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鎖黑店 第一卷 第一章 色戒
    天快亮了,一絲青光從天際亮起,粉色的桃紅慢慢從少女的臉頰綻放,緩緩散開,勻染了白晰修長的頸項,使她蒼白如紙的面色漸漸染上了一絲生氣。

    她覺得,剛才……似乎有人在脫她的衣服!該死!為什麼全身一點力氣也沒有?

    楚連城艱難地撐開眼皮,隱約感覺到身邊好像有人。勉強打起精神,過了一會兒白晃晃模糊巨大的光點才在眼前漸漸變得清晰明淨,身上傳來的劇痛和火辣辣的箭傷只是讓她皺了皺眉頭,重要的是,她還沒死。轉過酸痛的身體,這一眼讓她如遭雷擊!

    怎麼會有個男人?

    他睡得很沉,白晰如玉的臉寵像嬰兒般散發著聖潔的光澤,絳紅的深衣半敞,長發散落在衣間,沉睡的表情就如佛陀座下的白蓮一般令人生不起褻瀆之心,然而他的身形高大修長,那樣大剌剌地躺著,幾乎占據了大半個床,說明他的確是個男人,而且是個成熟的危險的男人!

    這個男人怎麼會在她的床上?或者說,自己怎麼會在一個男人的床上?

    連城感到一股憤怒和屈辱襲上心頭的時候,腦子裡已經無法去想這是什麼地方?再看到自己身上被換了一件寬大的白色中衣,幾乎令她的腦子一片空白,她顫抖的五指成爪扣住他的咽喉,瞇著眼沉聲問:“你是誰!”

    當她的指尖帶出一絲殺氣時,已被人握住了她的手腕,輕輕一扯便跌進了那人懷中。

    憤怒和驚慌襲上心頭,這男子有著迷惑人的聖潔外貌,品行卻如此下流!為什麼眼前一陣一陣發黑?想要罵出口的話也卡在喉嚨裡,突然全身一麻,她似乎被人點了穴,身體便軟軟地倒了下來,一雙怒目噴出火般死瞪住面前這個豬一樣的人!

    他仿佛還沒睡醒,半夢半醒間隨手解決了打擾他睡眠的東西,翻個身繼續睡,一聲滿足的歎息從三月桃花般無比誘人的唇內溢出。那人如墨一般,發出琉璃般光澤的長發鋪在床上,長得一直拖到了床邊,和她的發糾纏在一起,一只胳膊壓在她的腿上。連城只感到一股一股血腥味襲上心頭,強烈的羞辱使她沒有辦法好好地思考。那人除對她吵醒他感到不滿之外,便沒有下一步的舉動了,他又再次睡著的時候,這個華麗的大帳內就只剩下她瞪著一雙充滿血絲急怒交加的眼睛。

    她試圖運功沖穴,然而一口血氣逆轉上來,喉嚨一甜,張口便吐出一口黑血,血色頓時從臉上褪去,眼前由白光變成黑暗,該死!千年冰蟾的毒又發作了!要不是被那畜牲咬了一口她何至於落到這般田地?

    眼睛的余光中,仿佛一雙清澄中帶著微微邪惡的桃花目半瞇半醒,然後睜大了忽閃忽閃地看她。

    她只能眼睜睜看著一張大臉向她撲上來,男子的臉在她面前不斷放大:“你看,受了傷就不要亂動嘛。又要我救你一次,真是麻煩啊。”

    羞怒的紅暈像兩片紅雲爬上兩頰,但是她的意識逐漸昏沉,忽然一根手指拂過她的啞穴,喉間一松,罵出一句:“混……混蛋!”便轟然陷入了無邊無際的漆黑之中。

    那張撲到一半的臉頓住了,微瞇的雙眼在燭光中散發出妖艷魅惑的光彩“唉!你當我很樂意救你嗎?所謂男女授受不親,你覺得我占了你便宜,我又何嘗沒被你占便宜呢?”他收起戲謔的表情,一臉正經地說。這句話好在沒有被聽見,否則又要使人吐血三升。

    一只手攬住她回光返照似的支起一些又倒下的身體,放回床上。孤千城懶洋洋地打了一個哈欠,抬手挽起兩邊垂下的青色流蘇帳,昏黃如豆的燭光淡淡映出他柔和又不失剛毅的臉,他站直身體,一只手拉住敞開的衣領攏了擾,隨手束緊衣帶,如墨的長發隨意打了一個結甩在右側的耳邊,起身披了件罩衫。高貴的金色與緋色的絲質紗衣映著他流泉般的黑發,白晰的皮膚,尖削的下巴,墨黑得近乎發紫的眸和雪山般的鼻梁。

