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以出去了!」塵主突然開口,卻不是回答西樓的問題。
西樓也顧不上深究,點頭謝過,緩步走向了小亭。而後突然有人來報,塵主為難,但也只得閃身離去。
雖然心情急切,可西樓腳下卻有些沉重。也許就沉在心底多年的疑惑就會在下一刻解開,也許那裡坐的就是母親,也許她什麼也不知道……
心緒難平的西樓慢慢走近了涼亭,輕聲道:「卓夫人。」
「嗯!你是……?」卓夫人回頭一看,見是一身穿宮女服飾的女子站在身後,傍晚烏金墜落到地平線上,西樓背著陽光站著,臉遮在了陰影了,卓夫人沒有仔細打量西樓的容貌,便問:「可是凝妃有事?」
西樓搖搖頭,「卓夫人,可記得那夜手持並蒂蓮玉珮夜闖別院的人……」西樓心裡緊張,生怕她以為自己存有歹意,大喊出聲。
卓夫人聽罷,這才正眼瞧了瞧西樓,有些吃驚,那夜分明是個少年,怎麼今日到成了女子?而且她的容貌和自己竟有七分相似,卓夫人心中疑惑更甚,卻不敢表露半分,站起身整理著身上衣衫,淡淡地問道:「你究竟是何人?」
卓夫人恍若未聞的神情讓西樓微微一愣,她不承認那夜的事,怕是擔心隔牆有耳。西樓也不正面回答卓夫人的問話,笑著說:「我……就是玉珮的主人!」西樓伸出手輕輕拂過額前,赫然一朵紅梅迎著漫天的飛霞在她的額心綻放。
一瞬間,卓夫人眼中浮現出震驚的神色,西樓所說的一字一句皆敲打在她的心上,困惑、疑問,在西樓將真容展現在她面前後統統湧上了心頭。為什麼會這樣?那落兒呢?誰才是十五年前的那個嬰兒?她的額心也有紅梅花胎記,她地手裡還有並蒂蓮玉,到底怎麼回事?莫非他在騙我,從十五年前就開始了?
西樓看出了她的疑惑。◆◆本來的緊張此時也統統收起,她要讓面前的夫人相信自己才是並蒂蓮玉地主人,那就要告訴她自己的經歷。
「十五年前,大概是十一月中旬。師父在嵐巖山的樹林裡撿到了我,那時我的手腕上就纏著紅繩,另一頭繫著這玉珮。」西樓拿出了脖子上戴著的並蒂蓮玉,遞到了卓夫人面前,「就是這枚並蒂蓮圖樣的玉珮。」
卓夫人接過玉珮地一刻。西樓感覺到了她手上輕微地顫抖。心中又篤定了幾分。她確實認識它。西樓繼續說著:「它跟著我十五年。其中還有個小小地秘密!」
卓夫人身子一晃。聲音輕顫著問道:「什麼秘密?」
「滿月夜。靜水上。情深二字現……」
西樓說地字字句句。飄進了卓夫人地耳中。她夫人將玉珮放在手心裡。凝望著如水清澈地翠色並蒂蓮。眼睛有些濕潤。指尖劃過栩栩如生地蓮花瓣。低聲吟著:「無可奈何秋睡去。仙衣勝雪傾心起;何故幽歎無緣見。夏風十里一潭碧……」
西樓沒有打擾卓夫人。看她低垂凝望著手中玉珮。似乎陷入了深深地回憶中。因為那眉宇間寫著淡淡地哀愁。幽怨地聲音縈繞著蘊藏心底地思念。
漸漸消失地夕陽。帶走了白晝地顏色。慢慢落下地夜幕更讓人愁緒萬千。沉默了半晌。亭內地卓夫人終於開口了。
「收好了!」卓夫人將玉珮還給了西樓。「既然是自幼戴在身上之物,就該好好珍藏,切莫讓外人看見。」
「夫人何意?小女子想知道這玉珮的來歷,不知夫人是否能告知一二。」西樓見她剛剛明明還在失神,可如今又恢復了她一品夫人的從容沉靜,有些失望,有什麼難言之隱嗎?為何不願意說?還是此事真的牽連甚廣,抑或是擔心卓相的眼線?
「箴其言,方可保長久!因果循環,總有水落石出的一天!時辰不早了。☆☆戲也演得差不多了。恕我不能奉陪,告辭!」卓相夫人緩步走到西樓跟前。輕拍了她的手,「宮裡人多嘴雜,不宜久留,你自珍重!」
溫柔和藹的目光讓西樓心中一暖,她不願告知自有不能說地理由,可這樣等下去何時才能真正知道?西樓忍不住還是問了句:「夫人,何時能再見?」
「你我投緣,自會再相見,莫急莫急!」卓夫人和緩地安撫西樓焦急的情緒,慈愛地注視著西樓,「我先走了,你自己小
一句低聲的吩咐,讓西樓頓時明白,她也許是在保護自己。
看著卓夫人遠去,西樓摩挲著玉珮,呢喃著:「會是她嗎?」此時她心底萌生了個念頭,要是她就是母親,該多好!
