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幾何時,作為雄性激素分泌旺盛的男性,通天對女人充滿了好奇心,她們的上半身還有下半身,都讓他在夢中胡思亂想口水漣漣。有一段時間裡,腦子被激素衝擊得幾乎失去了理智,認為自己那麼癡狂地追求老丫,是想解開縈繞心頭的不解之謎——女性的秘密。解密的過程最好有張大床,周圍都是蠟燭,閃著不亮的昏光,老丫像只小綿羊,乖乖地任他擺佈,能自己把衣服脫掉更好。
當一張稱作結婚證的紙給了通天這個自由時,他卻手足無措,全沒了當初要扒人家衣服的衝動,是因為得到了麼?或者說當初那麼衝動只是想要扒人家衣服之前的幾十秒瞬間?誰說的清楚呢?
原不原裝的問題不用探討,通天也不在乎,何況跟他說自己不是原裝的女人肯定是真女人,跳著一顆坦誠的心把傷疤給你看,這些是不是要比所謂的完整重要?沒瞭解之前有很多疑問,瞭解之後又有很多疑問,前後的疑問都有聯繫,卻又解釋不清。
總而言之,當老丫洗完澡,裸著誘人的身體在通天身邊擦乾時,他竟然沒有衝動了,有也不大,至少不能算是衝動。
有一次外出通天遇到了包包,包包說:「其實用專業相機和傻瓜相機拍出來的照片,經過電腦處理後根本分辨不出來,問題產生了,我們追求的到底是過程還是結果呢?答案可能是去享受過程得到結果。」
結婚證是通天和老丫想要的結果,他們也享受到了過程。拿著結果(結婚證),通天卻懷念一去不返的過程。還有人和他一樣麼?
在崇尚自由的今天,得到的結果有些令人不知所措,柴米油鹽醬醋茶電費水費煤氣費物業費,上班加班下班買菜做飯洗衣服打掃衛生,這些都還是在沒有孩子的情況下現有的麻煩,有了孩子你就要和尿布奶瓶戰鬥。家是一個空間,但不是自由。這通天正慢慢明白。
拿著馬桶刷子奮力地刷去屎坑裡的斑斑黃跡,通天罵道:「該死地性衝動!」
這些天通天一直在找工作,這天他找工作未果回來,見冰箱上貼著張紙,老丫的筆跡。
老公:
臨時通知去南方參加全國報刊雜誌編輯培訓。我榮幸前往。
我不在地幾天。你自由了。
不用想我。
但不許不想我。
不能偷腥。否則切了你。
老婆令。
老婆不在算自由麼?通天追著一隻冬天竟然還沒死地蚊子問。它逃他追。終於在牆上幹掉了屋子裡地另一個生物。
自由是個奇怪地東西,在人多最少也兩個人以上的時候才想要。現在屋子裡都沒蚊子和通天爭了,他卻開始無聊起來。一個人時自由顯得多餘,無聊正面目猙獰無聲而視。
暫時還在失業中。失業是所有男人都要經歷的,卻是所有男人不想面對的,面對的久了人會消極會懶惰,這很遵循人性弱點的規律。通天正在這規律裡兜圈子。
屋子安靜地容納著通天,家庭婦男很無聊地看著電視,打發有些漫長地時間。老婆不在時間竟顯得長了,「自由」得有些發悶。
通天試過無聊的時候在大街上閒逛,男人的那點很虛榮的自尊心卻在此時囂張起來,不敢看來來往往行人中夾著包顯得體面的同性。他們貌似事業有成並且有所事事,襯得自己很無能。坐在公交車裡似乎會好一些,像奔向某個目的地的人,這種安慰式的假象很讓通天自己心安理得地看著窗外地街景。
一陣顛簸,讓通天的腦袋在與玻璃的撞擊中醒來,擦去車窗上的口水,迷惘地看看四周,如果司機不算地話竟然還剩他自己,外面街邊幾隻閒逛的雞提示他已到了郊區。
腳邊的圓盒子很是扎眼地與通天對望。上邊寫著某某蛋糕店。
感謝施主給我送來午餐!通天興奮地想。
通天毫不客氣地拆開來吃。蛋糕不是很貴的東西,丟了誰會來找呢?報警的可能性幾乎為零。這個因素無需考慮膽量問題,吃就好了。
除了電影裡的刻意安排。誰會在現實中往食物裡參加其他不能吃的雜物呢?黑心的商販有可能,老百姓誰會這麼干呢?蛋糕上明明寫著「我愛你嫁給我吧」,加上蛋糕體積不是很大,只能斷定這是窮老百姓的東西而非黑商。
