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唐繼堯急匆匆地跑回明州,事隔僅僅十四天之後他又帶著需要交付林家的貨物急匆匆地跑了回來,以明、登二州的距離和這個年代的交通狀況來說,他這個速度完全相當於五百里加急了,可見他的心是多麼的迫切.
這次他給林靖文帶來了好消息.
quot;林大官人,經過我唐家上下的商議,我唐家決定答應大官人上次所提的條件.quot;唐繼堯在稍微客套幾句之後就迫不及待地進入了正題:quot;蒙大官人錯愛,以如此巨大的財物扶持我唐家,唐家上下甚是感激……quot;
聽到這裡,林靖文顧不得禮貌,打斷了他的話:quot;不然.唐公子,林某並不未有扶持你們唐家的打算,此次我等雙方只是一個交易而已,林某賒一些貨物給唐家,唐家援助林某一批工匠,這只是交易，並未有扶持一說.quot;
quot;事實上,這就是我唐家上下商議的關鍵所在.quot;唐繼堯深深地看了林靖文一眼,不過林靖文此時面無表情,他並沒有看出什麼來.他也不在意,繼續說道:quot;天下並沒有白吃的飯食.大官人手上有貨物,賒給誰都可以,不一定是賒給我唐家;而且工匠哪裡不可招募,並不一定要我唐家援助大官人,您能解釋一下您為什麼一定要和我們唐家合作呢?quot;
林靖文淡淡一笑,很是誠懇地解釋道:quot;這個很好解釋.首先,那些貨物的確賒給誰都可以,但實力強大的大家族卻是首選,唐家正在此列;其次,登州離明州的距離並不算近,更是分屬不同的兩路.林某根基淺薄,如果在登州附近尋找合作夥伴的話難免不會被他們吞掉.所以,從這兩點上看,林某找上唐家並不是一件奇怪的事.quot;
quot;的確不奇怪.只是大官人,那您為何別的不要,偏偏要製造戰艦的工匠呢?而不是製造普通商船的工匠.quot;見林靖文準備解釋,唐繼堯急忙說道:quot;相信以大官人的手段並不難從大宋水師手裡弄到戰艦,就像江南、廣南的那些海商一樣.quot;
林靖文沉默了一會兒,半晌才無奈地歎道:quot;林某的根基的確淺薄了點,此次也是太過心急了,若是能緩緩從民間自行招募工匠,想來一點破綻都不會有.只是,唉,時不我待啊!quot;
唐繼堯用一種很是欽佩的目光看向林靖文,讚道:quot;大官人好手段.事實上大官人的算計我唐家本來無人能看破,只是最終未能瞞過我唐家老祖宗.quot;末了,怕林靖文不明白,又補充道:quot;老祖宗今年已七十有四矣,不問唐家之事已二十年之久.此次與大官人的交易關係到我唐家的復興,是以老祖宗難得過問了此事,大官人的算計就是老祖宗看破的.quot;
既然已經被人看破了目的,林靖文索性不再遮遮掩掩,大方地問道:quot;如此,你唐家的條件是什麼?quot;
唐繼堯的神色變得肅穆,說道:quot;我唐家願與林家為盟,雙方對天盟誓,至少五年之內互不相棄.quot;
這個時候林靖文也不說什麼唐家勢大林家弱小之類的推脫的話，他本來的目的就是想借助唐家之力,現在只不過是唐家由被動提供幫助變成主動相助而已,最重要的是,五年的時間他完全能夠接受.聞言稍一思付就點了點頭,道:quot;善!林家願與唐家為盟.quot;
既然大的方向已經談好了,細節方面就只是小事.
唐繼堯神色為之一喜,繼續說道:quot;唐家決定支援林家工匠一千二百人人,其中製造戰艦的工匠四百人,鐵匠三百人,木匠三百人,其它各類工匠二百人.告訴大官人一個好消息,這批造船工匠之中有二十人曾參與神舟的製造.quot;說完,唐繼堯那是心中暗自得意,這下還震不住你?只是心中卻也感到肉疼.
quot;神舟?quot;林靖文大驚,繼而大喜.神舟起自神宗時期,元豐元年,因為當時造船技術的發達，已經製造出兩艘萬斛巨船,是現今林靖文所用沙船的兩倍還多,當時被神宗親自命名為quot;神舟quot;,後來宋徽宗為訪問高麗顯示宋朝國力,又先後專門建造多艘.
