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笑紅塵 第一卷 蝶舞飄靈 第二十三章 黃河絕唱
    李思然一出手就是他的成名絕作,兩枚『春風不度』一先一後宛若夜空中的流星散發著璀璨的光芒飛速直奔任飄萍而去。

    任飄萍雖未見過這『春風不度』卻也知道這『春風不度』是絕對沾惹不得的,可是他若收回這一擊向鳳如煙的一拳,勢必立時失去先機,而以歐陽小蝶之一人之力絕難阻擋住李思然,而李思然只需制住歐陽小蝶,幾乎就等於卡住了自己的咽喉。念頭飛轉間,毅然做出了一個大膽的決定:他的這一拳忽然改變了方向,以一股極強的旋力擊向鳳如煙的左肩。

    鳳如煙已聽到了自己左肩胛骨碎裂的聲音,然後他的整個身軀不是向後飛而是不由自主的旋轉了一百八十度,而任飄萍的身體也是旋轉了一百八十度,是以鳳如煙現在還是正對著任飄萍,只不過是兩人恰好在這一瞬間對調了方纔的位置而已。

    然後任飄萍就看見了那極為美麗的一幕,那後發的一枚『春風不度』卻在空中突然加快了飛行的速度撞向先發的那枚『春風不度』,只聽『砰』地一聲兩枚『春風不度』在撞擊的瞬間爆發出極為熾熱的火焰,那熾熱的火焰突然膨脹起來,變成一堵牆,現在這堵牆已將鳳如煙包圍。

    然後鳳如煙就在住火焰中扑打著,痛苦的嘶喊著。

    再然後任飄萍看到就是一具骷髏,而不是燒焦的軀體,骷髏周圍三尺之內的草木皆為灰燼。

    現在,所有的人都驚呆了,似乎這才體會出這『春風不度』的真正的含義,任飄萍不曾想這『春風不度』居然有如此威力,他先是驚訝,之後便是後悔,後悔自己做出了這個大膽的決定使鳳如煙失去了生命,再之後便是憤怒,他一步步走向李思然,口中說道:「天下居然有如此歹毒的火器,而這歹毒的火器卻是你這個看上去如此善良和藹的人製造出來的。」

    可是此時的李思然似乎全然聽不到他的話,他怎麼也未曾想到事情最終會是這個結果,居然最終是自己親手殺死了鳳如煙,這個總是和自己鬥嘴鬥氣的老朋友,他們這麼多年來一直都是並肩作戰,共同殲敵,可是現在一下子人就沒了,李思然一下子似乎蒼老了很多。

    任飄萍見此,也不禁一聲長歎,轉過身去,無奈道:「你走吧,只盼你自今不再使用這惡毒霸道的東西了。」(飛庫小說網首發)

    可是李思然卻已目中充血,咬牙切齒地一字字說道:「若不是這卑鄙小王八犢子耍奸使計鳳老頭又怎會送命?」這李思然想必已是氣得七竅生煙居然罵起人來,任飄萍心知李思然已是氣急,不願與他計較,遂也不言語。誰知歐陽小蝶卻氣不打一處來,從樹上躍下,嬌斥道:「你真是無理之極,是你自己出手狠毒,萍哥已是放過了你,你居然出口傷人。」

    她這一聲『萍哥』出口,任飄萍心頭狂跳,八年了,他又聽到了這個他既熟悉又陌生的稱呼,他原以為再也不會聽到這兩個字,此刻,他的心已回到了過去。

    她這一聲『萍哥』出口,她自己的臉已是燙到心底,儘管是黑夜,她還是羞得深深地低下了頭。

    然而就在這時,李思然陰毒地一笑,揮手就是兩枚『春風不度』直擊近在咫尺的歐陽小蝶的前胸。

    第一高峰本來一直在默運玄功治癒內傷,見此不得已大喝一聲:「小心!」歐陽小蝶抬頭時已發現那兩顆『流星』離自己只有一步之遙,心知閃避已全無可能,一如秋水的雙眸中竟泛起了別樣的漣漪,漣漪的中心是她最愛的七歲的女兒,口中只吐出了兩個字:「屏兒」,這兩個字自是說給任飄萍聽的,但是任飄萍已經聽不見了。

