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王道:「母后若因此治了玲瓏的罪,是否有小題大作之嫌。」
司徒丞相反駁道:「太子此言差矣,國之運程是為大事,怎可容人如此玩笑詆毀,依老夫所見,這有琴玲瓏分明是故意。」幾位大臣紛紛附議,皇后高坐在那,笑得很是得意。餘下幾位妃子悉悉索索的交頭接耳,時不時瞟著我,倒不如皇后的敵意來的大。
晉王有心幫我,以一人之力卻未免單薄了些,而且他本與他們是一道的,如今卻臨陣倒戈,也著實為難他了。
我見機說道:「玲瓏本就不擅歌藝,今次陛下娘娘盛情難卻,只得硬著頭皮放歌一曲,本意是為宴會助興,卻引了皇后不快,玲瓏實在有愧。玲瓏本帶著誠意而來,卻被娘娘誤解至如斯地步,實在心寒又心驚。玲瓏常駐曜日,為的便是表明吾議和之心,忠誠之意,然不過八日,娘娘便兩次尋釁於玲瓏,玲瓏死不足惜,只求陛下在玲瓏死後勿要撕毀協議,那玲瓏在天之靈,也可安息了。」說完便以額抵地,長跪不起。
大殿內瞬時安靜下來,眾人只待皇帝出聲定奪。
然皇帝卻不表態,倒是他身旁另一位玉麵粉妝女子款款起身,依到皇帝跟前,嬌聲道:「陛下,今兒原本高高興興的,怎要說這等生啊死啊的事,臣妾聽了心裡怪不舒服的。」
皇帝哼笑了聲,緩緩道:「是啊,皇后,朕也想弄個明白。前次你私召瓊王入宮與他為難,今次又在這宴上尋他不是,可是對朕所決定的議和之策,心存不滿?玲瓏年歲尚不及琪兒允兒,又一人離家萬里,你不知關心也便罷了,還要得了空就與他為難,朕瞧你真是無一點容人之量,實在惡毒之極!」
皇后一驚,忙起身跪於皇帝面前,眾位大臣也瞧了勢頭不對紛紛下跪。
皇后嘴上強道:「臣妾並非有意為難,只是這有琴玲瓏實在大膽,不罰實難服眾!」
面對眼前這一幕彷彿像是在看宮廷劇,皇后仗著她父親是丞相,以為皇帝會與她幾分面子,稍稍退步。然而恰恰是這一點,犯了皇帝的忌諱。歷來皇帝都是最恨結黨**之徒,且不說他自己做的議和決定是否正確,就這一點,也讓皇帝心存蒂隙,尋了機會就要削弱丞相的勢力,皇后挑頭,不過是給了皇帝借口罷了。
皇帝冷哼:「那你是在逼朕嘍?」
皇后低頭道:「臣妾全是為了陛下好。」
聽到這裡,我便知道今日的主角其實並非是我。
在議和一事上,皇帝與丞相必定是對立的,丞相位高權重,一呼百應,皇帝自感受到威脅,卻苦無沒有機會辦他,而且他深知皇后的脾氣,今兒這宴會必定不會平靜,如此一來,將計就計。
皇帝的威嚴,可是容人隨意挑釁的。
對待皇帝這事上我是有了心得的,準則一:皇帝永遠是正確的;準則二:如有異議,請參照第一條。
皇帝稍稍坐直了身子,旁的妃子忙慇勤地扶住他,「丞相,你看你養的好女兒!」指著面前的皇后,「口口聲聲為了朕好,朕難道不知好歹?身為皇后,不知體恤,整日的挑弄是非,只怕這內外宮裡有半分安寧。」皇帝激動的咳嗽起來,身旁的美人幫他撫著胸口,輕道:「陛下您身子尚未好全呢,可別再動氣了。」
皇后抬頭惡狠狠瞪那女人一眼,這一切皇都被帝瞧在眼中,恨聲道:「朕看你根本不知自己錯在何處,從今日起,你便在你的鳳儀宮中好好反思,哪一日想明白了,讓人來告訴朕,這期間誰都不許見!還有你,丞相,今日回去也給朕好好反思兩月,皇后有不是,你不勸著,反縱她惡言惡行,你這一國之相是如何當的?!」
