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一家人有了個共同的話題:扇子——今天她買了一把扇子回來。連母親也加入進來,他暗喜。
母親興致很高:「那肯定是我們那裡運過來的扇子,我們那裡的扇子現在都改成圓柄了,以前是方柄。」「嗯,肯定是的。我們那裡的。」他微笑地看著母親,連聲說。母親最近在這裡住得壓抑,總想回去一趟。提到家鄉的物什,母親心情好多了,說話聲音都洪亮。
「只要扇子就是你們那裡的?別的地方就沒有做扇子的?」她又來了,總是認認真真地較真。他胸膛快爆裂了,因為看見母親臉色立即變得灰暗。母親沉默下來。他挨得她近些,只得強忍怒氣,低聲說:「不曉得讓兩句。」怕她發怒,怕母親聽見,怕小事又變成大事。她是有些強勢的女人,蹺著腿坐在沙發上,還在說:「什麼事都要和我爭!」
母親在廚房摘完菜,就走回房間。他炒完菜,喊母親吃飯,看見母親眼圈紅紅的。「媽,這兩天爸爸打電話來了嗎?」他故意找點話,想安慰母親。「你爸爸說我老住在這裡不想回家……」母親語氣明顯急促而傷心,差點落淚了,又掩飾地笑了笑;「馬上要割谷子了,我幾時能回家去?」他心裡恨恨的:要母親來帶孩子的是你,總不給母親好言語的是你,對老人你就不能遷就一點嗎?雖然你也許是「刀子嘴豆腐心」,就不能改改,大家一團和氣嗎?她總是高高在上,母親總是怯生生的,兩樣都使他看了心裡煩惱;而他自己,不管勸說了誰,都只管得了一天半天。為家裡言語中的火藥味,他都快絕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