吵小四了,隔壁空著,可以去——”話還沒有說完,就見他畢生摯愛的妻子微拱膝蓋,一腳踢他下床。
小四被驚動,睡眼惺忪地張開眼。“娘,那是什麼聲音?”
馬畢青立刻轉身,摟住兒子小小的身子,笑道:“你爹不小心掉下床了。”
“咦……爹比小四還笨啊。”
“小四,咱們讓一條被子給你爹蓋,免得他著涼,咱們母子一塊蓋一條被被。”她拼命忍笑,當作沒有聽見背後一聲聲求饒的輕喚。
小四雖昏昏欲睡,但還是很高興地抱住娘,開心笑道:“一塊蓋被被。”
“青青……”萬家佛瞪著丟到他身上的被子,喃道:“我是一家之主……我是一家之主……”這麼無情!這麼無情!
“相公,你也可以回隔壁那間曾經春光無限好的床上睡啊,在地板上睡會受涼的。”她頭也沒回地說。
“……春光無限好是這樣用的嗎?”女人妒恨的心太可怕了。萬家佛一向就很識時務,就地蓋起暖被,躺在涼涼的地面上。“我睡在這兒就好……睡在這兒就好……一家之主嘛,本來就該守護自己的妻小……”
小四踩在矮凳上,勺著澡盆裡的水,嘩啦啦地淋在親爹光裸優美的背上。
“爹,你身上好像沒有昨天那姐姐的味道了耶。”
“嗯嗯,小四乖。”萬家佛心不在焉地翻著古籍研究,隨口道:“去把你娘找來幫爹洗背。”
“爹,我已經幫你洗過了,很干淨的。”小四碰碰水面,說道:“而且水快涼了耶。”
“我叫你去就去,你不聽爹的話了嗎?”
小四應了聲,跳下矮凳,走到櫃前傻笑地看著土黃色布料,回頭看爹一眼,爹正瞪著他,他趕緊張開手臂,叫道:“這是娘要給我做衣服用的,爹你不能搶。”
萬家佛深吸口氣,咬牙道:
“誰要跟你搶?哼,我命令你娘做幾件就幾件,她敢不依嗎?去把你娘叫來給爹洗背!”
再不走,爹就要發火了,小四趕緊跑出客房找娘。
“這小孩……真的是青青跟我生的嗎?”他恨聲道。繼續坐在澡盆裡翻閱著古籍。
古人寫書,還真夠隱約。在這半年來,他散盡千金,在各地搜購稀奇古怪的神怪古籍,加以研究重覆閱讀,讀得他好頭大。
以前他從來不把這些書當回事,了不起說句“妖言惑眾”,撇身就走。從來沒有想過有朝一日,得必須接受這些未知的世界。
先朝古人所受思想教育,與現今沒什麼兩樣,甚至更為僵化,能在這種情況下,寫出天馬行空的冥界鬼府、妖魔鬼怪,多半是曾有所見、曾有所聞,說出去被人當作瘋子看待,索性下筆成書,似真似幻——這就讓他頭大了,到底哪部份是真,哪部份是假?
“爹……”
“嗯,青青,幫我洗背吧。”他嘴裡應著,本想以他的身體誘惑青青,化解她心裡的惱火,他可不要再睡在地板上了。突然間,他看見古籍上一段文字,立時專注起來。
“爹,既然有二娘,應該也會有二爹吧?”
萬家佛恍若未聞,低聲念著:
“媚鬼,可男可女,無形體,以附有生命之人體為樂,吸男體之精氣、采女子之陰,故無法成仙;出沒之地以城鎮居多,媚鬼擅搶地盤,以方圓百裡為限,僅有一只,其身散發陣陣香氣,香氣撩動情欲……青青,你說你在我身上聞到了股味道,那味道是什麼樣兒?”
“……小四也聞到了,小四心跳好快好快,有點口干舌燥的。”小四照實說:“爹,水真的涼了,你再不起來會受寒的。”
萬家佛聞言,緩緩轉頭看向親兒,再看向門口,問道:
“你娘呢?”
“她……唔……現在好像有點忙。”
“忙?快中午了。她忙著做飯?”也對,說不得她細心做飯,要來哄他這個相公,順道賠罪。
“……也不是。爹,小四會不會有二爹啊?”
萬家佛瞪他一眼。“你胡說什麼?你娘到底在干什麼?”
“她在前頭跟馮二叔說話。”
“馮二叔?”誰啊?
