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驚雷在天空中炸響,瞬間已是傾盆大雨倒下。
平生見外面黑壓壓的烏雲,心頭蒙上層陰影。
「他們應該已經進屋了吧。不要淋了雨……不然,藥效……」
正這麼想著,就見外面一個人影走了過來。
平生愣了一下,看著孫蕭翎一路低著頭,渾身濕透地從外面進來。衣服貼在身上,水滴順著髮絲流下。
平生皺起眉頭,嗅到了不尋常的氣息。
陰謀?當然不是。平生只是感覺到孫蕭翎此時的平靜,壓抑的平靜,像她以前那個銷售經理,發飆之前總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孫公子,怎麼了?被你爹罵了?」平生惴惴不安地跟上去。
孫蕭翎恍若未聞,腳步不停地走到太師椅前坐下。
平生起了寒意,彷彿自己面前的是一隻難以捉摸的水鬼,而不是那個不太有心機的傻瓜少爺。
突然,孫蕭翎的肩膀抖動起來。「嘿嘿,嘿嘿,嘿嘿嘿……哈哈哈哈……」
平生倒退數步,驚恐地看著狂笑不止的孫蕭翎。難道她用錯了藥,把孫蕭翎變成了白癡?不可能啊!翦恆的地獄式訓練下,她決計不可能把藥搞錯。瞄了一眼屋外低沉的黑雲……莫非是被雷劈了?
一道閃電劃破漆黑的天空,也照亮了屋內孫蕭翎猙獰瘋狂的面容。
「轟隆隆」!屋外的雷聲好像平生現在的心跳一般。
孫蕭翎看向平生,那雙眼中竟是赤紅一片。
平生防備起來,扣住了三根銀針,另一隻手輕輕一震,握住了袖管中落下來的一顆小圓球。
孫蕭翎並未有什麼攻擊性動作。他看著平生,一字一句地問道:「任姑娘,若綁你的人是孫蕭峰,宇文英會做出什麼來?」
平生眼皮跳了跳,「你什麼意思?」
孫蕭翎咧開嘴:,「一石二鳥,你覺得如何?以後你做宇文家的當家主母,我則是孫家的族長,你我聯手,還有誰能匹敵?」
平生咬住了嘴唇,心裡暗道:你想殺兄奪位,我可沒興趣嫁給宇文英,當什麼勞什子宇文夫人!
更何況……平生想起那個輕佻的人來,心裡一抖。
「任姑娘,如何?」孫蕭翎踏前一步。
平生心一緊,忙道:「恐怕不妥。」
「你說什麼?」孫蕭翎又上前一步。
平升急出了汗,表面上還要維持鎮靜,辛苦不已。「你想,孫蕭峰今日剛從外面回來吧?可你四天前就將我綁了,這樣一來,任誰都不會相信是他做的。反倒可能懷疑到你頭上來。」
「那任姑娘有何高見?」孫蕭翎停住了步子。
平生吁了口氣,乾笑著說:「不如先對付宇文英,等我做上宇文夫人的位置,吹吹枕邊風,再由你挑撥,讓宇文英和孫蕭峰結怨,到時候……」
「我等不了那麼久!」孫蕭翎手臂一揮,掃下身邊几案上的東西。
平生見孫蕭翎失控,又退後三步,手中的銀針已想要射出。
可孫蕭翎並沒有衝過來,只是站在原地重重喘息著。
「我想要他馬上死!」從牙縫裡擠出字來,孫蕭翎如同被逼入絕境的猛獸,不惜代價也要咬獵人一口。
平生知道此時不能惹惱孫蕭翎,否則真把他逼瘋了,來個魚死網破,她也沒有好日子過。和瘋子爭?那是活膩了!
