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是狗女人是貓 通天【男人篇】 136章 新生活
    通天腳上的石膏像只白靴子,踩在地上卡卡悶響。穿著白靴子,通天到公司辦理辭職手續。自從老丫回來後,通天一直就想辭職,哪怕見不到李小泡,他也覺得難受。

    按照慣例,這月工資下月開,但主任聽說通天要辭職,雙眼放出奇異的光彩,愣了二十秒後,他跟會計說:「不用拖,馬上結清!必須結清!轉賬太慢,直接現金!」,他又跟通天說:「通天呢!我代表公司感謝你工作期間對我工作的大力!我無比的感謝你!希望你今後有更好的展!」。無比二字聽得出來,是咬牙說的,還拉著長音。

    被一個人討厭偶爾也有好處,至少這次通天沒看到拖欠農民工工資的事件生。

    最後一次看主任的白眼,是他管通天要電腦密碼的時候,通天很扭捏地說:「密碼是,你兒子沒屁眼!」

    主任眼珠有些突出,前額青筋鼓起,粗氣直喘。

    馬屁張驗證了密碼的真實度,回來報告:「主任沒錯!你兒子沒屁眼!」

    捏著工資,通天灰溜溜地一瘸一拐地逃走了,速度很快,因為無意中他瞥到了主任的手離剪刀很近。

    在公司通天沒有看到李小泡,那張她的轉椅空著,顯得繡著福字的靠墊那麼孤單。最後看了那椅子一眼後,通天的心很難受。在電梯裡,他甚至想去樓頂天台看看,不知為什麼,手猶豫了好一會,還是按了

    一切都應該有個瞭解,不能沒完沒了地煎熬著,哪怕李小泡還在公司通天也會辭職的。在公司李小泡是通天的庇護,讓通天覺得自己一直顯得不像個男人,時間久了。再厚的臉皮也經不住所有人刀子般的眼神來刮,更何況她走了。李小泡在醫院走了後,臉皮一下子薄了,甚至通天都感覺到自己是赤身的。

    離開了公司,站在大街上。通天一點也沒有得到自由的興奮,相反是無比的失落,通天的心理拒絕承認是小泡地原因。

    工資的零頭是個五角硬幣,通天買了棒棒糖來安慰自己,吃著吃著竟然掉下淚來,很委屈地打電話給老丫。說:「我辭職了!」他想在老丫那裡得到些安慰。

    很巧。老丫正為一篇稿子愁。因為改得不好剛剛被主編說了兩句。正在氣頭上。接了通天地電話她很生氣。憤憤說道:「為什麼辭職呀?你不知道現在經濟危機工作不好找嗎?剛買地房子分期每個月就兩千多。我這點工資剛夠吃飯地。你給我馬上找工作!我現在煩著呢!」說完氣哼哼地掛了電話。

    對著嘟嘟響地話筒。通天委屈地說:「老婆!我知道你煩!可我也煩呀!」

    通天想:小泡要是在。肯定會帶我去散心。可她不在。在地話也不是我老婆。

    命運是個什麼東西?上帝玩人地魔法嗎?

    進入了生活地角色。女人是不是都要物質起來?那些我心中無比喜愛地清純優雅哪裡去了?通天苦惱地想。

    「還好我有住房公積金。省下不少利息!」「這兒地物業費挺貴地!」「我看樓下貼著要安管道煤氣地通知。又要一大比銀子了!」「我說話你聽沒聽?別鼓搗你地破腳了!」。盯著稿件。老丫一直在叨叨。還有空把一本書砸到通天頭上。

