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平生扯了下嘴角,說:「勞煩讓一下。」
宇文英見平生神情疲倦,關心道:「姑娘不舒服嗎?」說著,已伸手扶住平生。
平生搖搖頭,側身繞開宇文英,又坐回到那張桌子邊,迎風招展的「妙手回春」煞是醒目。
喝了三杯茶,平生長長地舒了一口氣,終於活過來了!
不過面前還有個大包袱。
平生看向坐在自己旁邊的宇文英,嘴角抽了抽,「宇文公子是要看病嗎?不是的話,就請不要擋住我做生意。」
宇文英好笑地看了眼那旗子,問:「姑娘是大夫?」
「不認識字啊?」平生指了指那面掉價的旗子,希望這男人快點離開。
說實話,宇文英英俊瀟灑,儀表堂堂,該是女生喜歡的類型,連平生這根木頭也曾被美色誘惑了一下,但是扯到女俠的問題,平生立場堅定。被宇文英搶了風頭,心裡的鬱悶可想而知。
宇文英對平生的無理也只是一笑而過,「與姑娘巧遇幾回,還不知姑娘芳名。」
「區區不才,名字何足掛齒。」平生說完,就對著走過來的一個男人綻放出大大的笑容,「公子看病嗎?請坐。宇文公子,能否勞煩你挪個地?」
宇文英摸摸鼻子,苦笑了一下,移到了隔壁桌。
那個瘦骨嶙峋的男人一臉窮酸相,布衣上儘是補丁。
平生心裡暗歎,自己怎麼老碰上這些個窮病人?
她也不想想,她坐在客棧裡,只有面小旗子,怎麼看都是騙吃騙喝的江湖郎中,還是混得極差的那種。有錢人能來這看病?
那男人坐下後,眼神遊移不定。
平生挑了挑眉,說:「公子,手。」
那男人驚了一下,才意識過來平生是要把脈。吁了口氣,那人伸出手。
平生邊為他把脈,邊問道:「公子哪裡不舒服?」
那人吞吞吐吐:「呃……嗯,肚子疼。」
「哦?這樣啊?」平生側過頭,瞄了眼男人收在袖口裡的另一隻手,又移開目光,「沒什麼大礙……應該是夜裡著了涼,我給你開服方子,你去藥店抓藥好了。」
「啊?哦……」
平生提筆在紙上刷刷塗了幾下,站起身,笑著把方子遞了過去。男人受寵若驚,直了直身子想接過藥方,還是用那只右手,左手仍垂在身側。
平衡卻突然出手,扣住了男人的手腕!
男人一驚,抬眼看向平生,急忙想抽出手。
平生哪裡能讓他如意?對男人露齒一笑,一手卸下男人的左臂。
「咯啦」一聲,男人慘叫,手已經脫臼了。而那寬大的袖子裡掉出個小球。
平生瞳孔一縮,忙往後退去。
小球落地,瞬時爆出一大片煙霧來!
「障眼法嗎?」平生到底是翦恆的徒弟,是不是毒藥鼻子一聞就能識別出了。
大霧籠罩了客棧,平生眼前一片朦朧,偶爾看見幾條黑影,似乎是從屋外竄進來的。
這讓她不敢亂動,側耳傾聽,只有客人們驚恐的尖叫聲……
平生一怔。剛才那幾聲刺耳的聲音分明是利劍出鞘的聲音!
平生滴下汗來,手指夾住三根銀針,用力得幾乎痙攣。
打架她不怕,可是她現在什麼都看不清,這樣太吃虧了!被人偷襲的話,可能連反抗都做不到!
「啊啊啊啊啊!」
一聲大叫,狠狠砸在平生的神經上,讓她幾乎跳起。他們……動手了……
「可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平生猶如熱鍋上的螞蟻,焦躁不安,警惕地注視著周圍,不敢發出一點聲響。
一隻手悄悄從後面神來,摀住了平生的嘴巴!
「唔!」平生瞪大眼睛,手肘反射性地往後擊去,被人輕鬆擋住,身體已是被那人拉了過去,貼住了他的身體。
「噓,是我。別出聲。」耳邊熱熱的,平生聽出了那聲音——宇文英。
宇文英見平生安靜下來,也就鬆開了手。
平生回過頭,「怎麼回事?」
宇文英擰著眉,「看來是有人在打王掌櫃的主意。」
「那個死胖子?他的主意有什麼好打的?」平生抖了下。這一堆肥肉也有人看上?雖然世界之大無奇不有,青菜蘿蔔各有所愛……
宇文英哭笑不得,「王掌櫃這幾年斂財無數,總有人見財起意。」
「坑了那麼多錢,活該他被賊惦記著!」平生樂了,巴不得那些人搶光王守財似的。
「救命啊!啊啊啊啊!」又是慘叫。
平生深吸一口氣,轉向剛才聲音傳來的方向,被宇文英攔住,「別亂跑,如果碰上……」
「總不能見死不救吧?聽聲音不是不是很遠。」平生拂開宇文英的手,小心謹慎地摸了過去。
宇文英眼神一柔,也跟上了平生。
二人極其走運,客棧就那麼點地方,就這麼些人,居然沒叫他們碰上。
平生腳下一絆,被宇文英及時扶住了身子。
她低頭一看,正是那個「病人」躺在地上,渾身顫抖,腹部湧出血來。
平生一驚,忙蹲下身子查看他的傷口。
「救我,救……我……」
「閉嘴!」平生低喝,心想這人倒真成了自己的病人。手上動作不停,平生撕開那人的衣服,倒吸了一口涼氣。
這傷口可有夠深的!幾乎將他洞穿了!幸好不是要害,不然早就去見閻王了。
平生從懷裡摸出那瓶九花玉露來。這種傷也只能用九花玉露這類的療傷聖品,才有的救。
宇文英站一旁守護,見平生拿出個小瓷瓶,瓊漿玉脂一般的液體從瓶中流出,滴在那人的傷口上。宇文英眼一瞇,默不作聲。
平生為他上了藥,包紮了傷口。這才抹了把汗,喘口氣來。
九花玉露果然是奇藥,傷口已經不流血了,但這麼一下已是用去四分之一,平生肉痛不已。
戳了戳男人的肩膀,平生壓低聲音問道:「你們不是一夥的嗎?怎麼連自己人都砍?」
血止住了,可不能止痛。那人有氣無力地回答:「我欠了他們錢……他們說、說讓我把那個球扔在……扔在王掌櫃身邊,就不用……嘶……不用還錢了……」
平生撇撇嘴,這年頭還有這麼傻的人,高利貸的話都信。不過這人的話也正好印證了宇文英說的話:這些人果然是沖王守財來的!
平生咬牙切齒!這死胖子真是會給人找麻煩。
剛想著那死胖子呢,就聽見那死胖子的聲音了:「是道上的哪位朋友來訪,不如出來和王某人喝杯茶?」
平生從地上蹦起。這死胖子找死啊!這不就暴露了嗎?
「宇文公子……」平生與宇文英對視一眼,向王守財那兒摸過去。
有風向頭頸吹來。
宇文英敏捷地拉過平生將她護在身後,寒光擦著他的脖子閃過,宇文英眼疾手快,抓住那人的手一擰。
那人悶哼一聲,無力地鬆開了握劍的手。
宇文英腳尖一挑落下的長劍,左手接住輕輕一揮,劍身上多了抹殷紅。
平生只聽見什麼東西倒下的聲音,又回復寂靜無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