    適才任飄萍正自回憶往事,突聞第一高峰斷喝,回頭一望,揮手便是一掌,掌風過後一枚『春風不度』已被震飛,可是另一枚卻依舊飛向歐陽小蝶,任飄萍只有再施咫尺天涯,只是這一次已不能全身而退,任飄萍只能以最快的速度擋在歐陽小蝶的身前。

    然後歐陽小蝶就聽見了那『流星』撞擊任飄萍前胸的『砰』的聲音,這一聲已是徹底地擊碎了歐陽小蝶的心,再後來她就看見了任飄萍前胸燃起的熊熊火焰,這熊熊的火焰像似燒在歐陽小蝶自己的身上,痛,十分的痛,但已無淚。

    李思然在笑,獰笑,間或帶一些得意和快意。

    可是他很快就不笑了,因為他突然發現任飄萍胸前剛剛燃起的火焰卻正在慢慢地熄滅,這對他來說無疑是最大的打擊,就好比一個絕世的神醫突然發現自己開的藥不靈了,他正自怔怔發呆時,偏偏又看見任飄萍在對他微笑,此刻的他不但驚愕而且狂怒。忽然他覺得有一物擊中了他的後背,雖沒有勁道,卻有些灼熱,再後來他就看見了那『流星』的火焰燃遍了全身,絕望的李思然使出了他這一生中最後的一招:伸出他的那只藏在衣袖下的右手,一隻泛著藍幽幽光芒的精鋼所製的手,一聲機括響,那隻手便以離弦之箭的速度直擊任飄萍的心窩,與此同時李思然在這個人世間聽到的最後一句話是第一高峰的話:「玩火者必**。」

    原來被任飄萍一掌震飛的『春風不度』就落在第一高峰身前的不遠處,第一高峰親眼看見任飄萍被另一枚『春風不度』擊中,心中雖悲痛不已,頭腦卻十分冷靜,遂於李思然驚恐發呆之際費力地悄然走向火旁,奮力以刀挑起一團火擲向李思然的後背,若在平時,這一擲定不能成功,可是此刻的李思然全然處於驚愕神遊體外之際,自是一擊必中。

    那只精鋼所製之手精確無誤地擊在了任飄萍的心窩上,因為這是李思然窮一身所學竭全身之功所發,速度之快,威力之大,手法之準,已是達到了極致,也因為僅有三尺之距,而且任飄萍此時又是躺在歐陽小蝶的懷裡。

    歐陽小蝶適才見任飄萍前胸上的後漸漸熄滅,雖不知為何,卻只覺喜從天降,頓時破涕而笑,誰又曾想李思然臨死前居然會發出這致命的一擊。歐陽小蝶慢慢地坐了下來,看著躺在自己懷裡嘴邊一抹殷紅的血跡已沒有了呼吸的任飄萍,淚水一如決堤般湧出,此時的歐陽小蝶在這不到半盞茶的功夫已是經歷了先悲後喜再到悲的三重天的煎熬,全身已是虛脫,再也支持不下去,頭一低伏在任飄萍的肩上已是昏死了過去。

    第一高峰苦笑,先前已受重傷,適才又奮力一擊,此刻的他再也沒有半分力氣了,心道:現在隨隨便便一個人就可輕而易舉地致他們三人於死命。

    可是人生之事十有**不如意,就在這時,蘆葦蕩裡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響過後,從中走出兩個人來,第一高峰定睛一看,心道:真是福無雙至禍不單行啊。

    這兩個人不是別人正是趙宏雲和紀長山,他們現在就站在了任飄萍和歐陽小蝶的前面。趙宏雲看了一眼任飄萍,道:「紀總管,你去看看那賊人是否還有氣。」紀長山自然知道趙宏雲嘴裡的賊人是誰,上前一探任飄萍的氣息,道:「少幫主,看來任飄萍這次是真的死了。」