    沒有床,地面上的榻榻米都是床,翻著跟頭睡都顯得寬敞。不知為什麼,通天想起了他從前的狗窩。舊地板上他坐著看老丫醒來。恍如隔世,他十分想念。竟流出淚來。

    老丫吃了一驚,說:「看動物世界你也能哭。真神!」

    沒有安慰,只有一個從前通天曾喜愛過的背影,只不過那個背影永遠留在狗窩裡了,而狗窩已經面目全非,成為別人的新房。

    誰說同床異夢,為什麼現在連夢都沒有了呢?通天想。

    老丫叨叨了很久,通天的頭都大了,只好跟著老丫去辦結婚證。

    這時已經很冷了,街上地行人都裹得很嚴實,像一個個成精的粽子在走。

    幾條長椅上坐滿了一對對的男女,有老有少,有辦離婚的也有要結婚地,很滑稽。

    「下一個!」有人在喊。

    老丫把通天推醒,說:「擦擦你的哈喇子!」

    通天迷迷糊糊地擦擦嘴,起身跟著老丫走去。

    「照片介紹信戶口身份證都帶了嗎?」桌子裡面的老女人沒精打采地說,態度極不熱情,不像給人辦理結婚證的,難道剛離了婚對即將結合的人心生嫉妒?

    「老公我們什麼時候拍婚紗照去?拿著嶄新的結婚證!」老丫盯著鮮紅的大印興奮地說。

    老公,這個字眼有點刺耳,至少通天還沒有習慣。一個稱呼因為有張叫結婚證的紙而被改變,從前老丫叫他天,他覺得與眾不同,現在叫他老公,他和萬千爺們混為一談。在週末的商場,有女人大叫老公,所有被結婚證改了稱謂地男人肯定都要回頭。這麼混淆聽覺地稱謂,幹嘛還有這麼多人來叫?通天胡思亂想。

    隱約地記起,李小泡也曾叫過他老公,此時聽老丫叫起,通天心裡很是彆扭。

    「你還是叫我天吧!不大習慣!」通天說。

    「叫老公多親密呀!」老丫不解道。

    「叫名字就不親密了?」通天堅持己見說。

    「你怎麼這麼較真呢?」老丫嗔道。

    「沒有!就是不習慣!」通天見老丫生氣,語氣軟下來,小聲嘟囔。

    「老公老公老公!」老丫拽著通天的耳朵沖耳道喊,震得通天渾身抖。

    因為老公地稱呼,一個老婆和一個老公在人行道上起著幸福的小衝突。

    「你看你,照個結婚證都苦著臉。」老丫看著結婚證上地通天有些不滿。

    只見結婚證上的通天不苟言笑,像個刑事犯。結婚證上老丫的臉笑如桃花,幸福洋溢,多得幾乎快要從照片裡淌出來。鮮紅的大印壓在我們胸前。印章是圓的,怎麼那麼像手銬地一半呢?

    結婚證是個神奇的東西,它把兩個人銬在一起扔到一個空間,這個空間統稱為家。在家的空間裡的男主人被女主人稱為老公,女主人被男主人稱為老婆。如果生了孩子。男孩統稱兒子,女孩統稱女兒。孩子管男主人統稱叫爸爸,管女主人統稱叫媽媽。暫且還不說孩子的孩子。能讓世界改變地紙有很多,結婚證是最牛的一個。

    「從今天開始,你是我的私有財產!絕不允許別的雌性動物霸佔你身上任何器官和部位,你也要離所有的雌性動物避而遠之。聽清楚了嗎?」老丫說,語氣中帶著命令。

    「蚊子要是叮我呢?吸血的蚊子都是母地!」通天狡辯道。

    老丫的小白牙縫裡擠出兩個字:「幹掉!」

    「可不可以攙老大媽過馬路?」通天笑說。

    「不行!」

    「我上司是個女的!」

    「辭職!」

    「賣菜的是大嬸!」

    「不買!」老丫臉上有慍色。

    「我老婆是女的。」通天妥協道。

    「愛著。」老丫笑了。

    初冬的街頭,通天和老丫牽著手,踩在枯黃乾燥的落葉上,腳下不時響起此時聽來有些悅耳的碎裂聲,老丫管這時候叫做浪漫。

    一個人可以成為另一個人地私有財產嗎?通天想知道,又不想知道。在經歷了很多以後,通天的腦子又有些混亂。

    已經分不清是誰牽著誰的手走在風風雨雨的一年地結尾。這個時候已經物是人非,你手裡的那隻手還是從前的那只麼?

