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嚇死人了!整整睡了五天!」芭蕊大聲喘了口氣,彷彿要把胸中所有的鬱悶都傾瀉出來,她坐在床頭,拿毛巾敷在福蘭額頭上,小聲問,「還要水麼?」
「不,我感覺好多了。」福蘭說,他看著團長憔悴的臉,深深的黑眼圈,滿懷歉意地說,「這幾天你一直在照顧我吧,真辛苦你了。」
「沒關係,反正這段日子有妮可和勞倫主持劇團大局,我倒清閒。」芭蕊拍拍胸口,裝出一副很有精神的模樣,她隨即又憂愁地說,「你這是怎麼呢?我根本沒聽過,會有這種一睡幾天的病症,你是不是最近太勞累呢?」
「可能吧,看來在適當時候,我的確要好好休息一陣子。」福蘭回答,他看了看房間,「威廉大師呢?」
「你是說法師先生,天,太神奇了,他搬到家裡來的那些神秘兮兮的儀器,我都從未見過。」一提到威廉,芭蕊立即興奮了起來,她看到福蘭想從床上爬下來,馬上制止,「你繼續躺著,我去喊他來。」
「我身體已經沒事了。」
「這可不由你做主,病人必須乖乖躺著。」芭蕊發號施令,頗有點女主人的架勢。
五分鐘後,威廉捧著一大疊圖紙走了進來,他滿臉的鬍子,眼睛瞇成一條縫,邊走邊犯困,顯然是熬了幾宿。
「你們談吧,我就在樓下,如果需要什麼,喊一聲就可以了。」芭蕊將門輕輕合上。
「多虧你們了。」福蘭說,「我記得和上次比,睡眠的時間越來越長,這太影響我的計劃了,假如下次在最關鍵的時刻發作,會將我推上失敗的道路。」
法師將手中的圖紙展開,裡面滿是一條條顏色不同的波浪線,每條線旁。密密麻麻註釋著各種數值。
「五天來,我一直在用魔法器械追蹤你體內的各種能量源。」威廉用手指劃著那些波浪線,「我必須得說,你是這世上,最奇特的人類了。你之所以能活著,完全是因為,那件名叫永恆之櫃地聖物,所殘留在體內的能量。它是你鮮活生命的源頭。」
「這些我都清楚。」福蘭點點頭。
「該怎麼說呢,如果用最通俗的解釋,你就是個大水瓶。」法師用手比畫著,「而那些能量,則是裝在瓶子裡的液體。聖力如果沒有你這個載體,就會像陽光下的水跡般,馬上消散乾淨;而你,也依靠著聖力存活。但瓶子裡的水,終究是有限度。我們來想想,你每次昏迷前。
都做過什麼。有沒有什麼共同點?」
福蘭回憶著,「第一次,是在聖保羅城。第二次,是被通緝,由西部逃往黃金角海灣,至於共同點,如果加上這次……」他歎了口氣,「我想自己早就知道了,但沒有重視,每次在進入睡眠前,我都使用過聖力,拯救過瀕臨死亡的人。」
「平衡。對,這就是我想說地。」威廉喊道,「你這個水瓶上,掛著名為死亡的重物,惟有靠著瓶裡大量的水,只能保持著平衡,你終究不是源源不斷的永恆之櫃,每使用一次聖力,就等於消耗掉了一部分瓶中水。聖力必須重新找到平衡的支點,來繼續維持你的生命,這就是你進入睡眠的原因。
如果再這樣下去,當水被浪費乾淨,或者只剩下一點點時,你這個,再也無法平衡下去的空瓶子,就會被死的重量所壓倒,『砰』地破碎掉。」
「雖然我不認為拯救生命是浪費,但得承認,的確是有些揮霍了。」
「福蘭,我地朋友,我只是個鱉腳地法師,沒法子創造出能與聖物相同的力量,來補充你的消耗。」威廉難得地嚴肅,「如果你不想再變成冰冷地屍體,我惟有一個建議,別再使用你那所剩不多的聖力了。」
「我保證,絕不會比仇人們先行死去。」
威廉笑了笑,「好吧,我還等著你復仇之後,能來我的實驗室,要知道,天底下再也沒有像你這麼合拍的助手了。」
「嗯,到時候,我們一起把你的終極變形術徹底地完成。」福蘭也笑了。
他們都說著也許並不可能實現的諾言,以至於那笑容帶著絲絲苦澀。
「我昏迷的事,目前外面應該無人知曉吧。」
「我保密得很好,除了樓下的那位漂亮小姐,所有人都以為咱們在研究什麼……」法師想了想,「魔力振幅藥。結果老騙子伯瑞,還特意找到過我,想弄到一瓶,來完成他的強力召喚術。」
「那得想個理由來解釋。」
「理由早就準備好了。」威廉從口袋掏出一小瓶泛著氣泡的藍色液體,「這就是五天來,我們所取得地成果。」
「這是什麼。」
「一小抹蜥蜴尾粉末,三盎司提純過的蛤蟆膿泡汁,再加上一勺苦棘花油。」威廉摸著鬍子哈哈大笑,「那個騙子,總是佔我便宜,這回輪到我報復了!」
「喝了這種怪東西會怎麼樣。」
威廉滑稽地做了個鬼臉,「天知道,反正沒毒,讓老東西拉幾天肚子罷了。到時再宣佈,經過宮廷法師的親身實驗,魔力振幅藥的研究以失敗告終。」
威廉和伯瑞的關係的確很好。
這種以互相惡作劇和佔便宜所形成的友誼,是最難破壞的。
福蘭好笑地搖搖頭。
「我該走了,回去好好睡上一覺。」威廉打了個哈欠,他走了幾步,回頭說,「對了,我準備離開坦丁了,好久沒回南部的法師塔,也不知道那個狗窩,會不會成為老鼠們地樂園。」
「你什麼時候走?」
「估計後天。」
「那我就不送行了。」
「沒必要,反正不久的將來,我們會再見面的,不是麼?」
「當然。」
「你是說法師先生要離開了麼?」芭蕊邊在廚房忙碌,「哎,他也不能多留幾天,也許會發覺我是個魔法天才。」
聞著飄過來的香味,福蘭心情很好地回答,「對,然後還會求著收你為學徒。」
芭蕊快活地笑了幾聲,不一會,她端著一鍋鹹蛋粥走出來,笑咪咪地看著福蘭,「大病初癒,吃點清淡的。」
「你不吃麼?」
「太晚了,我得回糰子一趟。」芭蕊想了想,「你真的不要緊嗎?
要不,半夜我再過來。」
「沒關係的,我能照料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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