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原來這裡的冬天是看不到雪的啊。」一個叫唐雨碟的男孩在心中低語。但那份失落很快就在踏入大學校門口的剎那,頓時灰飛煙滅。「對了,從此,我就是個大學生了。」
「唐雨碟。」輔導員看著報名表上的這個名字,再看看面前這個略帶羞澀的男孩,心中莫名的一驚。「這分明是個女孩的名字啊。」無數的想法和猜測在輔導員的心中閃現著。
「唐雨碟。」他是這個名字的主人。在他出生那天,他的父母和所有的親戚朋友都希望他是個女孩,然而,在他出生的那一刻,所有人的希望都破碎了。那個完全不懂世事甚至不能發出隻言片語的他,頓時遭到了冷漠,惟有他的母親,那般的疼愛他,呵護他。他不懂,他更不知,原來在他的上面已經有了兩個哥哥。
大學裡的室友更以他的名字為調侃的話題,每每的,原來只是以為是玩笑的言辭,卻如一把利刃,深深的刺進了他的心裡。
原來,大學的校園外面有這麼多的網吧。不知為何,他走進了一家網吧。網吧裡面渾濁的空氣讓他不禁皺了皺眉頭。但,莫名的,他還是找了台電腦坐了下來。在網管的熱心幫助下,他申請了一個。兩跟食指在鍵盤上尋找著,那些七零八落的字母。「慢慢來。熟悉了以後就會好的。」網管鼓勵他,畢竟,網吧又多了一個顧客,多了一份收入。
「你好!」閃動的頭像帶來一句簡單的問候。這樣簡單的問候,是平常不過了。但是在碟的心裡,卻激起了一陣陌生而又親切的暖意。他敲動著鍵盤,開始與那個頭像後面的主人聊了起來。
「我叫王旭楓,你能告訴我你的名字嗎?如果可以的話。」對方很有禮貌的問。
碟猶豫了片刻,但,還是發了條消息過去,「我叫唐雨碟。」
「好美的名字,相信你人也一樣很美吧,很高興認識你。」看著對方發來的消息。碟心裡微微一震。久久不能平復。可他不想失去那讓他覺得溫暖的言辭。「也一樣很高興認識你。」他回了一條消息過去。沒有承認,但是也沒有否認。這是網絡,誰真誰假又有誰知道呢?他那樣的安慰自己。
時間雖短,卻與那個叫楓的男孩子的聊天中。悄悄的打開了自己久閉的心扉。也許太陰暗,太寒冷。哪怕僅僅只是往裡面注入一絲的陽光,都會讓他覺得無比的溫暖。但有陽光的地方必然會投下陰影。可畢竟,是想挽留那僅有的一點溫存吧。
此後的日子裡,碟的性格發生了微妙的變化,至少,沒有以前冰一樣的冷漠了吧。每個週五和週六的晚上他都會去網吧,去和那個叫楓的男孩說天說地。
兩年的時間,猶如白駒過隙,悄然而過。碟與楓也成了幾乎無話不說的好朋友。但,碟,卻掩蓋了一些。或許,那就是陽光投下的陰影,沒有人會留意,畢竟去享受陽光的溫暖。
又是一個週五的晚上,碟依舊來到了網吧,打開了電腦。哈!原來他早來了,看著上閃動的頭像,碟心中莫名的歡喜。卻不知,閃動的頭像帶來的消息讓他……
「碟,今天同學聚會。我喝了很多的酒,都說酒能壯膽。其實有句話我一直埋在了心裡。沒有對你說。我不敢說,但我怕。怕有另外的人對你說。我真的好怕好怕。好怕失去你。碟,我真的很喜歡你。碟。我很愛你!」
半晌,碟回了條消息過去,「楓,你喝多了。又胡言亂語了,快回去休息去。」嘴上說著那樣的話,可是不知怎的。碟並不希望他離開,他希望他能陪他聊天,說著這一周,這一天發生的快樂的,不快樂的事。
「不,我清醒的很。我等你的答覆。」
答覆!這讓碟怎麼答覆,碟的心裡突然如刀絞般的難受,我怎麼答覆?我自作自受?「我們還是做好朋友吧。」碟帶著莫名的失落,回了那條消息過去。但,那邊卻沒有任何消息回過來,他的頭像也沒有閃動。
碟離開了網吧,一個人,呆呆的走著,難道那最後唯一能挽留的溫暖也消失了嗎?不知不覺走到了*場,他來到草坪上,找了個沒人的角落坐了下來。看著黑色的夜空。往昔,他與他之間聊天的隻言片語浮現在腦海裡……
「碟,好想見見你哦!」
「見我?可以呀。除非這裡下起雪來。要很大很大的雪。」
……
「碟,天冷了。不要這麼晚了還來上網,萬一著涼了怎麼辦?」
「網吧暖和著呢。你費心啦。」
……
「楓,今天我領了獎學金了。哇撒,一等獎哦,嫉妒吧。我給你買個秀吧,你看你那小人,這麼冷的天,也沒衣服穿,你好殘忍哦」。
「哇。你好厲害哦。一等獎。恭喜賀喜!什麼我殘忍嘛。你還不是,你那還不是沒穿衣服。」
……
「楓,今天我們班組織活動,我第一次吃到這裡的冷鍋魚。太好吃啦。好想再吃一次哦。」