「那我再想想辦法。」
平生先安撫下孫蕭翎,讓他坐回到太師椅上,自己則在屋子裡踱起步子,時不時瞄他一眼。
外面的雨下得正大,嘩啦啦的雨聲攪得人心煩意亂。
平生耙亂了頭髮,要想法子應付孫蕭翎,還要注意他的精神狀態,這對任何人來說都太累了。
「孫公子,孫蕭峰有什麼害怕的東西沒?」平生嘗試著和他說話。
「我怎麼會知道?」孫蕭翎口氣生硬,
「那……他有什麼喜好沒?」
「我說了我不知道!我是要你去想法子對付他,你問這些屁話有什麼用!」孫蕭翎猛地站起,朝平生大吼。
平生忍了忍,還是心平氣和地對孫蕭翎說話:「孫公子,知己知彼,才能百戰不殆。所以我想問問清楚。」
「少在那說風涼話!你快給我想主意!不然我……」
「不然什麼?」平生板下臉,終於耗盡了耐心,哼了一聲,「孫公子,你果然不如你大哥。」
「你說什麼!你這個賤人,你再敢說一次試試!」孫蕭翎衝了過來,一手掐住了平生的脖子。
平生不避不讓,冷笑著,嘲諷地看著孫蕭翎。「真可憐,在你哥面前怎麼不橫了?孫蕭翎,你根本就是個孬種!」
「你!」
孫蕭翎手上青筋暴起,平生的臉也憋紅了,可仍是不退讓。
「殺了我啊!掐死我,我看你怎麼辦!到時候宇文英找上門來,孫蕭峰正好把你推出去!他就可以無憂無慮地做他的孫家族長了!」
孫蕭翎臉上浮現掙扎的神情。
平生的脖子上已有了一道紅印,卻還是強著脖子,抬頭瞪著孫蕭翎。
漸漸的,脖子上的力道小了,平生一把推開孫蕭翎,嘴巴不停:「你與孫蕭峰同住一個屋簷下多少年?你有哪裡比得過他?哼,什麼事都被壓一頭,見了他和老鼠見了貓有什麼區別?你真要有本事,早就讓他在你面前夾著尾巴做人了!」
孫蕭翎渾身顫抖著,手捏成拳頭,狠狠砸在几案上。
平生不以為然,繼續罵道:「相處十幾年,連他喜歡什麼、害怕什麼都不知道。不瞭解他,你還想殺他?孫公子,你想死別托我下水,好不好!要鬧騰你自己鬧騰去,我看最後死的是你,還是孫蕭峰!」
一口氣說下來,平生調整了一下呼吸,拿起桌上的茶水,仰頭喝光。抹了把嘴,平生接著說道:「殺他的事先不要急,等眼下的事情做好了,再對付他也不遲。孫老爺還健朗著,沒那麼早死,也沒那麼早把位子給孫蕭峰。再者說,這孫蕭峰也不是容易對付的人,如果出了什麼岔子,讓他有所防備,或是多了個喘息的機會,到時候被他反咬一口,就不好玩了。」
「要等多久?」孫蕭翎似乎平靜了下來。
平生看了他一眼,「你這是篡位,還是篡孫蕭峰的位子,哪有那麼簡單?等時機成熟、計劃周密之後,我們再行動,到時孫家族長的位子還不是手到擒來?」
「到底要等多久?」
平生皺了皺眉,看著孫蕭翎陰翳的臉龐,有些吃不準他到底聽沒聽進去自己說的話。
「至少三個月,最多嘛……半年……」說了個自認為還可以接受的時間,平生見孫蕭翎點了點頭,這才鬆口氣。
此事算告一段落,那接下來就考慮今夜子時的行動了。
雨水打在屋頂上,砸在地上,好似千軍萬馬踏過一般。
平生側頭看了看屋外的暴雨,擔心地皺皺眉頭。希望這雨能快點停,不然半夜的時候可能會有些不方便。水是最好的解藥,什麼毒碰上水都會稀釋一些,這對她來說太不利了。
不過想想,過了今晚,就可以和這個瘋子,還有那個惹人厭的孫蕭峰說再見,平生的心情又好了起來。
「嗯?什麼?」
雨聲中,平生似乎聽到孫蕭翎在說些什麼,可怎麼也聽不清。
就著昏暗的光線,平生看見孫蕭翎的嘴唇開合,好似無聲電影一般。
「孫公子,你說什麼?」平生不禁上前一步,靠近孫蕭翎。
孫蕭翎的聲音很輕,平生總算能聽見他說的話了。
「我想他馬上就死。」
平生眉一皺,還沒有所反應,突然就是肩膀一疼,直接被孫蕭翎推了一把,身體向後倒去。
孫家二公子不學無術,可孫家到底是江湖世家,祖傳功夫是必須得學的,沒人能逃得過。
孫蕭翎乘著平生重心不穩向後倒的時候,扣住平生的手腕,一招百虎擒拿手,正是孫家的祖傳功夫!
這招式,和孫蕭峰對付平生的是出自同一個套路,不過孫蕭峰只是制住了平生,並沒有用什麼攻擊的招式。孫蕭翎可不是。
拉回平生,孫蕭翎另一隻手也成爪,反扣住平生的後頸。
平生只是學過些雜七雜八的招式,和這十年如一日練武的人相比,差得太遠了,又是在毫無防備之下,自然是沒有抵抗能力。
孫蕭翎不想殺了平生,扣住平生後,手下用了巧勁。
平生後頸一疼,已是失去了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