丞相連忙伏地,之後其他幾位幫腔求情的大官全都被累了連降二級。
晉王立在那裡瞧著此等情景進退不是,幾番張了張嘴都像是要開口的模樣,我對他猛使眼色,他看看我,又看看皇帝,再看看皇后與眾大臣,最終什麼話也沒有說。
這一日的宴會,對於皇帝來說,也算是圓滿了。
晉王也因為站在我這一邊,逃掉了一劫。如果他再與他父王對著幹,難保不被廢黜,皇帝雖身染重病,但只要他坐這龍椅一天,他便一日是這天下的主人,除非太子已有實力逼宮,不然,還是謹慎些的好,皇帝也並非只有他這一個兒子。
宴會上出了這樣的事,誰還有那心情,草草收場後,皇后回宮反省,丞相回府反省,幾位被降了級的大臣更是滿面晦暗。
晉王走時臉色深沉無比,我欲開口安慰,卻因事情由我而起,這時安慰他似是有說風涼話之嫌,最終只互相道了別,各自回府去了。
今日之事的走向有些出乎我的意料,從宮1文學網)中回來之後便窩進書房練字,以靜心神,冬兒候在一旁為我硯墨,寫的是李白的《靜夜思》,一遍又一遍,足足寫了二十多張,本是想靜心的,卻不想越寫越煩躁,最後一張寫的分明就是狂草。
冬兒小心問道:「王爺可是心情煩悶?」
我擱下手中的筆,笑道:「這也讓你瞧出來了,果然聰慧。」
冬兒微微歪頭笑答:「奴婢是從王爺的字中略窺了一二。」
我忽一警惕,問道:「你識字?」
古時女子比不了現代,能識字的微乎其微,這丫鬟竟然識字,容不得我不多想一想。
冬兒愣了一愣,很快否認道:「奴婢不識字,只是瞧這字形,從工整到雜亂,就猜想王爺您大概心情並不大好。」
我微微抬了抬眉,面上笑意不減:「算不上心情不好,只是有些事堵在心裡,憋悶的很。」
冬兒順著說道:「如果您不嫌棄,大可說給奴婢聽聽,看看奴婢可否為您排憂解難。」
我正想說話,德謙推門而入,稟道:「王爺,宮裡帶回的那些人全數安排妥當了,不知您還有沒有其他的吩咐?」
「你來的正好,去幫我把鍾先生請來,與他說我今日乏的很,就不過去了。」
德謙應聲又退了出去。
冬兒道:「王爺既乏了,不如就讓奴婢伺候您休息片刻?」
我瞧了一眼書房中的暖炕,心想:只怕上了床就更難休息了。
於是說道:「不了,你去幫我把今日皇上賞下的那些人都叫來。」
冬兒悻悻退了下去,一刻之後人全都來齊,我從中挑了一位容貌秀美,看上去還不算蠢笨的丫頭留了下來,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奴婢名喚弱柳。」
「若柳,是哪兩個字?」
「奴婢不識字,只知是柔弱的弱,柳樹的柳,如何寫法並不知曉。」
「弱柳……」我呵呵一笑,「弱柳千條杏一枝,半含春雨半垂絲。好名字。今後你就在書房與冬兒一同伺候,別的事就不用管了。」
弱柳福了身子道:「謝王爺。」
立在我身旁的冬兒輕輕咬了咬下唇。
這時德謙領了「鍾先生」前來,我忙迎上前:「我們去內室。」走了兩步,回頭對冬兒道:「你先帶弱柳熟悉熟悉這兒的環境,她有什麼不明白的,你就與她好好說。明兒我會過來。」
冬兒低頭道:「冬兒明白。」
我又輕聲對德謙說:「你看著點她。」便攜了聞人翼一同走了。
作者有話要說:筒子們,留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