    「如果沒有房子,你還會回到我身邊麼?」通天突然問。

    蹦蹦跳跳的老丫突然站住,回頭看我。那個問題是不是太過尖銳?讓她蒙。

    「如果有選擇,你的愛人還是我麼?」老丫突然反問。

    她不知道李小泡是誰,不知道她的名字,但她知道通天的生命裡小泡曾經闖入,通天是否離開她老丫不知道。通天突然覺,老丫從未問起過李小泡的事,是因為他也從未問起過程寶寶的事,而無形中讓彼此都有了尊重?誰又說得清!

    通天沉默地看著老丫。

    「如果你不能回答,也別讓我回答好嗎?」老丫哽咽著說。

    房子和女人不是兩個問題麼?為什麼都那麼難以說出口?好像在公交車上聽兩位仁兄說過這個問題。甲說有了女人未必有房子。乙接道有了房子就有女人,甲說耶斯。身旁地女孩小聲說都去死。

    「對不起!」通天把老丫也就是他地老婆,摟在懷裡。內疚地說著抱歉,老丫緊緊摟著我的後背,輕微抽泣。就在這個時候,通天看到有雪花飄下來。

    老丫說:「別動!」

    通天一直就很聽老丫地話,沒有動。擁在一起的兩個人,慢慢成了雪人。

    如果時間可以停止,那就停止,這一刻,忘記以往無視未來,就算是逃避也以浪漫地方式。老丫浪漫地幻想著,眼角的淚隨著眨眼滴落下來,和空中的一片雪花粘在一起,迅速融化,跌落塵埃。

    新年的第一個週末,通天和老丫去拍婚紗照。

    這麼大的城市,為什麼把影樓都弄一條街上來?分兵作戰收益不是更好麼!之所以對排成排的影樓有意見,是因為通天心虛的要命,幾個月前他和李小泡來過。

    「這家不錯,廣告吹得很厲害,吹得厲害多少有點實力不是麼!」老丫拉著通天的手要往通天和李小泡曾經來過的那家影樓裡進,帶著手套穿著棉鞋的通天手腳冰涼。

    「吹得厲害肯定有貓膩,肯定貴,換一家吧!」通天止步不前,盡量不顯山不露水地平靜說道。

    「你看看,櫥窗裡的婚紗多漂亮。我同事說這家不錯。」老丫堅持。

    「漂亮嗎?我怎麼覺得這麼傻呢!」通天扯著老丫的手後退,做最後的努力。

    「二位好!你們拔河呢?店裡有空調,拔起來才熱鬧!呵呵!」婚紗店裡突然衝出來幾個門市,唧唧喳喳地把二人推店裡,通天的腳已經軟了。

    剛剛坐下。兩杯味道熟悉的咖啡就端到通天和老丫面前。

    「先生有點面熟啊!見過是吧!」一個漂亮地女孩看著通天問。

    通天還很年輕,記憶力像刻好的光盤,他記得就是她把他和李小泡的錢忽悠走的,但能承認麼?堅決要抵賴,老丫已經在歪頭看他。

    另一個女孩也認出了通天,看到通天尷尬的樣子。恍然頓悟,通天看到她暗暗推了先認出他地女孩一下,微笑著解圍道:「告訴你多少遍了!談單要戴眼鏡!別見一個人就說認識!想嚇壞人家呀!」

    前後過程僅僅十秒不到,謊話說得天衣無縫,老丫沒看出來,喝著咖啡看成摞的樣冊,通天轉過頭作深呼吸。

    女孩暗暗沖通天壞笑,通天衝她齜牙。都心照不宣。女孩很配合謊言的真實度,不知道從哪裡找來一副近視鏡,估計度數很高,戴著走過來時。人沒走直線有些晃。

    不只男人會花言巧語,女孩花言巧語起來,更勝男人一籌。每隔兩句話,兩個女孩就「不經意」地誇一誇老丫,才一刻鐘,老丫已經是世界名模的候選人了。哪個女人不愛聽好話呢?老丫亦如此,沒攙酒精的咖啡就已經讓她飄飄欲仙了。