太餓了,在沒有其他乘客郊區返城地公交車上,狼吞虎嚥也不影響通天平時會假裝地風度,沒人的時候盡快吃完,等上來人時已經吃完,又可以裝個人似地了。這種想法本是虛偽的好意,但那個不知是什麼地東西很清晰地劃著通天的食道,大大方方地進了他的胃,他心裡頓時咯登一下。
吃飽了的人才會有正常的思維,此時飽了,腦子懶洋洋地開始幹活。它讓通天先是後怕,又給了幾個可能,說投毒你早就死了,何況毒藥是大多以無形看不到的狀態存在,能讓食道有感知的應該是個東西,至於什麼出口時不就知道了。
這是一個和美味蛋糕截然相反的噁心主意,可本上說求知慾是件好事,那不妨就試試?不試也沒辦法,人體只吸收有營養的東西,沒用的它不會要,通天感覺那個東西對胃沒用。今生唯一一次吃完了就想著拉,通天想起來就噁心。他試了用手摳嗓子,那東西不太走回頭路,只好順應大勢拿著紙在商場廁所裡蹲著等待。
無論何種情況,等待都是無聊而又漫長的。
隔壁間的仁兄肯定在看報紙,通天聽到了大面積紙張翻動時的嘩啦聲,真的很羨慕,至少這種等待不算無聊。
通天敲了敲隔板,那邊估計一驚隨即一靜,沒有回聲。
「看報紙呢?」通天問。
那邊愣了一下,回答:「昂!」
「什麼報紙?」
「晚報!」
「晚報中午就出來了?挺早的呀!」
「昂!一直這樣呀!」
「好看嗎?」
「還行!」
「唸唸唄!」
那邊實在忍不住了,從底下塞過來兩張。說:「你自己看吧!」
「謝謝!我有點便秘,腿都蹲麻了就不出來!無聊得很!」通天扯謊道。
「我也是!習慣性便秘,瀉藥一吃就好,不吃就秘,都養成習慣了。上廁所肯定要帶報紙!」那邊信以為真,接茬道。
「我頭回秘,沒經驗,下次肯定吸取教訓!」
「習慣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兒,多秘幾回就好了!」
「有道理!」
「快點看昂,我這版快看完了。交換一下!」
「哦!沒問題。」
通天開始看起了報紙。
有些人的時事常識是不是在便秘的時候汲取地?反正通天剛剛才知道石油又要提價了,漲幅很大,專家說肯定會影響局部地區經濟動盪。局部地區動沒動盪他不知道,他知道自己的胃正在動盪,感覺那個東西正在緩慢下潛。
「啊!太爽了!」隔壁興奮地說。一陣湍急的水聲後,其餘的報紙從下面塞進來,有個聲音說:「兄弟慢慢來!娛樂版看完了估計你就出來了!」
如果以慷慨來判斷一個人,那這個以報紙解我因假便秘而無聊的仁兄就是個好人。通天拿著一堆報紙開心地想。
當通天在報紙上找到了第三個錯別字地時候。他「出口」了,在漫長的一個多小時後,他欣喜若狂。誰會對自己「出口」的無用之物充滿了好奇心呢?地球之上宇宙之中,估計只有他了。
那是一枚聖潔的鑽戒。卻被染黃了,驚呆的同時,通天又為如何拿走犯愁。下了很大的決心,他終於對最值錢地大糞出手了,雖然吐了,但值了。
怕被不識貨的水流沖走,通天無比堅強地套在了食指上,在水龍頭的噴洩下,鑽戒終於顯出了它無以比擬的璀璨光芒。這讓他忘記了噁心的剛才。
「先生別玩水可以嗎!你已經洗了十五分鐘了。你的手現在比潔廁靈都乾淨。」忠於職守的清潔工對通天的行為很不滿。
外面地陽光很是燦爛,和鑽戒上的鑽石比起來哪個更讓人心醉呢?沒錢的通天認為。還是後者厲害。通天不是太陽能熱水器,免費的陽光不能讓他地錢包發熱。而免費得來的鑽戒卻可以讓他的錢包很欣慰,換成錢能把錢包撐個半死。
已經忘記從哪裡知道的鑒別方法,只知道真假鑽石是有辦法鑒別的,鑽石很硬,可以拉玻璃。當玻璃表面上清晰地寫著「真的」二字時,通天知道了這是一枚真的鑽戒。有人卻很不高興,保安怒視的雙眼中彷彿有火,隔著商場的玻璃燒出來,聽不清他在說什麼,通天說這是真地鑽戒估計他也聽不清,只好悻悻地走了。