「好啊。等我拿了獎學金我請你大吃一頓。小讒貓。」
……
心裡越想越酸。淚水已經悄悄的從眼角流下,我為什麼會哭?碟看了看那些正在熱戀中的男女。好想……
下個月考英語六級了,不去網吧了。碟為自己找了一個再合理不過的理由,果然。那一個月。碟沒有去網吧。可心中卻多了一份從未有過的思念和牽掛。
英語六級考試剛剛考完,似乎再也沒有什麼理由讓他不去網吧了。碟再次走進網吧,打開了。
「碟,那晚喝多了,可是,那些話是真的,我真的很喜歡你。」
「碟,不要不理我好嗎?」
「碟,為什麼你又沒來?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你知道我很擔心你嗎?」
……
「楓,我來了。這些日子忙著英語六級的事。剛考完。」碟發了條消息過去。
「擔心死我了,以為你出了什麼事呢?」
「楓。」碟想了下。「你也不小了,是時候找個女朋友了,我知道你喜歡我,可是我對你並沒有愛的那種感情在裡面,你為了你,也為了我,找個女朋友好嗎?我是認真的。」
「可是……」那邊回了條消息過來。
碟不想看到更多的可是,要做就堅決些。他決定了。「沒有可是,我們還是好朋友。將來你帶上你的女朋友來見我,我會很高興的。我們約定。你找到女朋友,我就見你。」
「碟,我。我需要時間。」那邊回了條消息過來。
「我等你。一定,答應我好嗎?楓。我們還是好朋友。請把我降低到好朋友的檔次上來好嗎?」
「好!我答應你!」
……
那個晚上。碟的淚水悄悄的潤濕了枕巾,「為什麼我不是女孩!為什麼!」現在。就連他自己都開始對自己是男孩而感到憎惡!但,一個念頭卻從碟的心裡悄然閃過……
「楓,我們一定會再見面的。」他對自己說。大三開始,他就發瘋似的兼職。家教,服務員,保潔員,發傳單……一直到了大學結束。有了正式的工作以後,他仍然拚命的兼職,自己的生活拮据到了極點,幾乎每天都是泡麵生活。畢業後的第四年,他24歲。正直男兒風華正茂。他卻……
兩個月後,碟從醫院的病床上站起,走到醫生為他準備的鏡子前,鏡子裡面印著是一個漂亮的女孩,披肩的長髮,迷人的身材和臉蛋……細心的護士為他,錯了。應該是她,準備好了一套女孩穿的衣服。
她又來到了網吧,打開了。他在!她的心裡又一陣歡喜!
「楓。我想見你!」
「碟。」對方似乎對於見面的話題不怎麼關心,倒是關心碟這段時間幹什麼去了。「你這段時間幹什麼去了?兩個月也,兩個月不跟我聯繫。」
「我,我去了趟老家,辦身份證。」碟的理由似乎很合理。「楓,我想見你。」
「怎麼突然又想見我了?」對方似乎在迴避什麼。
「見不嘛!不見算了!」碟竟然會撒女孩子脾氣來了。
「見,見,做夢都想見呢!」
……
約好了見面的時間跟地點。楓,如約而至。可,他手中卻牽著一個女孩的手。走了過來,碟楞了半天。呆在那裡。「請問你是唐雨碟嗎?」楓很有禮貌的問。「是,是我。你是楓?」
「是我。這是我的女友,菲。」楓介紹著彼此。
「你比我想像中還要美呢!不是說好了嗎?我帶我女朋友過來,你開心都還來不及呢?怎麼沒反應了今天?是不是天冷了?」
「哪呢。嘿嘿!」碟傻笑著,卻知道,心裡湧出來的酸楚還有眼睛裡轉動的淚水,似乎都要噴發出來,但,她忍住了。
「請我吃冷鍋魚。」碟面帶微笑的說。
「小讒貓,還記著呢!好吧。走咯,吃魚去。菲,你來這裡還沒吃過吧。帶你好好吃一頓。」
……
那一天的時間如此的漫長,哪怕僅僅擁有一天,我也要留下最快樂的回憶。碟心裡自己對自己說。她沒有顯露一絲的不快樂。終於,楓要走了,她送著楓上了車,看著楓牽著那女孩的手,看著車子發動,看著車子漸漸遠去。不知不覺,視線已經模糊,淚水。奪眶而出。這裡的冬天真冷,似乎比故鄉的還冷……
而這時,在一輛車上,一對年輕的男女坐在一起。男的臉色蒼白,一直低著頭。女的靠在男的肩頭上,輕聲說著,「哥,你一直都很愛她,為什麼不對她說呢?為什麼還要我假冒你的女朋友呢?」
「你不懂,傻妹妹。我,我只是想她開心,快樂。哪怕僅僅只是那片刻的微笑,只要是她的。我都覺得滿足了。」
「哥,愛情這東西真的好奇妙哦!」女孩說著,突然搖著男孩的胳膊,「哥!你看!你看!好大!好大的雪!」
男孩舉目望去,車窗外,不知何時,飄起了大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