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御花園的湖心亭裡,林靖文正在翻閱一疊文書,這的人事檔案,厚厚的一大疊。
林靖文沒有重新修建宮殿,而是將遼國東京的皇帝行宮修繕一番再改變一下風格就作為大唐王宮來使用,圖的是節省經費。
林靖文是扳著手指頭過日子啊,就是現在,他一邊看著官員的人事檔案,一邊卻不由自主地想到了財政問題。
「大王可是有憂愁之事?妾身看大王好像有些憂心。」
林靖文回頭一看,原來是韓玉容來了。
韓玉容一身盛裝冠戴,還淡施薄粉,眉如宮峨眼似明月,看的林靖文一呆。說實話,韓玉容不算頂漂亮,至少林靖文就已經見過不少比她更漂亮的,像鄭六娘更稱得上是天姿國色,可那又怎麼樣,這個世界從不缺美女,缺的是可以母儀天下的賢德之後。
「王后怎麼來了?」林靖文一把拉過韓玉容的手,只覺得有些冰涼,連忙用雙手摀住,語氣有些責備地道:「天氣寒冷,王后怎麼不在宮中休息?」
韓玉容輕笑一聲,把手收回來,「妾身又不是嬌貴的富家小姐出身,這點冷還受得住。」卻道:「大王像是有煩心事,不妨說與妾身聽聽,妾身雖然幫不上什麼忙,但聽聽也是好的。」
林靖文正待說話,卻見旁邊一個官員跳將出來,一揖,對韓玉容道:「娘娘,婦寺不可干政,還請娘娘三思。」
原來是左補,大納言的副手。
諫官要的就是直言敢諫,魏征那樣的人不是每個君主都喜歡。但李世民喜歡,林靖文也喜歡,他巴不得能有個人能像魏征那樣指著他的鼻子說教,臣敢諫則國君賢,則天下安寧。獨裁畢竟不是好事,可林靖文地性子比較接近於獨裁,而且,林靖文這麼多年來殺戮太重,以致威嚴遠播,別說新投靠的臣子武將。就是從琉求一路跟過來的老人都對他畏懼非常,少有敢諫之人,自立國後林靖文為挑選諫官都傷透了腦筋。
現在的大納言是原鴨府知府李公則,李公則敢不敢諫現在還不好說,但他這個人有一身傲骨,既不迎合上司也不威壓下屬,為人清廉自守,尤以道德聞名,頗有古風,一般來說這樣的人都是耿直之臣。御使台有這麼個大納言在。御使台之內自然會形成一種風氣,那些個官吏自然會或多或少地受李公則的影響。
這個左補還是林靖文欽點的。原本就是李公則的副手,跟了李公則這麼多年倒也學了一身傲骨。
韓玉容一愣,愣住的又何止是她,林靖文也是愣住了,看看這個突然跳出來的左補林靖文一時間竟不知道如何反應。都說帝王家規矩大,可也沒大到這種地步吧,隨便一句話都有諫官跳出來,真是暈了。
林靖文倒是沒有發怒,只是對這個諫官道:「王后自寡人創立基業以來一直跟隨身邊,從無干政之事。現在寡人只是說與王后知曉而已,不算干政吧?」
「不然,」這個小小地諫官卻很堅持,「現在大王只是說與娘娘知曉。但以後呢,大王會不會再讓娘娘參知政事?娘娘賢德,自不會有亂政之憂。但是大王,體制不可廢,先例不可開,大王為立國之君,當為後世帝王做個表率才是。」
「可是……」
林靖文還待繼續分說,卻被韓玉容阻止了,「大王,即是體制所限,妾身自不能違反.大王一直都崇尚以法治國,崇尚制度,切不可自己以身亂法。且容妾身告退。」
看著韓玉容婷婷而去,林靖文實在是很鬱悶,卻無法對左補發火,現在的那些個諫官都眼巴巴地看著呢,林靖文好殺戮的名聲實在太大了,這些諫官即使是再耿直也是害怕非常,今天他可以責罰左補,但保證以後沒人敢諫,這種結果可不是他想要的。
事情還沒完,結果一旁的太史令又在起居注上加了一句:「秦元1340年十一月戌卯日,王欲以政事言於.;|去,(王)遂罷。幸乎!後納諫如善從言如流,且自持端重,頗有獨孤之風,實乃
幸也!」
這算什麼?即使是後世的狗仔隊也沒這麼狠吧,一點屁事都要莊而重之地寫下來,據說以後還要寫入史書。老天,莫非後世的狗仔記者都是現在的太史令演變來的?