    趙宏雲似是不相信,自己親自上前探了探任飄萍的鼻息,果然沒氣了,不由得大笑,道:「任飄萍,你一定不會想到自己還有今天吧,其實你的確是一個值得做知己朋友的人,我也一直想把你當做朋友來著,只可惜你一心要搶走我趙宏雲的女人,你知道的,朋友妻不可欺,可是你知道你還要做,所以你必須死。」

    一個人若是能夠得到敵人的稱讚就一定是一個值得尊敬的人,任飄萍現在豈不就是這樣的一種人。

    第一高峰卻冷笑道:「任飄萍若是泉下有知的話,聽到閣下的這番話一定會笑掉大牙的。」

    趙宏雲回頭看向第一高峰,假裝一副尊敬的樣子,道:「喲,神捕大人也在這裡,嗯,神捕大人好像受傷了,不知要不要緊啊。」

    第一高峰並不回答,他早已見慣了這種小人得志猶如癩皮狗長毛的嘴臉,只是從鼻子裡出來了一個冷冷的字:哼!

    趙宏雲並不生氣,笑道:「他又怎麼會聽得見呢,他已經是一個死人,嗯,你的樣子好像不相信,好啊,我證明給你看。」

    趙宏雲從腰間忽然拔出長劍,直刺任飄萍的胸部。

    第一高峰已是氣極無言,怒目而視,頸上血管暴起,卻是動不得分毫。

    第一高峰突然聽到了燕無雙的怒斥聲:「畜生!你還有沒有人性,他已經是一個死人了。」說至最後,已是泣不成聲。

    趙宏雲當然也聽到了燕無雙的話,不僅如此,他還看到了常小雨,柳如君,風中天等人俱是手持兵器怒目注視著他。可是他似乎並沒有一點害怕的樣子,他突然發現,任飄萍活著的時候,這夥人就把他當成個寶貝,就是現在任飄萍死了,他還是他們的寶貝,他的劍現在就停留在裡任飄萍心臟不到一寸的地方,所以他知道自己根本就用不著害怕,反倒是若收了手中的劍的話,保不住這夥人盛怒之下會做出什麼事來。遂反問道:「畜生?八年來一直念念不忘別人老婆的人勾引別人老婆的人算不算畜生?」

    眾人皆無言,任飄萍八年行走江湖雖也風流倜儻,但俱是逢場作戲,心中一直不忘歐陽小蝶在江湖上已不是什麼秘密,這是事實,至於趙宏雲所加『勾引』二字,眾人又不好置評,是以眾人一時間倒也不好反駁。

    趙宏雲突然神色悲憤,道:「你們怎麼不說話了,你們可知自從歐陽小蝶嫁到震天幫以來的這八年我趙宏雲就一直活在他任飄萍的影子之下,你讓我一個堂堂的震天幫的少幫主如何面對天下英雄。」

    眾人自是知道趙宏雲說的是實情,也能體會到他的心中的悲苦,是以更沒有人吭聲了。

    就在這時,歐陽小蝶忽然從地上一把抱起任飄萍,暴退至岸邊,滿臉的神傷淒苦,在初升的朝陽下,兩池秋水,一抹無法言語的悲傷,一把長劍,橫在頸上,道:「夠了,夠了,不要說了,是我對不起你,是我對不起他,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是我不守婦道,是我陷他於不仁不義,我當年就不該嫁給你,你照顧好屏兒吧,現在,一切都要結束了,終歸我和他是要死在一起的。」

    歐陽小蝶的臉上的神情無比的堅毅決絕,卻也透出些許解脫的快意。

    眾人還在驚愕束手無策之際,歐陽小蝶攜著任飄萍一點地已是躍至那小船上,再一點船身,兩人已是被滾滾的黃河水淹沒。

    趙宏雲還在岸邊呼喊著歐陽小蝶的名字,也許是喊了太久的原因,聲音已是嘶啞,歐陽小蝶當然已聽不到他的聲音。這時紀長山一拉趙宏雲癱坐在地上的身子,道:「少幫主,這樣喊也不是辦法,我們得召集兄弟們沿河搜索打撈啊。」