蛋糕中地鑽戒,這真的是個絕好地示愛方式。通天甚至都可以想像得到,在一間只有音樂只有燭光只有愛侶的房間裡,男孩神秘地微笑,把含有戒指地那部分蛋糕有預謀地切給女孩,女孩報以幸福地一吻,然後在醉人的音樂和凝視中細細品味,當感覺不對時,對著白皙的手掌優雅淑女地一吐,飽含真情的鑽戒在燭光中閃著絕美璀璨的光華出現在眼前時,除了熱淚盈眶,女孩已無法用言語來表達那時的心情了。如果這枚浪漫的鑽戒不曾貫穿通天的身體,那個比他還迷糊的男孩不曾丟失蛋糕,這個故事絕對可以發生。
老丫曾說過通天,他有無以倫比的想像力,一個蛋糕都送的那麼有創意,一場電影後去爬高樓沒人能想得出來。所以面對鑽戒,通天想像出了那個故事,並被故事感動。
通天從未撿過東西,所以一點經驗也沒有,意外的橫財暫時性地讓他高興了兩小時。而後便考慮到它的歸屬問題。在他有生之年,拾金不昧的榜樣只有兩個,一個是過世的雷鋒,一個是在世的老丫。對於意外的橫財,兩位絕對會以高尚地方式處理。
他們的高尚事跡並不是影響通天尋找失主的主要原因。而是老丫誇讚過他的想像力。
剛剛想出了那個絕對有可能成為真實的浪漫情景,隨即馬上又有另一番情景出現。鑽戒丟了,有可能是個學生或民工,辛辛苦苦用了很長很長時間打工賺來地錢買的,就這麼一迷糊丟了,因此有可能失去了表白或求婚的機會。再等一年後,深深愛著的女友還會再等嗎?已經等了三五年了吧!然後就分手了。男孩悲痛欲絕,然後上吊割脈投河跳樓臥軌服毒都有可能發生,全都因為我一時起了貪念。通天有些內疚地想。
「還了吧!」當通天跟自己說了這句話時,他覺得世界又多了一個高尚的人,和雷鋒老丫並列站在高處,被風瀟灑而驕傲地吹著,不苟言笑一本正經地面對著掌聲和鮮花
「下面插播一條尋人啟示。外號通天的先生在去往郊區地十六路公交車上,撿到一個裡面放著鑽戒的蛋糕,失主如果聽到此條啟示,請馬上與交通人民廣播電台聯繫」
在直播間外面。通天看到了平時只聞其聲不見真人的主持人,但對她的錯詞表示遺憾。
「不是外號,是真名,我叫通天。」通天跟導播說。
導播推推眼鏡,愣了一下,說:」哦!不好意思!一會兒我們還會重播的。對了!蛋糕呢?你怎麼知道裡面有鑽戒?」
通天很扭捏,嚥了口口水,紅著臉把鑽戒從右手食指上捏下來,遞給眼鏡導播。
眼鏡導播很聰明。馬上會意。捏著鑽戒看了看,說:「沒想過自己留著?」
「這是別人的浪漫。我留著缺德。」把來時路上精心構思好的話一說,通天轉身就走。義無反顧極其瀟灑。
後來的事就不知道了,通天想:鑽戒一定會回到主人身邊吧。
拾戒不昧地事沒有完全淨化通天的心靈,他是用撿到的一元硬幣坐公交車回來的。
鑽戒現在戴沒戴到女孩手指上,通天不知道,他知道老丫地手除了手套什麼也沒戴過,結婚證已經領了,在她家鄉清晨街頭上給自己的承諾是不是應該兌現了?老丫沒說並不等於不想要,他也不好意思再裝傻充愣了。
雖然結婚證和戒指同屬一丘之貉,但作為婚姻手銬,戒指要貴一些。女人再怎麼表示清高,也都喜歡貴的,特別是戒指這玩意,很能栓人。也許與金屬的貴賤程度和它本身的堅固有關係,白金做的「手銬」肯定結實,哪個女人不想戴戴呢?結實就摘不下來了!能不能順便把心也銬住沒有任何人做過調查,但至少可以肯定能把人銬住,三五年沒問題。到期後再換一個,又能銬很久了。
女人喜歡浪漫,更喜歡驚喜,通天想給老婆一個驚喜。她不在的時間裡,應該足夠準備了。
驚喜也需要靈感,沒有靈感就去找,大街上沒有,公交車上沒有,超市也沒有,電影院裡試試。上午第一場電影以片頭廣告開始,偌大的空間裡只有零星的幾個人,他也混跡其中。
電影很精彩,打得稀里嘩啦,這部警匪片給了通天一個啟示,沒工作就去當流氓。
想也不用想,通天根本沒有做流氓地潛質,臉上沒有橫肉,身上沒有紋身,腰裡沒有砍刀,眼裡沒有怒火,最重要地是,心裡沒有邪惡。連流氓都當不了,通天覺得自己真是一無是處。
坐在沒有裝修過的坯房裡,通天豁然開朗,此時地驚喜大概只有三個,裝修房子、鑽戒和工作。前兩者都是在第三者的下才可以完成地,那只好先從第三者下手。怎麼這麼彆扭!