“就是小四昨晚跟你說的,娘在街上遇見的人啊。他說他是平康縣的人,還跟娘說了平康縣一些事,而且好像認識娘,是什麼金蘭義俠,就是爹跟我說的那個故事,有個義俠專門劫富濟貧,臨走前一定擺朵金蘭花的……”
“……小四,我隨便編個故事你也信,你要說的是義結金蘭吧?”
小四用力點頭。“對對,是義結金蘭!爹,馮二叔今天送娘買的刀子過來,還順道幫嚴大伯磨刀,所以會待在府裡一整天,娘在跟他說著話呢。”
“你沒跟你娘講,我命令她過來洗背?”
“有,可娘說,小四幫忙洗就好了,她還有事。”
“還有事?這個青青,愈來愈不以夫為尊了!”萬家佛起身跨出澡盆,虧他還泡在冷水裡一直等!他換上黑色的外衫,任著微濕的長發披在肩後。他收起古籍,壓根不擔心什麼二的。青青喜歡他柔軟的身體,那叫什麼二的,高頭大馬,青青一看就討厭!
拜亂世之賜,青青總以為像他這麼纖細的書生,是不會有什麼壞心眼的,就算有心要殺人,他也沒那力氣拿起刀來。
“二什麼?就算他叫馮二爹,你也不必這麼笨叫他二爹吧!”他沒好氣地說。
小四支支吾吾地說:
“他叫馮二叔啦。爹,以前娘都待在府裡,就算要出門,也是爹跟小四陪她出門的。娘只對爹跟小四笑,對不對?”
萬家佛俊臉頓時沉下,指著兒子,沉聲說道:“你,萬佛賜,是說你娘對著那個馮二爹在笑?”
“是馮二叔啦!”
萬家佛立即要走出客房,去看看那個馮二爹長什麼樣子,後來想起他能不出客房就不出,免得無辜害死人……他臉色更是難看。
“去把你娘叫回來!去啊!”見小四趕緊跑去叫人,他惱怒地走來走去。“氣死我了,青青,你是故意氣我的,是不?”青青向來只對他笑的,她性子孤僻,不大能信任人,在小四未出生前,她只信賴他這個佛哥哥;小四出生後,她對他們父子一心一意的,可從來沒有見異思遷過……是他妒火太深了吧?
“我應該信任青青的。”他努力掩飾俊臉的丑陋妒忌,深吸口氣展顏歡笑,等著青青過來,他得哄哄她。
“爹!”小四氣喘吁吁地跑回來。
“你娘呢?”跑得太慢,落在後頭?
“娘……說馮二叔在教她雕刀如何保存久些,還跟她說起咱們家鄉裡的事,所以她會晚點過來,要是咱們餓了,叫小四請婢女姐姐煮個飯……”聲音愈來愈小,因為爹的臉黑得很難看。
“哼,要聽家鄉事,聽我說不就夠了?要去聽一個什麼義結金蘭的人……等等,我記得當年跟青青起誓在廟前,她直以為我們要義結金蘭……”事情不可小覷。
自廟前起誓那年後,每一年青青跟著雜耍藝人行遍大江南北,必有一個月的時間會留在平康縣裡,那時他會抽空在萬府教她讀書識宇,順道偷偷培養感情,好像曾看過她九根手指上有傷疤,她說是義結金蘭,一根一個人,他差點成了第十根手指下的好兄弟。她還告訴他,多虧他教她識宇,才看得懂別人寄給她的信。
一直到後來,戰火愈來愈盛,她才沒有再收到信。那時他不太注意,只想是她哪兒認識的朋友,現在想來,該不會是——
“青青自幼生得一張桃子臉,算得上可愛甜顏,性子又伶俐,我隨便騙騙她,她就跟我訂下婚約,說不定當初跟青青義結金蘭的人都打著跟我一樣的主意……不成,小四,去告訴你娘,你爹早上因為睡地板,所以受凍了,現在躺在床上奄奄一息,快!”
小四小嘴微張。
“快去啊!”
小四應了聲,再度當傳信鴿跑了出去。
萬家佛內心愈來愈惱火。他要是跟半年前一樣,要去哪兒都方便!何必待在這小小客房內!不由自主把氣都出在那個媚鬼身上。
要不是她,一向以夫為尊的青青會這樣待他嗎?要不是她,他們一家早就坐上馬車遠離應城,哪會再遇上什麼馮二爹?二爹?哼,也要看他這個正統的一號爹死了沒有!
“爹……”小四喘得快趴下了。
萬家佛默默地看著他背後空無一人,冷聲問道:“你娘寧願看你爹奄奄一息,也要執意管她的刀能不能保存久一點是不是?”
