牽著老丫的手,他們去買菜。老丫像個孩子,跟在通天旁邊,手還是那樣的溫熱,永遠未變,通天的手已經記住了這種溫度。這些時日,已經養成了習慣,哪一刻牽不到她的手,他會很難受。
「老婆你想吃什麼?」通天問。
「魚吧!我想吃你做的魚了!」老丫歡快地說。
夕陽斜射下來老丫的笑被鍍上了一抹金色,通天癡癡地看了很久。
「你怎麼了?」老丫奇怪地問。
「沒什麼!今天你真美!」通天笑道。
「明天就不美了嗎?」老丫假裝生氣道,還撅起了小嘴。
「明天會更美!」通天說。
看著她撅起的可愛的小嘴,通天情不自禁地吻了上去。她沒有躲閃,輕輕迎了上來,我們淡淡地吻了一下。
來買菜的人都看過來,老丫羞紅了臉,抿起嘴,卻遮不住幸福的流露。
「明天中午吃什麼?」通天問。
「當然還是你拿手地蛋炒飯!」老丫笑瞇瞇地說。
「總吃不膩麼?」
「你每天都對著我不膩麼?」
「不一樣!」
「對我來說一樣!」看著魚攤上地魚。老丫認真地說。天「哀求」道。
「為什麼喝酒?」老丫詫異道。
「高興!」
「什麼事兒這麼高興?」
「我發現我更愛你了!」
站在小超市地酒架前。老丫輕輕抽開她的手,從後面抱住通天。頭貼上他地肩頭,她說:「老公你多挑一會兒行嗎?」
通天轉臉吻了她額頭一下,小聲說:「不知道他們幾點關門兒!」
「你們真恩愛!」一個售貨員站在不遠處羨慕地說。
「一直這樣!」老丫笑說。丫站在一邊看了一會,實在忍不住了。說:「老公我幫幫你吧!」
「不行!你忙了一天了!看電視休息去!」通天命令道。
「我覺得你今天有點怪!」老丫歪過臉看著通天說。
「我一直就與眾不同!」通天調笑說。
「那倒是!」老丫若有所思道。
老丫的小飯盒分三部分,加了芝麻、青豆、胡蘿蔔丁、黑木耳絲、蔥絲、火腿丁的蛋炒飯顯得五彩斑斕,被盛在了容量最大的方盒部分,另兩部分分別放了魚肉塊和切成心形的午餐肉。老丫稱之為愛心餐。
糖醋魚通天並不會做,偷偷買了本菜譜,照著做地。至少老丫很滿意。
關了燈,點上兩支紅燭,小客廳裡頓時溢滿了浪漫溫馨的光芒,隨著燭火微微顫動。斟上兩杯紅酒,輕輕碰杯,發出悅耳醉人的微響。透過微顫的燭火。凝視那一邊摯愛的眼波。
「老婆!真對不住你!到現在沒給你舉辦婚禮!我是不是很沒用?」通天內疚地說,半句話後就已經哽咽。
「那是給別人看的!我不在乎!」老丫笑說,眼裡也閃動著淚光。
「喝杯交杯酒吧!」我哽咽說。
老丫微笑著點頭,一行清淚滾下。
他們地右臂相交。凝視著對方,嚥下醉人而又幸福的美酒。
老丫夾起魚肉喂通天。通天舀起海帶湯喂老丫,他們凝視著愛人開心地咀嚼。按坐在床邊,不知他要幹什麼。他跟她說:「不許說話。」
老丫愣了一下,用手在嘴邊做了個拉拉鏈的動作,隨即閉上了嘴,看著通天出了臥室。
片刻後,通天端來一盆灑滿花瓣的水,放到老丫腳邊。老丫知道通天要幹什麼了,剛要說話,通天豎起食指,噓了一聲。
通天輕輕地脫了老丫的襪子,溫柔地把她的腳放進水燙嗎?」
老丫再次熱淚盈眶,微微點點頭。
通天趕忙把她的腳抬起來,嗔道:「那你不收回去!燙著了怎麼辦!」
通天吸足氣,使勁去吹水面,讓水降溫,心裡自責,為什麼不先試試。