通天一直就沒有手機,能給誰打呢?誰給他打呢?總覺得有手機就變成了狗,每分每秒被別人牽著,無數道信號在天空縱橫交錯,把人網在中間。在這個籠子裡的人是自由的麼?沒有帶著輻射信號的牽扯,至少他無憂無慮活了很多年。
但是,現在才知道沒有手機,簡歷肯定是白髮的,怪不得發了三千多份簡歷卻還是失業。為了工作。為了驚喜,那就買個手機做條總被牽著地狗吧,狗總是要叫的,不叫沒飯吃。
通天買的的手機很便宜,它的處女打他留給了老丫。第一次用手機打電話就碰了壁,老丫地手機打不通。耐著性子撥了六遍也沒通,有個不認識的女聲說:您撥打的用戶暫時無法接通,請稍後再撥。
有點後悔買這破玩意了,沒有通天會很美好地用心想念,現在沒人接,想念沒了,變成了百分之百的擔心。這種擔心與眾不同,它會每分每秒都佔據你的心。讓你心煩意亂,讓你吃不香睡不好,兩天以後你就會做惡夢,拚命打直至沒電。樂觀的人馬上就悲觀起來。自尋煩惱是給手機造地詞吧?
人只會想好事,可有了手機這破玩意後,沒了愜意的自由,有了無限的擔憂,那些從未想過的天災全都跳出來,迫使你把它們加到電話那一邊的人身上,直接或間接地讓你死去活來痛苦不堪。
電話一直沒通,兩天後,洗手間鏡子裡的通天。鬍子拉碴。雙眼無神且佈滿血絲,一臉的憔悴。
坐在南下的火車上。通天突然發現自己地心理素質是這麼差,經受不住電話打不通帶來的煎熬。一衝動就去找老丫。
報社說就派去兩個人,一個主編一個副編,手機都打不通,也不知道住什麼賓館在哪裡培訓,只知道在某市裡。
已經無法形容我是怎麼在列車上度過的,唯一的一餐就可以表明通天地心跡。
列車員喊:「煮蛋茶蛋煎蛋火腿腸,麵包搾菜礦泉水,有要的說話!」
通天說:「煎熬怎麼賣!我要兩煎熬!」
到站後,通天馬不停蹄,找當地報社咨詢,人家說不用找了,昨天下午完事了。通天就再買票返回,車上再兩個「煎熬」填肚皮,無眠無語地一夜,下車後,人不停蹄,到報社,人家說老丫回家了,休息一天再上班。
當通天以乞丐的形象出現在老丫面前時,老丫眼淚汪汪地說:「傳達室說你找我去了?」
通天咧著嘴帶著哭腔說:「你的電話打不通!擔心死了!以為你出事了,就跑去找你!」
老丫走前一步,哽咽著說:「誰知道那邊賊那麼厲害,連內褲都偷!」
通天擦去她的淚,哭著說:「你也很厲害,帶著我的心跑來跑去!」
老丫摸著通天的臉,抽泣說:「這就對了!我還能帶著誰的心呢?」
把她緊緊抱住,通天委屈地放聲大哭。
累計起來通天三天沒睡覺,電話那邊的人找到了,安然無恙,他終於可以放心地睡覺了。
當老丫知道了通天三天沒睡覺,一共就吃了四個煎蛋,喝了一瓶水。摟著昏睡著地通天,她心疼地流了兩瓶眼淚。
當通天醒來時,老丫給了他一份報紙,上面有署名老丫地文章《煎蛋等於煎熬》。
三天,七十二小時。
窗外不再有美景掠過,只有她的面容時時躍上心頭。
黑夜天邊地星不再浪漫地閃爍,拂曉的晨光沒有希望給與地期盼。鐵軌車輪間的轟鳴,旁人嬉笑的言語,這一刻他聽不到,耳邊只有她耳鬢廝磨時的呢喃和細語。
沒了你的音訊,我的世界沒了顏色。
沒了你的消息,我的心裡只有擔憂。
世界並不大,沒了你,好遙遠。
世界也很小,有了你,才遼闊。
男人的手,不是為擦女人的淚而生。
男人的淚,卻只為愛你而流。
我的思念你可知道?頸上還繫著思念你的指環。
我的真心你可明瞭?頁間還珍藏著你的照片。
黑夜請給我個奢望,黎明允我個希望。
你!我的愛人!快來我身邊!抱抱我好嗎!
火車上的煎蛋,兩個五塊。
為了愛人忍受的煎熬,無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