林靖文原本就鬱悶的心情現在更鬱悶了,得了,呆在宮裡悶地可以,還是出去轉轉吧,說不定能找到靈感來解決問題。
大王出巡當雲集錦從,儀駕車馬不可稍有或缺,林靖文懶得等內官將那些煩瑣的儀仗擺出來,直接帶了一隊侍衛出宮。
集市依然熱鬧非凡,現在正是舉國大慶地時候,街道上擁擠的人群各個都是興高采烈的樣子,大慶之下農不耕商不市工不作,除了一些關鍵性的行業,絕大多數的人都放了大假,都不工作,或者休息,但更多的卻是呼朋喚友熱鬧一番。
順著喧囂的街道逛了一陣子,林靖文的心情好了許多。
因為大唐已經正式立國,所以邊境關卡完全開放,周邊各國的商賈紛紛跑來遼東做生意。有皮衣瓜帽的遼人,有獸衣厚冠地女直人,還有跟漢人差別並不大的高麗人,不時就能碰到,這些人或者留連於各商棧店舖,或者乾脆就是來遼東觀光旅遊的。
林靖文不時就能碰到奇裝異服的異族人或操著一口生硬地漢語或著乾脆就是手筆腳畫地在大街上店舖裡穿梭,有時候還能看到一兩個異族人像劉姥姥進了大觀園一樣四處好奇地張望,倒也頗為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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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爺,我們是去找家客棧先住下,還是直接去找四公子?」
一個聲音引起了林靖文的注意,順著聲音望過去,卻見到一個身穿典型的宋國員外服地老年人正在家丁的摻扶從驛車上下來。
所謂驛車就是公共馬車,由各驛站之間定時發車,專門用來運客的,但不是官營,而是由民間商家自己運營,而且這些驛站往往都是民間客運商自己設置的,跟官方驛站不同。
這個老人年紀倒是不太大,頭髮花白,但其行動之間還算敏捷,不算老得都動不了的那一類人,而且這個老人保養的很好,面色紅潤皮膚白晢,一看就是養尊處優的那一類人。
這樣的人多了,這一點引不起林靖文的注意,但他正待走開繼續四處看看的時候,這個老人接下來的話卻讓他小吃了一驚。
「我們還是先去找家客棧吧,之原聽說是在唐國為官,但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真的,也不知道他的官做的有多大。還有,我的身份畢竟有些敏感,就這麼去找之原恐怕影響到他,我們還是先安定下來再去打探一下消息吧!」
之原?是人名還是字?跟李之原有沒有關係?
林靖文心中一動,卻是上前作了一揖,道:「老丈有禮了,在下林漢,見過老丈。」
那老人見林靖文衣衫華貴而且氣度自不尋常,身邊更是有諸多護衛,一看就不是普通人,當下不敢怠慢,連忙還了一禮,「不敢,官人有禮了。老朽鄭紳,卻不知官人找老朽有何事指教?」
「指教不敢當,」林靖文已經確定這個老人宋國鄭皇后的爹了,宋國的國丈,李之原的名字可能有重名,但加上鄭紳就不一樣了,總不可能湊巧到兩個人的名字都相同吧。「適才林某於一旁聞知老丈欲尋一個叫之原的人,可是我大唐戶部尚書鄭公?」
「戶部尚書?」鄭紳先是一愣,隨即大喜,反問道:「敢問官人,官人所說的鄭之原可是從大宋來的?其家本為大宋國丈?那鄭之原真的是戶部尚書?」
沒錯,可以確定了。
林靖文一笑,道:「正是。鄭公正是從宋國來的,其祖便是宋國國丈,其姑母便是大宋國母,日前大唐立國,鄭公因功勳和才能被封為戶部尚書。」
「天大之喜啊!」那鄭紳大叫一聲,狂喜不由,大叫道:「想不到我鄭家失意於大宋卻得意於大唐,我鄭家也出了一個尚書,真是大喜啊!」
林靖文瞠目結舌,看著這麼一個頭髮花白的老人這麼大聲喊叫,就差跳起來了,他卻是看傻了眼,不就是一個尚書嗎,至於這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