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明還坐在原地,時不時地瞥過來一眼。水如幽揚起笑容,衝他高聲叫道:「傻坐在那兒幹什麼?還不過來?」歐陽明一遲疑,還是走了過來。
水如幽滿面的笑容,看著歐陽明,「歐陽小公子,沒想到會在這兒遇上你。我想你不會介意我用你來大撈一筆吧?」
歐陽明的小臉上還留著個巴掌印,卻一臉嚴肅,「你要做什麼?」
「歐陽老爺可是用一百萬兩黃金來買你的人,嘿嘿,他還真是愛子如命啊。你失蹤後,歐陽老爺和夫人都是茶不思飯不想,你姐姐出事的時候,可不見他們這麼上心。」水如幽看了看自己沾了泥土的手指,微微蹙眉。
「你到底要做什麼?」歐陽明冷著臉,表現出與年齡不符的冷靜來。
平生夾在二人中間,卻對二人的談話充耳不聞,想著自己的心事。
水如幽一笑,「三百萬兩,歐陽家應該拿得出來吧?」
「你!」歐陽明臉色鐵青,表情凶狠地瞪著水如幽。
水如幽可不把他這個手無寸鐵的孩子放在眼裡,仍舊吃著她的蘑菇,似乎吃定了歐陽明拿她沒轍。
歐陽明氣鼓鼓地坐在平生身邊,抱著雙腿,不言不語。
水如幽只想把他賣給歐陽家,自己吃飽即可,也不管他的死活。
有時候你不得不承認,孔聖人說的話非常難聽,但確實有一定道理。他說:「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水如幽是美人,卻是個記仇的美人。歐陽明罵她的那些話,她可記得清清楚楚,並且不覺得那是童言無忌。
歐陽明肚子叫喚,他更用力的抱著自己曲起來的雙腿,不想讓那丟人的聲音傳出來。
水如幽掛上笑臉,斜眼偷偷瞟著歐陽明,心情甚好。
「喏,吃吧。」平生彷彿剛從自己的小世界回來,見歐陽明那樣子,遞上了自己手中的蘑菇。
大半天的,她才啃了一個,非常沒效率。
歐陽明的小身子一僵,抬眼看了看平生。
平生面帶笑容,眼睛看著歐陽明,又似乎根本沒在看他,又神遊起來。
歐陽明微微撅起嘴,扭過頭,「你吃過的東西給本少爺?哼!」
平生聞言一愣,彎起食指和中指,敲在歐陽明的腦袋上。
歐陽明捂著腦袋,大叫:「你幹什麼!」
「有的吃就不錯了,少挑三揀四的!」平生板著臉,教訓道。
想想她剛來時過的是什麼日子啊!一天三頓,頓頓稀飯,吃得人都快變成稀飯了!到現在體重還沒長回來,她腰間的游泳圈還是個小號的,大腿也細了一大圈。她幸苦二十多年儲存的脂肪全耗光了!嗯……這貌似是件開心的事情。
歐陽明不知平生的疾苦,仍是酷酷地吐出兩個字:「不要。」
平生眉一揚,一手扼住歐陽明的下顎,一手將蘑菇塞進了他嘴裡。
「唔唔唔唔唔唔!」歐陽明瞪大眼睛,猛地推開平生。剛想把那個蘑菇吐出來,又被平生摀住了嘴巴。
「嚥下去。」平生瞇起眼,把手上的蘑菇串當做武器,樹枝尖抵著歐陽明的肩膀。
歐陽明似是想起了那一根根銀針,乖乖地開始咀嚼起來。「咕咚」一聲,嚥下了肚子。
平生滿意地點點頭,拍拍歐陽明的腦袋,將蘑菇串塞進了他的手裡,「把剩下的也吃了,好孩子不許挑食哦。」說完,平生躺了下去,枕著自己的手臂,望著深沉的夜空。
「你不餓?」水如幽看著歐陽明表情痛苦地將剩下的幾個蘑菇吃完,又垂下眼,看向平生。
平生難得露出這種憂愁的表情,聽到水如幽的話,眼珠子轉向了那張嫵媚的臉,笑了笑,「我不餓。」
