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夜晚,天氣悶熱的很。屋內空調的溫度已經打到很低,裹著被子還覺得冷。屋外下起了「空調雨」。雨水滴滴答答地敲打著窗台。一牆之隔,一聲聲就像砸在心頭,讓人煩憂。擾人清夢。
允兒在床上輾轉了半宿,絲毫沒有睡意。她騰地一下翻身起床,再也控制不住心頭的煩躁。抓過床頭的手機發了條信息:我要瘋了!告訴我到底該怎麼辦?我有了!
信息是發給姚遠的。和預想的一樣,那部三星手機死氣沉沉的躺在那裡了無生息。允兒知道,即便現在天就要塌下來,恐怕姚遠也不會給她任何回復的。歎息。她從來沒在這個時間段給姚遠發過短信或打過電話,近三年來這是唯一的一次。今晚,她失控了。
允兒從十年前就盼望自己能懷孕,可偏偏懷不上。也正因為此,她和姚遠才離了婚。如今她三十好幾,卻懷孕了!只是現在,他們已經由夫妻變成了情人。姚遠也早已有了另一個家,有了一個兒子。
說起這一切真是荒唐。22歲時允兒認識了姚遠。那時,他還是個帥氣的大男孩,剛剛參加工作。她是他的初戀,享受著他獨一份的癡情和呵護。
姚遠的父母是當地小有名氣的人物,開始並不同意他們的交往。家人給他介紹了很多有背景的女孩,不是家裡有錢就是自己工作出色、學歷高。每一個都比允兒優秀。允兒略有幾分姿色,卻沒有顯赫的家世和引以自豪的工作。這樣的女孩比比皆是不足為掛齒。只是姚遠的心已經全在她這裡了。
男人喜歡一個女人,追求她的時候,她就是他的天下。沒有她,天就塌了。
父母的反對,加速了兩個年輕人的步伐。姚遠毅然決然和允兒同居了。
姚遠工作的地方離允兒很遠。坐車得一個多小時,中間還要倒一趟車。他寧可花上大把的時間在路上,也要每天和允兒呆在一起。從此,不管颳風還是下雨,寒冬還是炎夏,他都在天濛濛亮的時候起床,準備好早餐,在她熟睡中搭巴士趕去單位;又在天差不多黑盡的時候趕回來,和她一起洗衣做飯,刷鍋洗碗。如此舟車勞頓,只為一份簡單的相守。
四年後,他們結了婚。彼時,姚遠的父母已不那麼排斥允兒。這姑娘還算乖巧溫良,性格脾氣也招人喜歡。對長輩、對姚遠、對家庭都沒得說。他們甚至開始疼愛起她來。允兒沒有記恨當初的責難,當婆婆就是自己的媽,一聲聲叫得出自肺腑,暖著婆婆的心。
一切都是美好的。
多年後,成了你的情兒
允兒現在住的這套房就是當初和姚遠結婚時的新房。兩居室,一間是他們的臥室,還有一間就是為孩子準備的嬰兒房。嬰兒房空了好多年。如今成了允兒一個人的書房。
電話響起的時候,允兒還有些迷糊。昨晚什麼時候睡著的,已經不知道。只記得,曾看到過天空亮起第一縷曙光。姚遠說今天不能過來。今天是週日,他早就答應妻兒要一起去逛街。「明天吧,明天我們找個時間再說?」
「嗯。好。」掛上電話,心事重重。允兒希望能在第一時間見到他,然後問問他的打算。從醫院的婦科門診出來,看到別的女人身邊有丈夫陪伴,還有小姑娘在男友懷裡撒嬌,允兒已經失落了。
允兒和姚遠婚後一直沒有孩子。他們曾經去過很多醫院,看過很多醫生。北京、上海,吃過的中西成藥可以論斤計算。可惜……醫生的診斷是:允兒以後都不會再懷孕。
公公婆婆對她沒有半句責備。姚遠除了心疼就是安慰。可允兒還是在他們眼裡看到了失望。姚遠在家是獨子,他可以不計較,公公婆婆可以沒有閒言碎語,可允兒自己不能不慚愧。
她堅決要求和姚遠離婚。姚遠不同意,她就吵、就鬧、撒潑、甚至離家出走,變得不像她自己。直至姚遠答應。
姚遠走了。把房子留給了她:「什麼都不能給你,至少給你留個家。」他不知道,沒有了他,家就只是一個空殼。
允兒不接姚遠的電話,也不再關心他的境況。她將他鎖在心門之外。不敢和他聯繫、不敢打聽他的消息。
上天真是偉大,他可以讓兩個陌生人由相愛變成情侶,也可以將他們由情侶變回陌生人。很久以後,允兒聽說姚遠結婚了。不久以後,他有了個兒子。允兒很開心,替姚遠開心;允兒很難過,替自己難過。
一個沒有生育能力的女人,就像一個*了的男人一樣自卑。
曾有一度,她很害怕一個人下班回家。傍晚的樓道熱熱鬧鬧,聞著別家傳出的飯菜香讓她羨慕,聽著鄰居家裡傳出的爭吵聲也讓她羨慕。只有她的家,打開門冷冷清清,沒有人期盼。她想自己的日子也就是這樣得過且過了吧。一個人活著,沒有人依靠也不被人需要,沒有任何價值可言。
再見到姚遠是在三年前。三年前的聚會,她以朋友的身份見到了被她「拋棄」,卻仍牽腸掛肚的「老公」。
那晚她喝多了。醉的一塌糊塗。醒來,他在她的床上,她在他的懷裡。有陽光灑進屋內,暖暖的,疑是明媚。
她把頭埋進被窩,不知道一切怎麼會變成這樣。他抱住她*她的背:「怎麼啦?後悔了?」
他說他現在很幸福。他說他很心疼她。他說他依然喜歡她。他說可以照顧她,可以陪伴她……唯獨再給不了她一個家。他希望,她能快樂不再孤單。
允兒不是笨人。她知道姚遠這話的意思。理智告訴她不可以,只是她冰凍了太久,無法抗拒溫暖的誘惑。彼時的姚遠,事業有成、幽默睿智,當了父親後的他告別了當初的青澀,身上瀰漫著她喜歡的成熟味道。
說過不再中愛情的毒,卻還是輕易著了迷。