神舟是當時宋朝的時候世界上最大的船隻,神宗年間的神舟且不去說它,徽宗年間的神舟最大的達到了萬石,約合一千五百噸左右(實際上沒有這麼多,最大的宋朝神舟還沒到一千噸,但為了小說需要偶給它加大了點,希望大家理解,畢竟小說是需要誇張一點的),這麼大的船完全就是一艘海上城堡了,不管是對民用還是軍事都有極其大的作用,不由得林靖文不心動.
這次唐家下的本錢不可謂不大了.
不過林靖文沒有被這麼大的好處給迷惑,只是問道:quot;那麼唐家需要我林家做些什麼?quot;
以為林靖文接受了唐家付出的代價,唐繼堯鬆了口氣(這倒是他多慮了,他們宋朝人不把工匠看得有多重,但林靖文還能不明白科學技術的價值麼?他肯定是會同意的,只不過,嘿嘿,不要小瞧林某人的狡猾程度),說道:quot;我們希望林家以後出海所有收穫的貨物都交由唐家來售賣,也就是說,五年之內,林家船隊運回來的貨物只能賣給我唐家,當然,這只是五年之內的情況,五年之後林家的貨物可以任由售賣.quot;
quot;可是你們不覺得你們要求的太多了嗎?quot;林靖文撇撇嘴,既然你們唐家不清楚科技的價值，那我也按宋朝的規則來辦好了.quot;就拿此次的情況來說,據林某計算,此次的所有貨物的價值相當於你們唐家過去一年的收益還多,而且這次你們並無能力支付購買貨物的銀錢.此次如此,那麼下次呢?如果你們依然無力支付,那豈不成了我林家給你們唐家墊付?林家還不如直接給你們唐家銀錢.唐公子,一千二百名工匠並不值這麼多.quot;
quot;可是大官人,quot;唐繼堯也知道自己一方付出的遠比得到的少,不由大急,焦急地問道:quot;這一千二百工匠已經是我唐家所有工匠的一半還多了,難不成您想將我唐家所有的工匠都要去不成?quot;在這裡,他耍了個小手段,只說工匠,不說其它.
quot;不,林某沒那個意思,工匠太多也只是白養著吃閒飯而已.quot;林靖文擺擺手,沒被他的小手段套住,說道:quot;你們的付出實在太少,這對我林家不公平.quot;
quot;那大官人的意思是……quot;
沒有理會唐繼堯的疑惑和焦急,林靖文不緊不慢地說道:quot;唐公子,相信你自己也清楚,一個大家族真正的實力可不止是一點點工匠人手而已,而那些正是我林家所欠缺的.quot;
quot;哪些?quot;剛一問出口唐繼堯就回過味來,當下目瞪口呆,好一會兒才苦笑著搖搖頭,說道:quot;大官人,唐某服了您了.好吧,唐家將與林家共享情報,而且在人脈上給予林家指點.quot;這倒也在唐繼堯的承受範圍之內,實際上他來的時候唐家本來就把情報和人脈列入了交換條件之中,只是唐家為了鍛煉一下他這個下一任家主才讓他盡量爭取一下,卻沒想到他這麼快就被逼得露了底牌.
林靖文可不管唐繼堯心中的失落,對這個條件他很滿意,於是高興地說道:quot;這才對嘛,這樣林某才能看到唐家的誠意.quot;
忍住心中的苦澀,唐繼堯努力擺出了笑臉,quot;如此,願我們合作愉快.quot;
不知道是不重視林家這個盟友呢還是給予了自家下一任家主充分的自主權,唐繼堯的老爹終是沒有來.選了個吉日,由唐繼堯代表明州唐家和登州林家正式對天宣誓結為盟友,相約於經濟、商業、情報和人脈等方面互相幫助,隨後唐繼堯就回了明州.