「晝哥,前面走了的好像是雅夫人?」不遠處一年輕男子的聲音突兀響起,讓西樓一凜,她也不知來者是何人,可暗想,今日出現在這宮裡的,大大小小也都是個公侯子弟,或什麼重臣之子,況且這裡不是內宮,這些人出現的概率更大。
西樓慌忙收起了玉珮,默默地退到了一邊,躬身低頭。
腳步聲越來越近,走來了兩名青年男子。西樓又刻意壓低了腦袋,裝著宮女的樣子,恭恭敬敬地站在旁邊,生怕露出什麼馬腳來。
「咦?怎麼就有個小宮女,剛剛明明看見了?」其中身著淡棕色白鶴暗繡紋錦緞長衫的男子盯著西樓瞧了瞧,問道:「剛才可是雅夫人過去了?」
西樓有些發懵,她根本就不知雅夫人是誰,只得佯答應道:「是!」
「你幹嘛把頭低得那麼下面,怕爺吃了你不成?你是不是新來的?見了四皇子怎麼也不行禮?」棕衣男子誤將她當作新進地小宮女,故意笑著打趣西樓,扭頭又對四皇子說道:「晝哥,你管地內務府的教習們最近是不是偷懶去了,怎麼新進來地宮女見了主子不知道行禮?」
「奴婢知罪!求四皇子饒了奴婢這一次,奴婢新進宮來,所以才會不識得皇子殿下您。」西樓暗叫不妙,她知道眼前這二人是誰了?一個是和親王楚天晝,另一個人竟然是錦繡山莊草叢裡那只「野鴛」,怪不得聽著「晝哥、晝哥」地叫,會覺得如此耳熟!
一旁身著藏藍天青色金絲蟒袍的四皇子楚天晝並沒有答話,他從側面瞧了眼西樓,隨即閃出一絲驚訝,揮了揮手,讓手下的太監提了宮燈走了過來。
藉著燈火,楚天晝又仔細瞧瞧面前的這個小宮女,沉聲說道:「抬起頭來!」
西樓背上直冒汗,該死的,撞到槍口上正著!換一次女裝,還招惹來兩個難纏的大人物;不抬頭,更讓人懷疑。無奈之下,西樓只得緩緩抬起了頭。
「啊!」棕衣男子一聲驚叫,嚇得西樓心上突跳,故作害怕復又低下了頭,穿著宮女的衣服裝戲班的人是不行了,索性就扮新入宮的宮女到底,你們怎麼想我管不著,其他咬死了統統不認!
「這小宮女怎麼長得這麼像雅夫人,連額心的紅梅記也一樣,呵呵,只不過年輕了許多……」棕衣男子側過頭看了又看,不住地點頭,「透著股自然靈秀之美!」
西樓哪裡聽得進去這些溢美之詞,心裡暗罵這野地苟合的男子,果然本性不改,多半也是縱橫花叢的老手!
楚天晝也不急於應和,只是靜靜得看著西樓,問道:「是和姨母長得有幾分相似,你叫什麼名字?」
西樓腦筋一轉,「回四皇子,奴婢名叫小西。」
「嗯!」楚天遠淡漠地應了一聲,繼續問道:「哪個宮裡的?」
「奴婢在福馨殿專司奉茶。」西樓按照塵主事先交好的說辭回答了楚天遠的問話,心想,多虧了塵事先做準備,否則自己真不知道怎麼辦才好。
「哦?福馨殿?似乎離這後花園距離尚遠,你如何跑來這裡?」楚天遠漫不經心地問著。
「因為今兒宮裡夜宴奴婢被調到觀戲樓伺候,剛剛被人差來尋找卓相夫人!現在夫人已經回了觀戲樓!」西樓順水推舟,總算尋了個沒有什麼破綻的理由搪塞楚天晝。
「那你為何不跟著主子回去,留在這裡做什麼?」
楚天晝的精明讓西樓暗自心驚,這樣步步緊逼地追問到底存了什麼心思?莫非就因為自己與卓夫人容貌相似?
「那是因為奴婢想出恭!」西樓下意識用了李佑安那個破理由,不禁臉上發燒,她一個姑娘家對著兩個大男人,說要出恭,在古代這可是把臉都給丟盡了!果然是個最爛的借口。
棕衣公子笑著,「哈哈!晝哥,你平日裡你還挺憐香惜玉的,今日何苦為難小西美人,看人家宮女姐姐害羞的樣子,嘖嘖……」
棕衣公子說著就往西樓這邊挪了幾步,西樓下意識地往後退了退,她心裡有些著急,這麼耗下去,一會兒堂會結束,她該如何脫身?塵、佑安,怎麼該出現的時候你們都不出現?
這時,往觀戲樓方向去的路上走來了一人,青衣修長如竹傲然,飄然近前,「四皇子、大哥!」
眾人皆回頭,西樓難以置信地睜大眼睛看著來人,他怎麼這副打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