    他轉過身看了看陷入昏睡中的女子,命真是大啊!被一箭穿心都沒有死的人,全身還亂七八糟地中了很多毒。

    救起她時她作男子打扮,便以為是個少年,沒想到後來發現是個女子,既然大錯已成,連她的身體都不小心看了,孤千城自認為自己是一個很負責任,敢做敢當的好孩子,那麼,她便算是自己的人了。那樣的話同床共枕也沒有什麼錯,大帳裡又沒有別的床,他當然是不可能去睡地上的。

    將燈罩拿開挑了挑燈芯,大帳裡的光線就慢慢明亮起來,孤千城抬手拿過一個白玉杯子,割破手腕將自己的血滴落到白玉杯中,直到盛滿半盞,然後他將一顆藥丸投入杯中化開,起身捏開那女子的下頜灌下去,再喂了一小杯的清水,臉上難得地現出猶豫之色。

    撩開白色絲綢衣襟,手指便在不經意間觸碰到了她的脖子,手下只覺微微一涼,這女子的肌膚像梔子花般清涼,仿佛是夜間落下的露水,微微一碰便在手心蒸發成淡淡的浮雲。那種感覺,不禁便令人心中一蕩,生出一些不該有的綺念……

    佛曰:好色是不對的,女人,乃老虎。

    可佛祖又曰: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救她的時候該看和不該看的都看了,她便是自己的人了,那就沒有什麼該和不該了嘛?

    孤千城微微閉起的眼又睜開,下定決心一樣,瘦長的指尖探向肩頭掀開了她的衣服,一枚箭傷正在胸口那個尷尬的位置。換上紗布後,搖曳的燭光下,只見少女面若桃花,全身呈現粉紅妖異的色澤,印堂發暗,眉心有一條紅線像鮮血凝結的傷口,一直婉延至額頭的鬢發之中,這是千年冰蟾毒性發作的跡象。這丫頭從哪裡來?到底是什麼人呢?竟然連千年冰蟾都敢去捉!

    孤千城好奇的目光在那張絕色的臉上梭巡,指尖觸著她的臉頰輕彈兩下,忽地,用力捏了一把。

    手感真好!

    他微微扯開的唇角笑意肆然。

    千年冰蟾這種傳說中的毒物據說它的血可以使練功之人增加百年功力,因其強大的腐蝕毒性能助人打通奇經八脈,但是那要冒著很大的風險,幸運一點的或全身筋脈直接被毀,從此成為廢人,倒霉一點的還沒靠近冰蟾就被毒死了。曾經成功利用千年冰蟾之毒激發出體內潛力提升功力的,只有幾十年前名動一時的大宗師蓬萊仙翁。

    所謂千年冰蟾,是一種全身晶瑩剔透,如冰雪一般,皮膚光滑溫潤,世間罕見的美麗且奇特的蟾蜍。它之所以被稱為千年冰蟾,不是因為它活了一千年,只是形容這種罕見蟾蜍的長壽,它們同人一樣可以活到幾十年甚至上百年,曾被比喻為是像烏龜一樣長壽的生物,千年冰蟾又有“萬毒之王”之稱,渾身有劇毒,當它身上開始變顏色的時候就是劇毒揮發的時候,溫順時渾身雪白無毒,變成綠色時便有劇毒,全身皮膚呈黑色時更是劇毒無比!它的毒性可以隨心情控制,據說一只黑色冰蟾能令整片森林頃刻間無活物,可見其毒性之強簡直駭人聽聞!冰蟾之毒陰寒無比,唯有修成童子金身的男子內力才可以化解,而且要以血導氣,以解百毒之黑玉丹為輔。她的運氣還算不錯,因為遇見了他,這世上唯一能解千年冰蟾之毒的除了孤千城恐怕沒有別人了。但是這解法……雖江湖兒女不拘小節,畢竟男女授受不清,如此做便徹底壞了一個女子的名節,不知她醒來可會恨他?

