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你回來,或者你寫封悔過的信,也許他會改變主意。」我冷冷地說。
她一言不發,將一個紙盒子放在我身旁,然後捂著臉走出了房間。我打開盒蓋,裡面裝著一大摞用橡皮筋束著的信件,我拿出信看了起來,一些年代比較遠的信是寫給我父親的,一些近幾年的信則是寫給我的,但所有的信封上都蓋著:退回寄信人。
當她再次走進屋時,我問道:「為什麼父親沒告訴我這些?」「因為他恨我。」她平靜地說,「他是一個固執的人,他永遠都不想原諒我,可是,瑪麗琳……我的女兒,你能原諒我嗎?甚至……能愛我嗎?」
我不知道……我結結巴巴地說,「我不知道。」在我心裡,我覺得有一個聲音在說「是」,可要想在一瞬間就將這麼多年來在我心底裡建立起來的恨抹掉也並不是件容易的事。
後來,我知道了她是一位美容師,「難怪你這麼漂亮。」我艷羨地說。
「我哪有我的女兒美呢。」她說道,「讓我給你打扮打扮吧。」
我向後退了退,「一個人的外表並不重要。」我僵硬地說,「重要的是他的內心。」
「這話聽起來好熟悉。」她平靜地說,「自然,寶貝,你的父親是對的,內心是重要的,可一個人外表美麗也不是罪過呀。」
我聽到了一個詞「寶貝」,我的心怦怦在跳,在此之前,從來沒人這樣叫我。我感到自己內心深處正在發生某種微妙變化。
隨著時間的推移,她與我之間的信任和愛也在慢慢滋長,在這個冬天,她正在創造一個奇跡,一個使我需要她、她也真正需要我的奇跡。
母親在為我改變髮型後,又為我買來了許多漂亮的服裝。一天,她給我試衣時說:「瑪麗琳,你喜歡這條裙子嗎?」
「當然。」我說道,「我從沒有穿過這麼漂亮的裙子。」
突然,我看見母親先前還笑吟吟的臉上霎時改變了顏色,她嗚咽起來:「我的可憐的寶貝,我都對你做了些什麼?10年來我竟然未能給你買過一件衣服!」
我蹲在她身旁,第一次擁著母親:「媽媽,沒關係,真的沒關係。」她倏地直起身來:「你叫我媽媽了?你真的叫我媽媽了!」
「是的,是的。」我激動地說,「你是我媽媽,不是嗎?」
她淚雨滂沱,大哭起來,我也哭了起來,然後我們兩人又開始破涕為笑,緊緊地擁抱在一起。
我曾害怕春天的到來,我害怕作出抉擇。因為我想我已經學會了愛母親,可我仍然為自己違背了父親多年的教誨而感到內疚自責。最後,還是母親救了我。她對我說:「你的父親並不是一個壞人,瑪麗琳,他只是一個不快樂的人,如果那時我年齡大一點,或者成熟一點,也許能讓他快樂起來,可我卻不知道怎麼做,於是便當了這個圍城的逃兵。可我不能再對你這樣做,難道你不想讓我為你盡一個母親的職責嗎?」
我瞧著母親,覺得自己突然長大了,我懂得了愛有時就是一種原諒。「我願意和你呆在一起。」我喃喃道。
母親緊緊地擁著我,我知道橫亙在我倆之間的那塊堅冰已經融化,那種仇恨已經消失,愛與親情又重臨世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