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御使的情報官確實沒有偷懶。
厚厚的一疊紙裡,事無鉅細地記載了達爾馬克家族每位成員的生平與隱私。
比如老男爵與侄兒的關係很惡劣,兒子是個花花公子之類。
但這些都無法作為呈堂證供。
在文件裡,福蘭還發現了件有趣的事情。
他準備用這件事來當突破口。
「現在,我們開始吧。」福蘭說。
老男爵用死氣沉沉的眼睛,望著他。「真像個死人。」福蘭想。
佩姬在旅館的套房中再次接到通報,「小測試?」她喃喃說著,然後,她立即猜到了檢控官的意圖。
地下世界的那個龍脈者,可沒有從死人的大腦中讀取過往記憶的能力。
這是最大的漏洞,每個人都會有不為世人所知的小秘密,假如有外人得知了這些秘密,但當事人卻一問三不知時,那可給了「腦袋受到病症影響」的口實。
「達爾馬克只會出吝嗇鬼和白癡猴子嗎?」佩姬想,檢控官打著醫學的旗號,實際上是拐彎抹角要證明對方的記憶有問題。可想而知,那些提問,跟風濕毫無關係。假如是她在庭上,絕對不會落入這樣的陷阱。
「把我的想法馬上告訴律師團,一定多加留神。」佩姬命令下屬,然後用纖細的手指拉扯自己齊肩的頭髮,這是她思考時下意識的小習慣,以至於在金髮的左側總有那麼幾縷頭髮纏繞在一起,略顯零亂。
隨從快出門時,佩姬又喊住他,「順便去聖保羅最有聲譽的酒店,訂一桌晚宴,待會我準備邀請一個聰明人。」
大小姐的警告,晚了一會。
「老男爵閣下,帕麗斯小姐的母親。當年是位迷人的姑娘,有好幾次,你帶著她參加過貴族間的聚會,並宣稱,是她讓你的心又年輕騷動起來,但你為何最終又拋棄了她。」
「感情地事,誰又說得清楚。而且,那個婊子太貪心了。企圖得到與身份不符合的地位,情婦與正室,始終有差異。」
「我這裡提出個設想,是因為帕麗斯小姐並非您的女兒。」
「不,她的確是我的骨肉。」老男爵敲著桌子,顯得憤怒。
「少了一個辜丸的無精症患者,在六十多歲時,突然發現自己的情人懷孕,會認為是理所當然?」
「你在繼續侮辱我,檢控官!」
「我這裡有你前任家庭醫生的證詞。你在三十歲時。就發現自己地右側辜丸萎縮,這也是家族裡只有一位後代的原因,可惜。你的兒子去世了,導致再無繼承人可言。」
龍脈者偷偷瞟著律師席,律師代表傳話說,這是騙局,對方在耍花招。
「我絕不承認,沒這回事。」
「但那位家庭醫生的病卷裡,寫得可是清清楚楚,因為有幾十年歷史了,不少字跡模糊不清,但我們還是能看出事情的詳細經過。「福蘭將一卷發黃的文檔交給法官以及律師傳閱。
上面的確記載了一個人經過身體檢查後。詳細的病情記載與醫生建議的治療方法。
但文檔受過潮,後半截,墨跡蕩漾開了,模糊得讓人辨認不出到底是說什麼,結尾處,隱約能看到達爾馬克的字樣。
人名那塊,根本只剩下漆黑地墨團,沒人知道會是誰地名字。
律師起先驚詫,但很快鎮定。呵,對方在套話,連檢控官本人都無法肯定病捲上寫的是老男爵。
但萬一老男爵的確只有一個辜丸,那怎麼辦?
所有人將目光透向希伯,子爵滿臉莫名其妙地表情。
「您是他侄子,知道有這事嗎?」
子爵說,「我不知道。」
連木偶師也不清楚,雖然他一直操縱著屍首,但作為取向正常的男人,會去關注某個老頭的辜丸是否完整?看到律師暗示的眼神,他簡直快發瘋了,他們居然要自己在眾目睽睽之下,想辦法去捏老頭的褲襠!
福蘭一直站在老男爵身邊,木偶師找不著機會。
整個法庭突然間陷入了沉默之中,不是壓抑的沉默,而是充滿著滑稽,旁聽席上每個人都忍著笑,西部頗有名聲的達爾馬克家族,族長只有一個辜丸?
