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全無視一路上人們奇怪的眼神,樓夜帶著趙幽憐離開了華東醫院。在醫院門口打了的就往震旦大學趕去。
「不好意思,我現在可是身無分文,要先回我的住處取錢,順便換一身衣服。不介意耽誤你幾分鐘吧?」樓夜聳了聳肩,搖搖頭對趙幽憐解釋道。雖然一個大男人家的,身上沒錢這種話說出來實在有點尷尬,但樓夜的臉上除了些許自嘲的神色一閃而逝外,根本就沒什麼不自然的表情。
樓夜知道趙幽憐並不是那種勢利的人,儘管她的身世決不一般。要知道,趙幽憐還是震旦大學愛心公社的副社長。這樣的人若是勢利的話,怎麼可能去做那麼有愛心的事呢?
「沒事的。」趙幽憐果然是那麼善解人意。不過,回答完後,心思聰明的趙幽憐就想到了一個問題樓夜整整消失了一年,租他房子的房東還會給他留著房子嗎?要是到時他回到原來的住處,卻發現已經被租掉了,那他不是難堪了?於是,她趕緊補充了一句「要不,這次我來請吧?算是給你賠禮的,如何?」
「不了。說好我請你的。」樓夜笑著堅持道,不容拒絕。那自信的笑,讓趙幽憐實在是非常好奇。
趙幽憐發現她根本看不透眼前這個貧困生。不管什麼事,他總是那麼淡定,沉穩,自信。這絕不應該出現在一個才20歲的學生身上的。也許,也許是因為他是貧困生的緣故吧,窮人的孩子早當家。自己負責愛心公社這麼長時間,沒少見識那些貧困家庭裡,年齡小卻相當懂事的孩子。
很快,車子在學校邊上的一條小巷口停住了。進醫院之前,樓夜就住在這條清泗巷的一間小閣樓裡,一個月只要一百五的房租,算是相當便宜了。
樓夜讓趙幽憐在車內稍等片刻,他自己跑上樓去看看原來的房子房東有沒有租給別人。來到六樓的閣樓門口,看到上面那把陌生的銅掛鎖,樓夜就明白這房子另外有人住了。
既然如此,該怎麼辦呢?
要他下去跟趙幽憐實話實說那是絕不可能的。只是呆了三秒鐘,樓夜眉頭未皺,計已上心頭。
樓夜手上有極,雖然變不了汽車,房子等之類的大東西,但變下錢包、鈔票這樣的小玩藝還是不費吹灰之力的。反正變了假錢,先買了東西,等稍後再將極的分塊通過超時空合併就行了。當下,將計就計,樓夜信步下樓而去。
樓夜剛轉出樓梯口,趙幽憐就看到了他。見到樓夜衣服沒換,趙幽憐以為不幸被自己料中,他現在果然是無家可歸了。一時間,心裡不免徒增了幾分愧疚。只是不明白,為什麼樓夜的臉上依然帶著洋洋笑容。
樓夜剛上車,趙幽憐就迫不及待地問「怎麼了?房子……」
「不是。看看家裡沒像樣的衣服,所以我就拿了錢包出來,順便去買身新衣服。」說著,樓夜還揚了揚一個皮質劣等的假錢包。隨後給司機報了個服裝專業街的名字。
「不要了吧,你不用為和我一頓飯這麼破費的,不然我下次就不敢再和你一起用餐了。」趙幽憐半嚴肅半認真的勸道。
「沒事的,反正我躺在床上一年多,今天得好好體驗下花錢的樂趣。」樓夜朗聲笑道,最後還神秘兮兮地探過身子,悄悄地補充一句,「當然,花小錢也算。」
找不出理由再勸樓夜的趙幽憐,只好無奈地搖了搖頭,任由他隨性而為。
十分鐘後,兩人在一條服裝專業街下了車。這是一條主要銷售中檔服飾的專業街,來這裡消費以工薪階層和高校學生為多。
樓夜以前偶爾添購衣服的時候,都是來這裡淘寶的。因為這裡的服飾雖然質地、用料、做工等與那些高檔服飾差上一個等次,但也算是對大眾的味口,而其款式新穎時尚,更是讓追求新潮,但仍未能自謀其生的大學生們喜愛不已。因此,這條服飾專業街又有「學生街」這個別名。不過,這個「學生」的名銜裡可不包括趙幽憐和韓逸之這種家世顯赫的學生。
要不是有樓夜帶路,也許趙幽憐永遠也不可能知道,上海還有這麼一條繁華的服飾街。
站在人來人往,熱鬧非凡的街道,這片人潮在街道內居然一眼望不到頭,而人潮的密集程度更是可比某些狂歡節時才有的景象。
「這裡,平時都這個樣子嗎?」趙幽憐瞪著大眼睛,問樓夜道。
「嗯,應該吧。我也只是來過幾次。每次來,幾乎都是這樣子。」樓夜無可奈何地笑著解釋道。
「真是太不可思議了。現在還只是白天呀?」趙幽憐依然是一副吃驚的表情。
「不相信吧?晚上這裡更加誇張,要使勁擠才能擠進去。」看著趙幽憐,樓夜笑得像一個久經人事後老人一般。緊接著補充道,「你要知道,現在上海有大小高校一百多家,外加高中職校等學校,完全可以達到兩百家。就是這些學生養肥了這裡的商販,讓這裡長盛不衰。」
趙幽憐不於接話,只是臉上的驚訝仍沒完全褪去要。不過,此時的她,已經被兩邊商店裡那些琳琅滿目的精美衣服和小飾件等吸引了目光。
不過,越是熱鬧的地方,人蛇混雜得越是厲害。這點樓夜自然明白。知道趙幽憐不是一般人,怕她有失的樓夜,很自然地牽起趙幽憐的手。
趙幽憐的手很柔很暖,那纖蔥般勻稱的手指很漂亮,讓在「伊甸園」中久經花叢的樓夜一時驚為天人,分外受用。當然,樓夜還不會像小白一樣沒用。只見他在感覺到趙幽憐驚詫之下的目光後,露出一個再自然不過的關切表情,儼然像個保護妹妹的哥哥一般,不失溫柔地送出一句「我帶你走。」之後,就拉著趙幽憐在人群中穿梭起來。
「我帶你走!」
這一句話讓趙幽憐直有一種過電的奇妙感覺。剎那間,趙幽憐腦中有一種錯覺。本身就是學校話劇社核心成員的趙幽憐,經常排練一些話劇。在好幾出話劇中,她都扮演過愛情女主角。不止一次,有人在戲中對她說過這句對白。然而,這是第一次,讓她有一種完全入戲的感覺。可是,偏偏這是現實而不是話劇表演的舞台。
曾幾何時,她幻想著自己是一個被惡龍囚禁的公主,等待著一個騎白馬的騎士,英勇機智地打敗惡龍,揮劍斬落魔法封印的鐵鎖之後,衝她露出明月般精緻的笑容。沒有過多的對白,只有那麼一句「我帶你走」,便將一個童話結以完美的落幕。
被樓夜拉著在人群中穿梭的趙幽憐,看著樓夜在前面帶路的背景,看著他一次次披荊斬棘一般從密集的人群中為自己開闢一條路來,趙幽憐依然是真幻難辨。這人真的是自己夢幻中的騎士嗎?那一句讓她興起莫名感動和倍感安心的「我帶你走」,已經將樓夜那個表情深深地烙在了趙幽憐的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