“不,爹,我跑去時,娘已經走遠了……我問馮二叔,他說是嚴府大小姐剛把娘請過去。爹,她是不是你說的那個妖怪?咱們該怎麼辦?”
萬家佛一怔,立即咬牙,對著小四說道:
“小四,你待在這裡別亂跑,把斬妖劍抱好,要有人靠近你,你就告訴他,我跟你娘在嚴大小姐那裡;要是他非要接近你,那他一定有問題。你把布拉掉,讓他看看這把斬妖劍,懂不懂?”現在妖魔鬼怪隨處可見,難保這個嚴府內不會藏有其他妖怪。
“爹,你要去救娘嗎?可是……”
萬家佛俊眸透著堅決,沉穩笑道:
“不礙事的。我挑沒人走的小路過去瞧瞧,再說,你嚴大伯是個好人,好人在的地方,鬼怪會繞行,疾病不會傳染,爹身上的病,不會隨便傳染出去的。”
小四點點頭,緊緊抱著斬妖劍,看著萬家佛毫不猶豫地走出客房。
“娘說過,爹的病要是加重了,就會失去人性……”手心在發汗,小四抱著劍坐在床邊,自言自語:“爹說世間沒有神佛,可是娘說有……天上神佛爺爺奶奶,如果你們不小心發現爹,請不要抓他,他真的不是故意要把病傳染給別人的……”不知不覺掉下眼淚,他用力抹去,然後張大眼睛聽爹的話瞪著門口。
隨著婢女走進嚴淑德的闔樓,一股極淡的味道彌漫在空氣之間,跟她相公身上的氣味十分相近,馬畢青轉頭一看,看見領路的婢女雙頰已然嫣紅,停在門口不再前進。
“萬夫人,大小姐一向不太喜歡咱們走進來,所以請夫人自個兒進去吧。”她福身後快步離去。
馬畢青暗自運氣,維持淺淺的呼吸,走進院內,瞧見嚴大小姐邊喂魚邊打量著她。
“萬夫人,你好像沒什麼道行嘛。”嚴淑德咧嘴笑道。
“道行?”
“是啊,我聽下頭的人說是你除妖的,可是今天我仔細看你,你跟一個普通人沒什麼兩樣,沒有斬妖劍你大概什麼都不成吧?”
馬畢青聞言心底起疑,冷聲道:“大小姐找我,就為了這事?”
“當然不。”一眨眼,嚴淑德已經跳到她的面前。“我是想看看書生喜歡什麼樣兒的姑娘……唔,萬夫人,你們成親幾年了?”
“……八年。”
“八年?萬相公尋歡過幾回?”
“大小姐,我家相公與你無關吧?”
“怎麼會沒有關系呢?我是喜歡書生的……哎,你別誤會,萬夫人,我對你家相公的人品、個性、才氣一點興趣也沒有,我喜歡的是書生的身子,既然你們成親八年,你跟他睡過上百回,自然知道書生的身子柔軟纖細,連一點硬肉也沒有,摸起來有多舒服啊……”
馬畢青瞇眼注視眼前說話不經修飾,口水快流出來的嚴大小姐,心知有地方不對勁了。嚴仲秋雖是一介武夫,但無論如何,妹子絕不至於比鄉村農婦還不如……不對,嚴大小姐根本不懂含蓄為何物,不知人間規范道德。
嚴淑德又靠近她了點,繼續說道:
“我看書上說啊,書生都是最好上的了,只要有點姿色,沒有一個不願意接受這種一夜情緣的……唔,萬夫人,你是不是母老虎啊,為什麼那天我強要上萬相公,他還死命掙扎?你會打他,還是殺他?”她好奇問。
馬畢青看著她一會兒,牛頭不對馬嘴地問道:
“大小姐看的是什麼書?”
“當然就是神怪小說啦。裡頭的書生,真是令人垂涎三尺,你上他,他絕不反抗,只當天外飛來艷福。這樣吧,萬夫人,我也不想傷人,你去跟萬相公說一說,你讓一個晚上給我,我嘗嘗他美妙的滋味之後,一定奉還給你。”
神怪小說啊……正巧,她相公這半年來也專心在神怪小說上。馬畢青見彼此距離過近,她不著痕跡地退了一步,冷聲道:
“應城書生多,大小姐隨便找一個就好了,何必找我家相公呢?”
