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雲死了。
就像一個滄涼的沒路英雄那般落幕。
他的一生注定逃不開悲劇的命運,楚氏將門,從此只剩下最後一名孤女。
晨暉照耀下的這片土地,荒涼破落,沓無人煙。歷經數度戰火平津城早已搖搖欲墜,然而城中百姓卻捨不得離開世世代代生存的故土,更何況,亦無別處可去。
單槍匹馬而來的女子出現在平津城外,她不帶一兵一卒,沒有任何武器,穿一襲樸素的黑衣,烏在風中飛揚。
她的眼中沒有任何悲傷或憤怒的波動,只剩下一種令人看了便害怕的冷。遠遠的,朝城門上的守兵抬起了手。
「開城門!」守將立刻認出是他們等待已久的人到來了,吩咐兩旁士兵,親自大開城門迎接。
連城看到的,便是平津城百姓扶老攜幼前後相隨,眾將士扶著一副巨大靈柩,將兩個寫著巨大的「復仇」血字掛在城樓之上。他們都很平靜地在等著她到來。
「我軍還剩下多少人馬?」連城甚至都沒有看那棺木一眼,只冷淡地問道。
「不足三萬,加上城中百姓自集結起來的守城隊伍,還有五萬。」
「三萬足矣,我會讓祈月照血債血償!」連城揮了揮手,「大丈夫生當作人傑,死亦為鬼雄。你們不必一個個都哭喪著臉,全部打起精神來!否則,我便不承認你們是楚家的士兵!」
「是!四公子!」數萬人齊聲大喝。震耳欲聾。聲聞百里。使周邊沿途地百姓們也不由精神一振。全都看向這個神秘地黑衣女子。似乎。他們又看到了新地希望!
「將棺木放在城樓之上。我要讓大哥親眼看到我取下祈月照地人頭!」
「是!」眾將毫無異議地按照她地命令去做。望著地平線上初升地太陽。連城閉了眼。
一滴淚劃過心頭。落在她久不曾感到傷痛地心田。只感到五臟六腑一陣劇痛。原來真正地悲傷是失去了眼淚。怎麼都無法流下那一滴眼淚。她地心痛得連她自己都說不出到底是一種什麼樣地滋味!
「大哥可曾有什麼話要對我說?」
「有。他讓我們把青鋒劍交給你。另外。還說了一句話令我等百思不得其解。」
「是什麼話?」
「他說,有內什麼。下面那半句還沒有說完大哥突然吐血身亡。我想,可能是內奸。」溫情比較心細,他把最近一連串生的事情仔細想了一遍,總覺得兵敗有蹊蹺。便把整個經過從頭到尾和連城說一罷。
只見項子龍忽然皺了下眉頭,大喝一聲道:「王充!」「是啊!這廝到哪裡去了?」
「他已經早一步逃出平津城了!」眾人都圍在一起,好不容易歌舒樂天才擠進來拿著一封密信道,「從瀾京傳回來的消息,這廝對楚家軍頗有中傷,經常上疏楚王密報前線戰報。卻無一次不蓄意抵毀楚家軍而為他自己邀功請賞,此次突然連夜逃回瀾京。一則可能是怕我們對他秋後算帳,二則他看楚大哥身亡怕平津城被破。便趁早收拾包裹跑了。」
「可惡!看我不揪下他的腦袋來當球踢!」他還沒有說完程大頭就嚷嚷開了,「早看出此賊不是好東西。早該把他殺了免得留下禍患!」
夏侯言道:「似這等臨陣脫逃就是誅滅九族都不為過,虧他竟然身為一個監軍。此等行徑令人指!」
「事情恐怕還沒這麼簡單,」溫情冷靜地道,「祈月照怎麼會有我們的九陣佈署圖?王充為何屢次三番陷害我們?莫非是記恨著前次被打之仇,把我軍軍事秘密洩露給敵國以報他自己地一箭之仇?更何況,他與大哥早有嫌隙,王充此賊,奸詐小人,陰狠毒辣眾所周知。先前亦曾有士兵對我報告說王充形跡可疑,經常在帥帳旁邊出現,當時不以為意,現在想來其中必有蹊蹺!」
眾人聞言,一下子全都沉默下來,周圍安靜得可怕!「噹」一聲響,溫情的劍架住了項子龍拔出地劍。
「你往哪裡去?」
「去殺了此賊!」
「我們無憑無據,最多只能追究他臨陣脫逃之罪而已,況且楚王對楚家軍已頗多猜忌,你現在這麼做豈不又要加深他對我們的猜疑。」
「溫情說的不錯。」連城久久都沒有說話,只是面無表情地審視著地平線的另一端。眾人都等著她下一步指示,她卻什麼都沒有說,直到此時才道,「王充只是一個小人而已,收拾他何必費大工夫,現在我倒要去會一會祈月照,看看是他地幽國大軍先消滅了我們,還是楚人踏平他們的土地!」
眾人只感到一陣殺氣,連城衣衫無風自動。在那沉默如磐的黑衣底下,眾人都感覺到了她內心的壓抑與痛楚,憤怒,殺機,眉心傳來的那一點點殺意,使得握在她手裡的青鋒劍忽然錚錚作響,出金鐵交鳴之聲,冷漠使她地週身如被籠上了一層千年不化冰霜,站在城樓之上,她遙望遠方,眾將矗立身後,背景則是戰火洗滌之下漆黑半毀的城池。
「四公子!帶領我們出戰吧!」不知誰先喝了一聲。
眾將紛紛附合:「殺了那姓祈地!為我們大哥報仇!」在平津城,堅守那座城池呢。楚雲死了想必對她來說打擊很大,對我們來說則是一個機會,不用說她為了替楚雲報仇,一定會心甘情願為楚國開闢疆土,聽說,她與滄流國主,兩人已鬧翻了。」
楚國瀾京。
宮廷寧靜的表面之下暗潮洶湧,然而身處在其中地人卻彷彿未可預知那些被光鮮的外表所掩蓋之下地醜陋與卑鄙。
其實就連楚莊本人,也已經被深深的內心所吞噬,楚國皇宮籠罩著一股陰沉沉地看不見的霧靄。瀾京城裡依舊一片歌舞昇平,身處在楚國腹地,老百姓根本感受不到邊境戰火的無情,而楚莊在他那班日日只知稱頌太平盛世,歌功頌德,讚頌楚莊王領導有方的大臣們包圍之下,聽多了阿諛奉承,漸漸的便真的被迷惑在其中。
湊近楚莊的身邊,林原小聲地說道。他的聲音細而尖利,加上刻意壓低了語氣,聽起來使人倍感不舒服。雖然大多數太監的音調都與他差不多,但林原的嗓子卻另有一股陰森的味道。
楚莊掏了掏耳朵,對他這麼小聲說話也皺了皺眉,過了一會兒才算消化掉他所帶來的信息:「這麼說,她真的回來的?」剎那間,他心內一喜。
「是的大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