    孤千城與那些由裡到外都很猥瑣的男子不同,他雖有時候也會口花花,對女性也有一點好奇,本質上卻是一個正直善良上進的大好青年。他的師父是一個特別厲害的老和尚,孤千城被迫當了十五年小和尚,師父的教誨早已深入人心。雖然他現在還了俗,某些思想還是根深蒂固的,對女人,還是避之猶恐不及的。再說練童子功的人又不能近女色,當年為了防止小和尚來到塵世春心蕩漾,老和尚早就有預謀地讓他練童子功。如果救這丫頭的話就違背了自己的原則,還會讓自己功力受損,可是不救她她就會死,某人臉上一副苦大仇深,英勇就義的表情,最終咬咬牙把自己的高大結實的身體覆上女子嬌柔的身體,他的臉一下子漲得通紅。

    他面紅耳赤地轉開臉,脫掉兩人之間多余的衣裳,眼睛都不知道該往哪裡看,只好硬梆梆地抱住這具又香又軟的身體,右手一指灌注了內力抵住她的額頭的血線。他的手上,頭上,身上不停地冒出蒸騰的白汽,不多時兩人便被運功所逼出來的白汽所包圍。

    ……

    熱。

    好熱。

    如同置身火山般炎熱。

    過了一會兒又很冷,置身冰窖一般,凍得她全身發抖。她只有不斷地向那熱源靠攏。身體仿佛仰面飄在半空之中,一股氣從她的額頭湧入,上至頂門,下至足心,如巖漿洪流洶湧遍行於血脈中,胸中如被烈火燃燒。只覺得無數股說不清道不明的力量在體內左沖右突,似要找一個口子宣瀉出來,血氣洶湧,一顆心煩惡不已,十分難受。

    她努力想讓痛楚使自己的頭腦保持清醒一些,但是在四肢橫沖直撞,要撕開她的那股蠻力忽然消失不見了,就好像全身功力突然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股虛弱無力的清涼,兩片冰涼濕潤的東西覆了上來,她吃了一驚,只覺帶著薄荷香氣的舌頭撬開她的唇齒滑入口中,她要掙扎,卻無力……一股濃重的藥味與血的腥味順勢滑入口中,帶著又苦又澀又腥甜的芳香從喉嚨一直漫延到四肢百骸,漸漸的,肢體變得有知覺,有痛覺,她想睜眼,想站起來,想說話,但不知是誰的力氣困住了她,如同巨大的石塊,壓得她不能呼吸,肺裡的氣都幾乎要被擠出來了。

    她掙扎著,那塊“石頭”好像也不耐煩起來了,她掐得太緊,把他的手臂都掐出了血痕。這丫頭一定是有暴力傾向的!

    孤千城心疼地看著自己白晰無瑕的手臂被劃上了梅花點似的指甲印。這丫頭,怎麼像九尾狸貓似的?不僅命很大而且很凶猛。

    他的唇貼了上去,咬住她的唇,便有一滴黑血被吸了出來,輾轉數次,漸漸的,她的唇色由鮮艷詭異的楓紅變成了嬌嫩略顯蒼白的粉紅。

    ……

    她,是楚連城,楚國大元帥、鎮國公楚名將之女。

    昏迷中眼前仿佛又重現楚家滅門之日!熊熊燃燒的大火中,老父橫刀自刎,楚家滿門忠烈,八百七十六口,一夕之間變為亡魂……火焰,在獵獵西風中燃燒!

    四肢躥過無數小蛇般的寒流,冰冷刺骨,不住地蔓延,而背心卻隱隱有一股暖意,仿佛被包圍在一團柔軟的羽毛裡面,她不自覺地就向那熱源靠攏一些,再靠攏一些。而那熱源卻奇怪地一直往後退。

    孤千城的臉紅得非常奇怪,好像兩砣胭脂掛在他玩世不恭的臉上。他的心神有一剎那的恍惚,指尖滑過她柔滑的下頦,盈滿水澤的觸感,逐漸從食指尖遞送到了神經,粼粼碧波,瀲灩在眼中,心中……冷靜宛如被敲碎,沄沄流螢傾斜而出。他的身體慢慢地變得燥熱,血液仿佛匯聚著流向某一點,在那裡不斷地堆積起一種酥麻而輕微的脹感。他愕然的縮回了手——在這種曖昧至極的感覺中,好像有某種不可名狀的東西在輕輕地撩撥著他的心窩,纏綿反復……腦子裡的邪念就好像排山倒海被釋放出來,孤千城仿佛看見師父老和尚舉著大戒尺凶神惡煞地從他腦子裡面蹦了出來。嚇得他深吸口氣,趕緊正襟危坐。

    造孽啊!十五年的和尚生涯對他的生理以及心理上造成了嚴重的影響和損害,讓他那曾經幼小純真的心靈深深地蒙上了一層陰影……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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