「有些事情我不該多問,不過,任姑娘,我們現在算是一條船上的人,想要出這林子,靠一個人的力量肯定是不行的。」水如幽喊的是平生,眼睛有意無意地掃過歐陽明。
他們三人中,歐陽明在這個林子中帶的時間最長,也理應對這個林子的情況最熟悉,雖然他只是一個孩子。
平生苦笑了一下,「六娘,哪怕我和你拜了姐妹,你有你的故事,我有我的秘密,有些事情,只能埋在自己心裡,最親近的人也不能說。」
「這我明白。」水如幽淺笑,「但如果這事情影響到了我們的安危,那我是不是有權知道呢?」
「不會影響的。只是……私事……」平生半閉著眼睛,「若你不願意,明早我自己回去好了。」語氣淡淡的,平生並未傷心或是生氣。她和水如幽之間本就非親非故的,要說有聯繫,也是王守財硬將她們綁在一起。
水如幽歎了口氣,有些無奈地搖頭,「明早我會和你一起去的。我想說的是,你這樣不吃不喝的,明天能撐得住?還有些蘑菇,你……」
「不用了。那些,六娘是準備留著明天吃的吧?」平生的語氣中帶著濃濃的倦意,轉過身,背朝著水如幽,聲音悶悶的,「我有些累,先睡了。」
水如幽見狀只能無聲地歎息,又向歐陽明看去。
歐陽明正注視著平生,感覺到水如幽的視線,單薄的肩膀往後收了收,挺起了胸膛,「我在這林子呆了十天,沒見過野獸,也沒見過人。不過我只在那個水潭周圍活動,沒走到這麼遠過。」
水如幽皺起了柳眉,「水潭附近沒有野獸來喝水?」
歐陽明搖搖頭,「沒有。什麼小動物都沒。連鳥叫都聽不到。」
「這還真是奇怪。」水如幽也躺下身,雙眼卻睜得大大的,「那你之前都是吃什麼的?」
「野果。另一個方向走過去,有果樹。」歐陽明非常配合地回答,「不過那些果樹好像是人為種下去的。」
「哦?」水如幽來了興致,眼睛看過去,剛好瞧見平生的肩膀抖了一下。
歐陽明也低下頭,看見平生正睜著雙眼,死死咬住了嘴唇,眼中燃起希望的光。歐陽明腦海中又浮現起那個骷髏的模樣,不自在地移開目光,乾咳一聲,說道:「一共四棵果樹,排得很整齊。但我在附近沒見到別人。」除了那個骷髏。
歐陽明先是發現了那四棵果樹,才發現那個隱藏在瀑布中的山洞,很自然地就將二者聯繫到了一起。見平生的反應,猜測她可能認識那個骷髏,可這麼一來,又如何解釋她眼中的如釋重負的神情。
三人各懷心思,陸續睡著。平生睡覺如死豬,當真是一點必要的警醒都沒。歐陽明是個孩子,熬夜也不現實。只有水如幽睡得很淺,大多數時候只是閉目假寐。
終於是到了天亮,一夜平安。
平生被刺眼的陽光照在臉上,不得已才醒來。剛醒來,就聽見耳邊不耐煩的聲音——「你可以起來了吧,肥豬?」
平生嚇了一跳,垂下眼一看,歐陽明被自己壓在身下,她的腿還橫在他的兩腿上。
平生尷尬地爬起身。沒辦法,她睡相不好,喜歡抱著被子。這荒山野嶺的,哪有被子給她抱?只能抓住睡在旁邊的歐陽明充數。
幸好她是腳朝著篝火,不然晚上一翻身,說不定就烤熟了。
水如幽早就醒來,大早上就開始抽煙,當真是個老煙槍,煙桿不離手。此時她靠著棵大樹,目光深邃,也不知在想什麼。見平生醒來,水如幽掛上笑臉,走了過來。
「任姑娘,我們走吧。」水如幽說著,已提起那兩隻兔子和串好的蘑菇,往來時的方向走去。
平生抓了抓亂成稻草樣的頭髮,跟了上去。
歐陽明跟在二人身後,小屁孩被平生教訓過,已經聽話了很多。