看著唐繼堯匆匆而去的背影,林靖文一時感慨.要說這唐繼堯也算是不錯的人才了,只是畢竟是大家族出身,待人接物並不能放平心態.比如說這兩次跟林靖文的交涉,他使出的手段也不少了,而且都是很實用的手段,更加是誘林靖文以利,如果他能放平心態站在跟林靖文同等的立場來考慮的話,唐家得到的利益是不會更多,但付出的代價卻要少上許多,畢竟唐家是大家族,別說佔住上風,就是和林靖文爭個平手,那麼憑借他們的勢力林靖文是不敢過多的跟他們相爭的,可惜的是唐繼堯自始至終都處於下風,根本就是幾乎沒有還手之力,雖然最後他們也沒有吃虧更是能大賺,但付出的代價卻多的多.
而作為對手的林靖文在後世的海軍陸戰隊中就有quot;非正式團長quot;之稱,在軍中他憑著過人的手段將那些個憑關係來鍍金的太子黨軍官壓制得幾乎沒有實權,以至軍中兄弟聽他的話遠遠超過聽那些團長、副團、政委的話,那些軍官偏偏還拿他沒辦法,林靖文的能耐可想而知.
quot;完全不是一個檔次的對手,勝之不武,勝之不武啊!quot;林大官人很是臭屁地感慨了幾句.
魯二對此卻是很不理解,疑惑地問道:quot;爺,我們為什麼要跟唐家結盟,那些貨物我們自己賣不是賺得更多嗎?quot;
quot;我們自己賣確實能賺更多的錢,但是我們現在缺的並不是錢.quot;林靖文早就有把魯二培養出來的心思,詳細地解釋道:quot;海洋貿易是個聚寶盆,只要我們還能跑海,錢總是不缺的,我們缺的是情報、人脈特別是工匠,而這些只有那些大家族能提供.只是你知道我為什麼選擇唐家麼?quot;
魯二疑惑地道:quot;爺剛才不是跟唐公子說了麼,是怕因為離得太近被那些大家族給吞了,所以才找個遠點的.quot;
林靖文大笑:quot;這能算什麼理由,離得遠那些大家族就不吞我們了?只要唐家現在還有青州陸家那樣的實力,那麼現在來的就不是唐家的嫡長子,而是官吏,他們會隨便找個理由將林家抄家,然後把我等押往明州交由唐家來拷問我等的秘密.那些大家族的實力豈是你我能想像的,連皇帝都不敢輕易動他們而只能在他們之間尋求平衡，你我一介草民又算得什麼.quot;
quot;那爺為何選擇唐家……『魯二腦中靈光一閃,大叫道:quot;唐家已經沒落,他們現在或許還有實力將我林家覆滅,但他們已經沒有獨享林家秘密的實力了,只要消息傳出去,唐家肯定會成為眾矢之的.是以我林家跟沒落的唐家結盟反而是安全的,他們會千方百計地幫我林家保守秘密.quot;
林靖文讚許地點點頭,誇讚道:quot;魯二,你真的長進了.quot;
quot;那是爺栽培魯二.quot;魯二恭敬地答道.
點點頭,林靖文繼續說道:quot;你說的只是原因之一.另外一個原因是我林家確實需要一個大家族作盟友.雖然外人並不會知道遠海航行的秘密,但我林家船隊每次出海所獲甚巨,長此以往,那些人終究會眼紅,如此,我等需要唐家來轉移眾人貪婪的目光,唐家也會因此而實力恢復緩慢.再則,即使他們重起吞併我林家之心,但到得那個時候我林家還輪得到小小的唐家來吞麼?那個時候誰吞誰還不一定呢!不過這就需要我林家上下的努力了,只有努力,我等的未來才會有保障.quot;
魯二聽得熱血上湧,大表衷心:quot;爺,魯二定當誓死報效林家.quot;
quot;不需要你誓死,爺只需要你們努力做事.希望十年之後,或者不需要十年,那些個大家族不得平視我林家.quot;這句話林靖文雖然說得無奈,卻未嘗不是野心勃勃,壓力正是希望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