吹了好一會,又把老丫地腳浸進水裡,抬頭問:「不燙
老丫淚流滿面,使勁點頭,顫得淚水直往下掉,落進了水盆,還有幾滴砸在通天手腳,看著她白皙的腳面,他輕聲說:「你知道我這輩子最希望做的事是什麼嗎?很簡單也很難,就是讓你幸福!」
老丫猛地蹲下來抱住通天哭起來,抽泣道:「我知道!我知道!」
「我還有個希望你知道
老丫捧起通天地臉,嘴唇不住地顫抖,看著他抽泣。
「我希望你先死!」通天認真地說。
「你不希望你死後我沒人照顧是嗎?」老丫泣不成聲地說。
「真是我的小蛔蟲!都知道我想什麼了!」通天平靜地笑說。
「那你怎麼辦?我捨不得你!」老丫哭道。
「不用擔心,你第一秒死,我第二秒就跟你去!」通天笑說,淚不爭氣地滾了出來。
「奈何橋上有個老太婆會會忘了你地。能不喝嗎?」老丫想笑著說,笑容卻在顫抖。唇邊掛滿了淚,不時有幾滴流進嘴裡。
「咱們是兩個人,非要是讓咱們喝,咱倆就揍她,我按著她。你給她灌湯,讓她先失憶!」通天哭笑不得道。
「咱們是好人!會上天地!」老丫抹了一下淚,忍住抽泣。
「老婆再喝杯酒吧!」通天把酒杯遞給老丫。
老丫想也沒想,一飲而
通天把老丫緊緊摟進懷裡,很快她就在他懷中昏睡過去。
市附屬醫院。
曾經給通天推翻假癌症地副院長早已等候在醫院門口,看到通天來了。深深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昏睡中地老丫,正色道:「她就是你妻
通天點點頭。
「這麼做不後悔麼?」
通天笑了一下,說:「不這麼做我會後悔!」
通天被麻醉,像老丫一樣昏睡過去,在失去意識前的最後一秒,他看了愛人一眼。她今天很漂亮,明天會更漂亮。眼睛是心靈的窗戶,少一扇窗戶就少看了人生中一半的陽光和風景,他寧可自己少看。也要老婆欣賞每一天日出地完整。
睡了一覺,醒來。眼前是少了一半視角的慘白,通天麻醉藥力已過。無法形容的疼痛在腦袋裡肆虐,像一把刀從眼窩裡深深插入。再也不拔出。通天很享受此時的疼痛,他知道自己越痛,老丫就會好了。
這又不是童話,當然一切都是安排好的,沒有錢,通天把房產證抵給了經理,預支了三年的薪水,看來他要一輩子給他打工了。
眼球移植,是通天跟副院長商議了好久,他很感動,他說他會盡力地,風險很大,要通天做好心理準備。
通天說沒有風險最好,有了風險我和老婆就平等了,她就不會再顧及什麼了!如果不能移植,我還想自己弄瞎一隻一隻眼後,他昏了,那老丫看到他給了她一隻眼後會怎麼樣?完全有可能馬上摳出來,順便說「還給你」,那通天此時定不能去見她,等她度過排斥期癒合期恢復期再說。那要多久?通天也不知道。
副院長幫通天一起演戲,跟老丫說事先編排好的故事,就說你老公幾乎每天都來看有沒有人要賣眼珠的,終於有一個人剛剛去世,願意捐獻器官,兩個眼球都讓人分了,一個就在你眼眶裡,你老公真的很愛你。老丫肯定會問,那我老公呢?副院長會說我不太清楚,聽護士說他接到公司的電話戀戀不捨地走了。事先反覆強調副院長那老頭,雖然他讓他很感動,但說這段台詞時,千萬不要流淚和哽咽,穿幫了他會天天砸他家玻璃!