連法官也背過身子,雖然看不到表情,但可以明顯看到,他的肩膀在上下晃動。
男人最大的侮辱是什麼?看看庭上就知道了。
哪怕是真的,每個有頭有臉地人物都不會承認,否則在上流社會,他可算被毀了。
好半天,法官才裝著嚴肅不容侵犯地說,「檢控官,這文書沒有寫明到底是誰,猜想不能當成證據。」
「那請醫生來檢查就可以了,幾分鐘,我們就能證明,老男爵是否擁有生育能力。」福蘭說,「而帕麗斯小姐的真實身份,馬上就能一清二楚。」
法官轉向律師方,「你們認為呢?」
「不,這是赤裸裸的污蔑……」律師還沒說完,就被希伯子爵打斷話,「我方同意檢杳,如果結果證明檢控官是意想天開那麼他得被嚴厲地懲罰。」
希伯是要當族長的人,可不能讓家族在西部淪為笑料。
「噢,達爾馬克?只有一半睪丸的男人的後代!」這種話,光想想就覺得可怕。
在木偶師的指揮下,老男爵點頭同意。
在請醫生來的等待時間裡,福蘭用嘲諷地口吻問,「閣下,你認為是侮辱嗎?」
「我發誓,你會付出代價,沒有比這種污蔑更叫人覺得羞恥的了。」老男爵回答。
「事實上,我地確在造謠生事。」福蘭的話讓整個大廳沸騰了,律師幾乎尖叫著吼道,「抗議!抗議!這完全違反了法律條例!」
福蘭朝法官鞠躬,「閣下,在您叫警衛送我進監獄前,讓我在說兩句,我提供的文檔,還有件清晰的副本。裡面記載的是,患無精症的,是達爾馬克老男爵的管家。
副本裡,出現達爾馬克,是指醫療費用由達爾馬克銀行的私人帳戶提供。
而老男爵也知道這件事,有幾次於公開場合,他叫管家為「沒辜丸地傢伙」,這稱呼。我可以找出十位證人來核實。」
因為管家也是初審時的人證,所以情報官們找來了不少關於他的情報。
患無精症這件事,就記載在那疊文件裡。
但白圖泰大檢控官,根本沒把這種無聊的小事,放到心上。
律師方,不會也沒意願想瞭解,自己無關緊要的證人,有什麼隱私和疾患。
福蘭繼續說,「如果是我遇到侮辱,會坦然地回答。這是我那可憐的管家。你這該死的傢伙,居然扯到我身上來了。但對方沒這麼做,而是乖乖地準備脫了褲子讓外人檢查。
要麼老男爵是位喜歡裸露身體的變態;要麼。他根本失去了以前地記憶,沒有做供的合法性。」
「也許是年頭過於久遠,他畢竟是個老人,記不住所有的小事。」
律師擦著汗辯護。
「你也承認,他是頭腦已開始不清醒的老人。」福蘭笑,「可能他是忘記了,更有可能,是疾病損害了大腦。
或者我們再詢問幾件大事,比如當年去坦丁接受封爵時,皇帝陛下曾私下接見了他。那些交談,他總該記得吧。」
希伯無奈地想,天知道老傢伙和皇帝說過什麼。再問下去,所有人都會懷疑了。
他讓律師停止了抗議。
法官思索了半天,「在得到法庭指派的醫生,詳細地檢查之前,老男爵暫時沒有做供的權利。但檢控官,在本案結束後,你得因為藐視法庭得到罰款與停職的處罰。」
「很公正。」福蘭說。然後又扔出一枚炸彈,「我想傳喚一位新證人,她才是老男爵真正的繼承人。」
帕麗斯在證人席上,聲淚俱下地回憶了她和她的母親,悲慘的遭遇,打動了所有人地心。
到最後,連福蘭也疑惑,這到底是真情必露,還是姑娘在劇團磨煉出地演技。
無論如何,他贏了這場官司。
達爾馬克方面,拒絕了醫生地檢查,有承認失敗的意圖。
旅館中。
福蘭總覺得有什麼事他沒想到。
帕麗斯小姐在法庭上的表現,過於鎮定自如,表現得如同精明地女強人,與以往害羞內向的神情,截然不同。
沒有人,性格會轉變得如此極端。
「蒂文先生,你不該瞞著我們讓那個劇團的演員出庭,這樣勝利和失敗都沒有區別,陛下依舊收不回金礦的所有權。」御使氣急敗壞。
「哦,但她會站在皇小說wWw首發帝的一邊,在西部貴族中,出現皇帝黨的成員,也不算壞事。」福蘭忍著頭痛,對波貝德說。
「只好如此,但她得簽署對陛下的效忠書,至少承諾捐獻金礦收成的一半給皇室,不然我們回到坦丁後,無法交差。」
「沒問題,得到皇帝的保護,對她有好處。」
「明天就會有判決結果,相信我,錦繡的前途等待著你。」這時候,波貝德地臉色才略有好轉。
送走御使,福蘭虛弱地問芭蕊團長,「帕麗斯呢?」
「沒瞧見她,呀,你好像在發燒,不休息會嗎?」
「不要緊,回來了叫她馬上來見我。」福蘭跌跌撞撞地走回房間,他不知道身體怎麼啦,每塊肌肉每根骨頭,都疼得難受。
胳膊被牆角的櫃子撞了下,劃開了條大口子,鮮血不停地淌。福蘭胡亂地用手掌抹了抹,他只想好好睡一覺,疲倦得要命。
所以,他沒發現,復活已來,受到任何傷害就會馬上癒合的體質,已經悄悄發生了變化。
聖物遺留的能量,終歸有限。
只到他半昏厥地進入夢鄉後,過了很久,傷口才一點一點地恢復如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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