“廢話!我當然知道應城裡有多少書生,偏偏走進嚴府裡的沒半個書生,我好不容易才苦等到一個,我好聲好氣,求你讓我嘗嘗他的滋味,這你都不肯?”她有點發怒了。
原來,相公不走,真是為了這個女人啊。斬妖劍不在手裡,馬畢青暗惱,又不知道這女人是打哪兒來的妖怪,她搖頭淡聲道:
“你去問我相公,我沒法為他作主。”
嚴淑德雙目暴睜,怒聲罵道:
“你相公視我如蛇蠍,那天我不過要拉他的褲子,他就摑了我兩掌,我也是會疼的,好不好?萬夫人,我這叫……這叫……先給你甜頭嘗後給你辣椒吃,你不要不識好歹!”
是先禮後兵吧?馬畢青更加確定眼前的女子絕對是沒有讀過書的妖怪,她正要再度不著痕跡地退出院子,忽然那股異香味變得好濃郁。
“萬夫人……”嚴淑德笑瞇瞇地:“很香吧?你現在是不是頭暈暈、心跳跳,心猿意馬,渾身燥熱起來?你放心,我只對書生的身子情有獨鍾,對你這種……嗯,跟我這副身軀一模一樣的,我一點興趣也沒有,你臉在紅了呢,紅得好迷人,這樣方便我附身,你也不必生氣,只要一次就好,我附在你身上,跟書生親熱,他也不算背叛你吧?”
不知道是不是被媚香影響,嚴淑德的聲音像從遠方傳來,聽不真切,馬畢青暗自惱怒,恨聲咬牙道:“你這妖怪要敢碰我相公,我絕不放過你!”這到底是什麼味兒?令她惡心想吐又難以拒絕。
“不就跟你說了,我附在你身上,你也不算吃虧,萬夫人,我來啦!”
“你做什麼你?”萬家佛出現門口,及時從身後抱住馬畢青,以臂擋在她的面前。
“大妹,你在做什麼啊?”嚴仲秋跟在萬家佛之後,看見自家大妹正做出令人羞傀的飛天姿勢。他聞了聞空氣中的異香,皺眉喃道:“哪兒來的臭味?這附近有人在燒東西嗎?這麼臭!”再看往嚴淑德那兒,只見該地已空無一人,他又呆了一下,叫道:“大妹!大妹?”
“大哥……我在房裡呢。”嚴淑德聲如蚊,從緊閉的房門內傳出來。“大哥,你有事找我?”嚇死她了。
“你跑得真快……”他面目很猙獰嗎?為什麼大妹這幾個月來一直躲著他?“我跟家佛一塊過來……家佛,弟妹怎麼了?”
“她不舒服吧,我抱她回去就是。”萬家佛瞇眼瞪著那扇門,故意將嘲諷的聲音揚得極高:“也許,大小姐是哪兒不舒服,嚴大哥,無論如何你得看看大小姐怎麼了,就算踢破了門,也得看個詳細,否則要哪天鬼神作祟,讓大小姐得了急病又不肯看大夫,那就麻煩了。”果不其然,聽見房內尖銳的抽氣聲,讓他得到短暫的報復快感。
他附在青青耳邊低語:
“青青,是我,佛哥哥。沒事了,你別緊張,你要想抱著我就抱,我抱你回房。”
“佛……是妖怪……”馬畢青意識有些不清。
他臉色放柔,應聲:“我知道,我都知道,你別擔心。”
一把打橫抱起青青,她立刻緊緊勾住他的脖子,頰面直往他胸口蹭去。他見狀,心裡又憐惜又暗惱,狠狠地再瞪那扇門一眼,才定出院外,正好跟一名陌生男子打個照面。
“小青沒事吧?”馮二哥問道。
萬家佛看他一眼,冷淡道:“我夫人沒事,我帶她回房了。”語畢不再看他,逕自走了。
馮二哥呆了呆,看著他的背影,喃道:
“原來是小青的相公……”人品外貌果然出眾,只是沒想到她喜歡的是這種書生氣質的男人。這麼弱不禁風的男人能保護妻子嗎?
空氣裡彌漫著一股香氣,讓馮二哥有點頭暈,他正要退開時,聽見嚴仲秋猛敲著門板,大聲道:
“大妹你還好吧?家佛說得沒錯,你是不是病了?要病了要說話啊——”
家佛……家佛?馮二搜尋腦裡記憶,脫口:
“咦,不就是平康縣的萬家佛嗎?難怪今天小青直問著萬家佛在平康縣的所作所為……等等,萬家佛之妻不是在半年前已經走了……難怪那小孩不像小青,原來小青是續弦……”想到這裡,更為懊惱。
才差半年啊!要早半年,說不定他就是馬畢青的相公了,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