經理也加入了欺騙聯盟,他會說是啊!北京有個地產商要來本市投資地產,事先要找家有實力的廣告公司合作,但得去北京面談。老丫可能會懷疑,也許會問就他一個麼?經理要哈哈大笑,說怎麼可能,通天這小子的水平還是有限地,還有兩個陪他去了。
老丫自己也會懷疑,但她的手機通天給放在家裡了,在醫院恢復期間,副院長會「限制」她的活動範圍。哪怕她突然給通天打電話,他會接著哄騙她,小收音機都買好了,通話的時候他會調到北京台作為背景音。
通天當然不在北京,和老丫在同一所醫院,副院長安排他住在心腦外科住院部,和老丫隔一棟樓。其實近在咫尺,老丫會以為遠隔天涯。
可就這麼咫尺地距離,思念卻如刀,每分每秒都在剜通天的心,他想老婆,她現在怎麼樣了?能看見了麼?
手機接來了短信,是老丫地。事後通天才知道,是老丫的同事來看她,老丫讓同事回家找來了手機。
老公我現在隱約可以看見微弱地光了!真的要感謝那個捐獻器官地人!等好了一定要去看看他的家屬!要去看!通天沾沾自喜地發送。
老公你在那邊怎麼樣?我天天都看天氣預報。那邊這幾天有雨,小心別淋著昂!
嗯!放心好了!我們在賓館。那個混蛋公司老闆剛去了伊拉克,正在往回趕,還要等幾天才回來!你不要擔心!我現在擔心地是你!能不能看見我都愛你!通天不知不覺眼淚竟流了下來,打濕了手機。
老公我現在很好!不用擔心!我擔心手術費,是不是很貴!你哪來的錢呢?
我把房產證抵押了!慢慢還不要緊!你比錢重要!
咱們一起還。咱倆經了這麼多事,沒什麼過不去地!我想好了!等出院了我去夜市擺個小攤,賺點外快,這樣你就不用這麼辛苦在外面跑了!
看著發來的短信,通天淚流滿面。
老婆你知道小別勝新婚吧!我們試試好嗎!當你完全看到了外面的世界,告訴我。我會第一時間來看你!行嗎?
為什麼?我想現在就見到你!想吃你的蛋炒飯!這裡的伙食不好吃!
通天馬上給副院長打電話,反映伙食問題,副院長笑著說:「我們地滿漢全席你老婆也不會喜歡,她喜歡吃的你最清楚。」
掛了電話,抹了一把淚,通天回復:老婆我會盡快回去給你做蛋炒飯的!公我愛你!想你!一想你心就很難受!快回來吧!我要你陪我一起看風景!一個人的風景最寂寞,是沒有顏色的!
好的!我答應你!我手機沒電了!
「小伙子想老婆了?這麼激動!洗臉用水別用淚!」臨床地老大爺笑著說。
通天恢復的很快。他必須要回去上班,早一天上班,早一天結束債務,老婆就不用去夜市擺攤了。他這麼想。
通天強迫自己不能看老丫住的那個窗口,連衣服都反著穿的。最愛的人也許就在那個窗口。你卻不能去看,沒人能體會那種心痛。
最難過的時候。老丫卻發來了短信:老公!我剛才看見一個人,背影很像你!