    半小時後,老丫被帶著選婚紗去了。

    先認出通天的女孩看老丫走了,摘了眼鏡直揉眼睛。小聲說:「先生別怕!我們是講職業道德地。不會說破地!」

    通天尷尬地點頭。

    「上次的照片那個李小姐已經選走了,她挺漂亮的。這個也不錯。」女孩說。

    通天呆了。李小泡來過,孤零零一個人把他們的婚紗照拿走了。通天心中一片亂麻。

    「不用以為自己是另類,這種事我們這裡常有,已經習慣了,剛才差點說破,真不好意思!」女孩歉意十足地說。

    通天苦笑給她看,他想:她一定以為我是花心蘿蔔兼公子,我是麼?我認為我!他卻沒膽量回答自己。

    是巧合麼?當老丫穿著婚紗出現在通天面前時,通天彷彿聽到了下巴跌到地上的聲音,老丫穿的婚紗就是李小泡穿的那件。諷刺沒完沒了,接著愚弄他。按照成套的婚紗搭配,通天又穿上了那件禮服。雖然很得體很合身,但他覺得彆扭地要命。

    用物是人非來形容這套婚紗禮服裡的新人,還有更貼切的麼。

    因為通天是「熟客」,女孩溫柔地多宰了他一千塊,通天苦笑,老丫幸福地笑。謊言時時都有,有時候不知道謊言後面的真實更好,就像此時老丫地笑。

    女孩交代過那個包包攝影師,包包很講「職業道德」,沒有戳破,只是沖通天微笑。

    「先生你好,我是你今天的攝影師,叫我包包好了。先生真羨慕你,你老婆總是那麼漂亮!」包包有些得意忘形了。

    通天嚇得嚥了口口水,腦門有想出汗的徵兆,萬幸,老丫沒聽出來。

    對通天來說,都是重複的內容,沒有新鮮感,只要不說破,再怎麼重複也無所謂。

    老丫是幸福中的人,她無比欣喜地享受著閃光燈下展示自己的每一個姿勢。

    老丫享受著,通天卻在忍受著。

    一套衣服結束,老丫去換衣服換造型,通天去廁所透氣。

    洗手間裡的音響鑲在吊頂上,一個外國妞憋著嗓子唱著英語歌,時緩時急的歌聲從吊頂上飄下來,真難聽!這麼難聽的聲音在廁所迴盪,便秘地聽了會腹瀉,腹瀉地聽了會便秘,通天缺德地想。

    攝影師包包進廁所抽煙,給了通天一支,給他點上。

    「你頭長了!上次沒有!」通天說。

    「你老婆換了!上次不是這個!」包包說。

    通天有想拿煙頭燙他的衝動。

    噴了口煙,包包說:「還是上次那套動作,不介意吧!」

    噴了口煙,通天說:「人都換了,無所謂!」

    包包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似曾相似地動作越來越讓通天難受,每個動作都讓他想到李小泡,他越來越內疚,想:對老丫我的老婆是不是不公平?哪怕她不知道。我地生活我的婚紗照,不能再有小泡的影子了。床頭掛上帶著小泡影子的婚紗照,還讓我活不活?不是想忘記麼?為什麼還要說無所謂?我恨你通天。

    有了想法後,通天不再聽任包包的擺佈,在每一個動作拍完的瞬間,他已經設計好了下一個動作,並且主動作好。這讓老丫異常欣喜,讓包包吃驚。

    拍完照回家,老丫洗頭,通天做飯。

    「老公!幫我洗洗頭!頭裡都是膠和喱,太難受了!」老丫在衛生間裡沖通天喊。

    「遵命!」通天回應。

    放下切大蔥的菜刀,走進衛生間,老婆彎著腰背對著通天,腦袋扎進水盆裡泡著。通天情不自禁地輕輕從後面抱住老丫,深情地說:老婆我愛你!

    「愛個屁!快點!我都腦充血了!」老丫不解風情叫道。

    我希望每天都能這樣,每天老丫都這樣罵我。這個很賤的想法,會不會讓婚姻更快樂些呢?通天搓著老丫的頭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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