    趙宏雲這才和紀長山落寞而去。

    常小雨已為第一高峰運功療傷完畢,弄的是一臉的汗水,第一高峰從一開始便有點不太喜歡常小雨,這時見他為自己辛苦療傷,也不禁心裡對他的看法有點兒改變,道:「謝了,兄弟。」常小雨倒也無所謂,用袖子隨便的一抹臉上的汗,道:「以我看,老狐狸是不會死的。」

    他這隨口一說卻引來無數的注意,燕無雙眼裡泛光立時問道:「真的嗎?」可是她剛一說完,就自嘲的一笑,心道:這又怎麼可能呢,只是自己一廂情願罷了。

    風中天道:「老夫以為常少俠言之有理,上天又怎會捨得讓任少俠這樣的人離去呢?」

    紫雲卻道:「可是我們明明親眼看見的……」說著眼圈已是潮濕,聲音也哽咽了。

    眾人此刻都低下了頭沉默不語。

    常小雨卻振振有詞道:「相信我,老狐狸真的不會死,要是這樣他就能死,他就不叫老狐狸了,他早都死了七八回了,比這還凶險的時候他都沒死成。」可是他的眼睛分明已是紅腫,也不知偷偷地掉了多少眼淚。

    大家都知道常小雨是一片好心,自是沒有人反對他。這時第一高峰見大家俱是傷心不語,遂問道:「你們是怎麼找到這兒的?」

    燕無雙此刻望著那滾滾東去的河水,臉上一副茫然,不知心中在想著什麼。紫雲見此答道:「我們與你分手之後,還是忍不住先去了一趟雅淨閣,畢竟那裡是我們的一個家,果然如你所料,聽老鴇描述的樣子,姐姐說是『春風不度』李思然和『月上枝頭』鳳如煙,他們二人來找過我們,尤其是多問了幾句任大哥是否來過雅淨閣。再後來姐姐說我們總不能漫無目的的亂找吧,便說既然他們能夠通過歐陽姐姐找到任大哥,那麼我們就能夠通過趙宏雲找到歐陽姐姐。」

    第一高峰聽至此不禁暗歎燕無雙心思縝密聰明剔透,接口說道:「是以你們便暗中守在震天幫的門口,因為你們知道趙宏雲這樣的小人見不到任兄的屍體是絕不會罷休的。可是你們怎麼會來的如此晚?」

    柳如君心情似是已沒有剛才那麼傷心,道:「我們守了半天也不見趙宏雲那小人出來,正懷疑我們的判斷是否有誤時,只見趙宏雲親自送一老者出門,那老者似乎左肩受了重傷。」

    第一高峰道:「對了,我在來時的路上也遇到了。」

    紫雲道:「姐姐說那人背負一把琵琶,十有**是千里鶯啼李冰玉。」

    常小雨道:「看來這個江湖排名第三的殺手在老狐狸手上還是吃虧了。」

    柳如君接著說道:「再後來,在後門守候的風老鏢頭等人通知我們說趙宏雲和紀長山從後門出去了,我們這才跟著他們來到了這裡,一路上由於擔心被發現,是以行走的也比較慢。」

    燕無雙忽然回頭道:「你還是給大家講講這裡的事吧。」

    於是第一高峰這個本來話就不多的人今日不得不要說很多話了,這對他來說分明就是一件十分痛苦的事,但是為了任飄萍,他不得不說,因為燕無雙一定是想要從中得知什麼。

    眾人聽到精妙時自是鼓掌,尤其是任飄萍巧施離間計那一段,當聽到任飄萍遇險時,一個個有時緊張無比。

    第一高峰的話終於是講完了,可是他還得繼續講,因為燕無雙正在問他:「照理說李思然的『春風不度』已是世間少見的殺人利器,可是為何分明已擊中他的火焰怎會熄滅呢?」

    第一高峰不禁慚愧道:「是啊,我當時只顧救人,卻忘記了若不是那火焰的熄滅震驚了李思然,我又如何會如此輕易得手呢?」

    紫雲歎了一口氣,道:「就算現在我們知道了原因又能如何,難道任大哥會活過來嗎?」

    燕無雙道:「我不知道,但是至少我知道有有一個人知道。」

    常小雨突然道:「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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