走了約摸一個時辰,那瀑布的水聲清晰可聞。離開時一路做標記,確認方向,警惕著可能存在的野獸。一根神經一直緊繃著,倒不覺得有多遠,這走回來才發現,昨天已是走了那麼長的距離,卻仍能隱約聽到那瀑布的聲音,可想而知那瀑布的水流有多急。
她和水如幽就是被這水沖了一路,能活下來已是萬幸。
平生如此想到,有些恍惚。昨天的情景還歷歷在目呢。
瀑布已在眼前,平生低頭看了眼歐陽明。歐陽明撇撇嘴,沿著那汪深潭,走到瀑布邊上,一頭扎進了水裡。
平生毫不猶豫地跟上。水如幽看了看手中的這些東西,將它們往地上一扔,煙桿往腰間一插,也跳了進去。
兩人跟著歐陽明游過了瀑布,裡面果然別有洞天。爬上那塊巨石,平生發現這洞穴渾然天成,但又有痕跡可以看出這洞穴被人修整過。平生皺起眉頭,腳下的巨石有些潮濕,洞穴內幽深至極,但有發光的小石子照著,還能看清裡面的路。
水如幽不知道這裡面的情況,驚訝地張了張嘴,又收起那表情,蹲下身,撿起那些小石子,看了看,塞了些在在懷裡。平生似乎非常激動,又有些忐忑不安,腳步遲疑地往裡面走去。
其實歐陽明說那些果樹時,平生就冒出僥倖心理。畢竟翦恆並沒有離開多久,不可能去種四棵果樹,但誰又說那些果樹就是洞穴中的那個骷髏種的呢?說不定另有其人呢?
這麼一想,平生一顆心又吊了起來。
歐陽明帶路,三人一路往裡走去。這一路過去,又有幾個小洞穴,歐陽明介紹道:「這裡面都是空的,只有一些石床、石凳、石桌。」
走到最裡面那一個洞穴,歐陽明腳步一頓,轉身面對平生,仰起頭,說:「你……」
「怎麼了?」平生不解,看著擋在自己面前的歐陽明。
歐陽明小臉一皺,「他……死得很慘。那些骨頭……有的斷了……」
平生怔住。水如幽則鎖眉深思,問道:「裡面的是誰?」
歐陽明不回答,也不知該怎麼回答,眼睛看向平生。平生深呼吸幾次,眼睛閉了閉,繞過歐陽明走了進去。
水如幽跟在後頭,撕得不成樣的裙擺劃過歐陽明,男孩站在原地,似是不敢進去,最後還是一咬牙,轉過了身。
水如幽此時臉色發白地站在洞穴口,摀住了嘴巴。那豈止是歐陽明說的很慘?根本就是慘不忍睹!
碎裂的骨頭鋪在地上,有些是碎片、有些是碎屑、還有些是骨粉!唯有一顆頭骨還算完好,沒有什麼殘破的地方。眼睛處的兩個洞,似乎在看著進來的三人,半開的下顎,又像是在訴說什麼。而在那些骨頭下面,則是一灘血污。
水如幽這樣鐵石心腸、不顧他人死活的自私女人,見到此情此景也當即不忍地別過頭。
這骨頭,分明是有人故意將它打碎的!而地上凝結著的暗紅髮黑的血污似是存在很長的時間了,那周圍的牆壁上,也有深淺不一的血跡。骨頭躺在血污上,居然擺成了人形的樣子,顯然不是事後做的。如此看來,是有人將他活活打死了!被人打死,打到……骨頭盡數斷裂……
歐陽明的小身子站在水如幽後面,並沒有看那具屍首,而是看著平生。
只見平生眼中也閃過驚駭的神色,卻還是捧起那顆頭骨來,漸漸地露出絲輕鬆的神情。將那頭骨放下,平生吁了口氣,不一會兒又皺起了眉頭。
本周《江湖八卦週刊》看點
想知道王守財和水如幽到底達成了什麼協議嗎?想知道水如幽為何對平生態度不同嗎?
一切內幕盡在本周《江湖八卦週刊》~歐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