通天欣慰地笑了。眼淚流了一嘴。除了老婆,誰還能記得一個並不偉岸的背影李小泡地感受,帶著大墨鏡走在街頭。如果是陽光明媚的日子,會給人一種很酷的感覺,但要是陰天黑天,總會聽到一些難聽的貶義詞。罵通天地人很多,總有一些是打不過的,忍了吧。忍得多了就習慣了,就像通天已經適應了用少了近一半地視角看世界。
從前「通天」這個名字,在小小的廣告界業務圈裡很有名氣,因為名字獨一無二。貫耳,有了新地外號獨眼天,也有叫「黑客天」的。
通天真地是玩了命,不只白天跑業務,回來還加班作圖設計,經理和同事都知道了通天的感人事跡,沒人叫他的外號,每個人見到他都會會心地微笑,豪爽的會拍拍他的肩,說:「你是男人!」
有一天經理留下通天,把他的房產證扔過來,半開玩笑說:「我是妻管嚴!老婆不讓我要你的房產證!」
那天通天第一次緊緊地擁抱了一個男人。
通天總會有理由不見老丫,他希望自己的眼睛在她眼眶裡落地生根,直到看見外面湛藍的天空。
每天通天都會和副院長聯繫,副院長說老丫的恢復情況快得驚人,已經可以模模糊糊地視物了。
通天終究不是思念的對手,他想看看自己的妻子老婆寶貝老丫,副院長耍了些小手段,讓他如願了。老丫被注射了半劑鎮靜劑,沉沉睡去。
通天站在床邊拚命壓著喜極而泣的哭聲,輕輕握住她的手,摩挲在臉上,很溫柔很溫暖。
「老婆!我來看你了!你現在就完美了!真漂亮!」通天小聲哽咽著說:「我也很想你!每分每秒地想!你也是吧!我感覺得到的!我是那麼地愛你!你一定知道吧!」
「大哥你別說了!太感人個女孩抹著眼淚哽咽道。
「別告訴她我來過好嗎?」通天說。
「行!你告訴他來一趟行嗎?」女孩抽泣著遞給通天一張紙,上面是個電話號碼。
原來女孩和男朋友吵架了,男朋友很長時間沒來看她了,看到通天和老丫感人至深的一幕,她終於鼓起勇氣想見男朋友了,可手機卡在吵架那天被她扔出了窗外。
忙可以幫,但通天覺得他以男性身份去打這個電話實在不妥,就跑下樓滿草坪去找那個電話卡。戴著眼鏡很昏暗,就摘了找。女孩瘸著一條腿趴在窗邊,感激地看著通天給她找手機卡。
不知不覺通天竟忘了時間。
功夫不負有心人,終於在大草坪的一角找到了手機卡,當時上面趴著兩隻正交配著的昆蟲。
當通天興奮地捏著手機卡站起身來,仰起臉想大喊我找到了,卻沒喊出來。他看到老丫淚流滿面地在窗邊深情地看著他,說不出一個字。那一刻,她明白了所有的事,因為她看到了他少了一隻眼睛。
通天慢慢收回舉在空中的手,來到窗前,仰起頭看著老丫,說不清此時的心情,有高興有內疚有思念有心疼。
「為什麼?」老丫哭道。通天可以清楚地看到淚水從二「我不敢保證以後只對你專一,萬一我移情別戀,你還有機會!」通天笑著說,仰著臉,淚流進了嘴裡。
老丫哇的一聲哭出來,想也沒想從二樓跳了下來,從草地上爬起來就撲進通天的懷裡,放聲大哭。
通天緊緊抱著為了他都敢跳崖的女人,陪著她暢快淋漓地哭泣。
夕陽把最美的金色鍍在了最最相愛的人身上。
沒有什麼再能把他們分開個是老丫到底對小泡說了什麼,小泡就接受了老丫的眼睛;一個是那結婚證上的問號是什麼意思?
這些都是在最悲傷的時候發生的,通天沒有問是不想再提起,怕老丫和他都陷入傷心。
生活很平淡,甚至有些無聊,有個迷時不時惦記著,可能會有意思吧!
如果世界正常,世間將沒有故事,但世界並不正常,所以故事層出不窮!
為了這個充滿故事的世界,他想說,親愛的,我們都要好好活著!
作者想說:本文中唯有眼球移植是虛構的,除此之外都是赤裸裸的生活。之所以虛構這一情節,我希望生活多一些童話,因為童話是美好的。
完
2000年2005年腹稿稿
2006年2009年1月完整構思
2009年8月3日完稿於青島(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章節更多,作者,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